【艦隊collection】異色短篇集(全書完結,第八章完全重制)4/9

【驟雨】
地球不再是藍色了,現在從地表看見太陽都是奢望。
現在抬頭向天上望去,只剩下詭異的斑斕色塊。
如果它們能夠規律排列,還能算是讓人看了賞心悅目的彩虹,然而這並沒有。
顏色雜亂無章,在天空中亂七八糟的涂抹著。
這種時候,每個人都巴不得自己得了色盲。
視覺正常的人,看見這種天空絕對會嘔吐。
賢治從地下掩体出來,抬頭看了一眼,不為所動。
在深海這麼長時間,對詭異的玩意儿早就有了免疫力。
整個東京灣的周邊已經毀了,深海棲艦的屍体被筑成了一座圍海大堤。
——這不代表和平到來了。
不論是人還是艦娘,只要是反抗那個人的,無一例外,不留活口。
向遠處看去,東京塔上還釘著兩具干屍。
那是曾經還叫天皇和首相的東西。
在說出拒絕服從的一瞬間,兩個人就被刺在東京塔頂成了串燒。
人類總是在重復同樣的錯誤。
因為鬧劇般的那場戰爭,催生了深海棲艦。
又為了對抗深海棲艦,搞出了自己徹底無法掌控的東西。
——那個人沒有弱點,只要碰上,一定會慘死當場。
然而賢治已經不會再隱藏下去。
既然已經走投無路,那麼也沒必要再苟且偷生。
翔鶴還在海邊等著他。
就算當初的弓道服換成了深海棲艦的黑衣,在賢治看來她仍然如雪一般純潔。
在她旁邊,港灣,北方等几個人零散的站著。
“——只剩我們了。我寧可打一場必輸的戰斗,也不想被他找上門殺死在家里。”
賢治的目光在几人臉上一一掃過。
“到了這一刻,沒想到心情會如此平靜,提督。”翔鶴溫和的笑著。
或許是因為她知道自己很快就會見到瑞鶴了。
“謝謝你們陪我到最后……我們的第一個進攻目標是——”
“抱歉,你們哪儿也別想去。”
街上突然出現了數百人的陸軍部隊,把他們圍了個水泄不通。
來得真快,賢治心想著。
然而那些陸軍根本沒有進攻。
他們全都單腿跪在了地上。
接著,空中打下几道能量波,精准無比的擊中了賢治身后的几個女人。
猛一回頭,賢治看見的是翔鶴下半身整個被能量吞噬時那告別般的微笑。
——拼了。
剛向前衝了一步,就被人掐住脖子,一下撞到了大堤上。
“要殺就殺,搞這麼大場面干什麼!”
“其實我挺佩服你的。然而……這是飛蛾扑火。”
賢治發誓他在水無痕的眼睛里沒看到任何東西。
“也罷……反正我也會很快去陪她們。”
“不,不會很快。”水無痕微微一笑,“我還想多跟你聊會天……這樣吧,我不會傷你任何主要器官,只是會把你的十二對肋骨一根一根的抽出來。等到肋骨抽完了,就輪到你的腦袋……你也許會期盼著那一刻。中國有首民歌,叫掀起你的蓋頭來——抱歉,是掀起你的頭蓋骨。”
賢治的左腹部突然傳來一陣劇痛,讓他險些叫出聲。
低頭一看,水無痕的手指已經刺穿了他的肚子。
然后是胸口——
“一。”
粘著血肉的肋骨落在沙灘上,聲音很渾濁。
“二。”
第二根肋骨夾在水無痕兩指之間。

“啊!!!”
賢治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
他左手顫抖著在胸前摸了摸。
——一根肋骨都沒丟。
再看旁邊,翔鶴安詳的睡著,兩條腿毫發無損,慵懶的交疊在一起。
左手還是在顫抖。
從床頭櫥上拿來一個藥瓶,倒出兩片,丟進嘴里用力咀嚼。
强刺激性的苦味讓他的心跳沒那麼快了。
床旁邊的屏幕沒關,上面還顯示著天海和水無痕對戰海月姬的一幕。
“嗯……您做噩夢了麼,提督?”
翔鶴費力的睜開了眼。
“大概吧……看到你沒事比什麼都好。”賢治左手狠狠掐著太陽穴,“我……我必須做點什麼……”
“您是指……”
“那幫白痴科學家……他們真當自己是上帝了!搞出那種怪物……跟他稱兄道弟,天海也是蠢得可以……”賢治道,“這麼多年……我們還剩下多少好人?或者說多少個正常的人?”

能讓天海安心坐在辦公桌后的大概只有兩條理由。
而現在他兩條都占著。
鈴谷躲在桌子底下,衣襟敞開,一雙巨乳包著天海的東西上下揉搓。
同時天海手里還抓著電話。
“你得小心點,橫須賀已經死了一個中將,我也差點中招!”
對面是森田的聲音。
說實話,在這種時候打電話,天海心里已經把他的十八代祖宗都操遍了。
“中招?什麼鬼?”
“就是前几天我晚上回鎮守府的時候,在一條路燈壞了的小巷子里,有個拿手槍和匕首的家伙跟我干了一架,要不是我熟悉環境及時脫身,當時就交代了。就這樣腿上還挨了一槍。”
“我操,有刺客?男的女的?”
“聽聲音是男的。”
“男的?不應該啊?”
“你小子几個意思?就那麼希望我死在女人手里?”
“這不是希望,而是你再不改就成真了。”天海道,“千万別低估女人。”
“我好心通知你,怎麼成了你教育我了?”
“行行行,多加防備總歸沒錯。不過你該知道橫須賀跟吳港離著多遠吧?”
“我覺得這事儿不簡單,絕對是有人要對海軍下手。”
“那你先查吧,有情況再告訴我。我總不能因為這就宣布戒嚴吧?”
“長個心眼總算沒錯,到了這個地位得罪的人還少麼?”
“這倒是,我謝謝你告訴我。”
又廢話了几句,天海直接把電話掛了。
聽到電話和底座接觸的聲音之后,鈴谷就爬出來坐到了他腿上。
惡作劇般的湊到天海耳朵旁邊,輕輕地吹著氣。
“嗯?是男朋友嗎,提督?”
“男字去掉,就算老子搞基,森田那家伙也不是能引起我性欲的男人。”

俗話說得好,食欲和性欲都是延續人類發展的重要欲望。
把兩者都滿足之后,天海戴上眼罩躺在床上,胡亂的用被子把自己一裹,順手關了床頭燈。
過了兩分鐘——也許是兩個小時。
總之天海被電話吵醒的時候還在迷迷糊糊的難受。
“帶上你的部隊,快點給我出來!”
如果有什麼讓麗奈用這麼衝的語氣說話,那一定不是小事。
天海不敢再賴床,摘下眼罩,按下免提開始穿衣服。
“大姐頭怎麼回事這是?”
“有几艘民用船只被潛艇襲擊緊急停靠,傷亡不小!”
“我明白了!”
抬頭看了眼表,是凌晨三點。
天海抓起了鎮守府內部專線的聽筒。
“敵方來襲。一水戰防衛鎮守府近海,二三四水戰出發獵殺潛艇!”

半夜的吳港燈火通明。
各個路口拉上了警戒帶,救護車拉著警報來回穿梭。
天海本來自己已經習慣了那些哭聲,然而等再次聽到,他還是十分煩躁。
——十年前那個該死的体育場里也是這樣。
讓人開心有很多原因,然而讓人痛苦的原因只有那麼几個。
麗奈和白木已經到了。
“你遲到了三分鐘。”白木看了一眼正在摘頭盔的天海。
“你也沒告訴我什麼時候到。”天海把頭盔往摩托車把上一掛,“真是的……你說要是民眾知道有艦娘存在,我們哪還用這麼藏著掖著,近海警戒都得偷著派兵。”
“你小聲點。”麗奈道,“上面對她們是什麼態度你又不是不知道。”
“沒錯,還命令過不能搜救幸存者。”鑒于嘴里叼了根煙,天海說話有點口齒不清,“有專門的所謂救援隊伍……嘛,誰知道呢。”
“只要坐上那個位置,肯定就不會再把人命當命。”白木苦笑道。
“老子出來的時候就把無線通訊掐了。要不然肯定能讓她們煩死。”天海吐了個煙圈,“救不救人隨她們去……你願說我不負責任就說吧。”
“你是挺不負責任的。”白木道,“不過……這招很有效。”
“這年頭就是這樣……有些事你根本就沒辦法。”
“那什麼叫辦法?”麗奈道,“沒有辦法。世界上有成千万乃至上億的死亡,難道我們能決定讓哪些人去死,就因為他們和家人容易承受?”
“的確……現實就是這樣,好,壞,愛,恨,生,死,都是事實……”白木道,“就是這樣……我們當不了上帝。”
“嗯,上帝啊。”天海把頭偏向一邊,“我覺得這種事上帝也不會管……就某個白毛的所作所為而言。”
“我還是很懷疑那個水無痕是不是你喝多了妄想出來的。”白木突然抬起手指著公路的方向,“——看來有點混亂。”
天海和麗奈一起轉過頭,看見的是兩輛在港口入口狹路相逢的救護車。
“好吧,真是不讓人省心……不管有沒有爭執,還是去指揮一下吧。”
麗奈攤了攤手,轉身向路口跑去。
天海一腳碾滅了煙頭。
“走吧?”
“同意。”白木道。

這個國家疏散傷者的效率還算不錯。
一番折騰之后,天海又回到了鎮守府。
沒驚動任何人,他一個人偷著進了臥室,倒在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胡亂一裹。
似乎又過了兩分鐘,電話又像是催命鐘聲一般嚎叫了起來。
頻繁的被吵醒,對任何生物來說都是極端的折磨。
“我操你媽了個逼!”
抓起電話,一瞬間天海似乎是要把它直接砸到牆上。
然而手都揚了起來,他還是把電話貼到了耳邊。
這次在對面咆哮的是個老頭。
准確的說是麗奈的父親。

“我好像說過我不喜歡燕麥粥來著,老板娘。”
早上八點,天海頂著對比明顯的黑眼圈坐在店里。
看到鳳翔給他端上來的東西,他險些從凳子上溜下去。
“一晚上沒睡覺,你腸胃很虛弱,不能吃那些不好消化的東西。”說著,鳳翔又把一小碟咸菜放在天海面前。
“我看我以后別叫你老板娘,叫親媽得了。”舀起一勺粥,天海捏著鼻子把它送進了嘴里。
“看你這樣子,如果別人看見,還以為我在喂小寶寶吃藥。”鳳翔頓了一下,“就算是藥也要吃……良藥苦口利于病。”
“你都這麼說了,再不吃我肯定得有罪惡感……真他媽燙!”
本著速戰速決的思想,天海端起碗來就直接開喝。
結果是顯而易見的。
“嗯……還真是個需要操心的小寶寶。”
從櫃台后走出來,鳳翔從側面把天海的腦袋環抱在胸前,右手輕輕揉著他的喉嚨。
“好了好了,不疼了,不用揉了……”天海干笑了兩聲,“還真是親媽啊……這感覺……還真懷念……”
“好了,提督,一早上不要這麼悲傷。……提督?”
鳳翔感到男人的腦袋突然重了一些。
再定睛一看,天海已經閉上了眼睛,呼吸十分平穩。
“嗯……還真是太累了啊。”
老板娘十分小心的讓天海趴在桌子上,又拿了件自己的外衣蓋住了他整個上半身。

現在的情況是大澱整個人土下座在天海面前。
“非常抱歉,提督,這是我的失職。”
“唉……我讓老頭子罵的跟孫子一樣。”天海道,“不過……道歉的時候露出胸部不是常識麼?”
“提督!”大澱稍稍嘟起了嘴,“我們在說正事……哎呀!”
“我可沒不讓你說正事。”天海一把將大澱拽到懷里,右手伸進衣服,推開胸罩揉捏著,“還真不能說被罵的跟孫子一樣……我成了他孫子麗奈不就真是我姑姑了,這虧不能吃。”
“真是的……”大澱扶了扶眼鏡,然而臉還是有點紅,“看起來那個侵入者對鎮守府相當熟悉……好了提督別鬧了……”
“明明是你定力不行。”天海抽出了手,“襲擊民船……等我們調兵出去的時候,趁亂進入資料庫還能全身而退……你說他對這儿不了解我肯定不信,最近的怪事還……媽的。”
天海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一把抄起了電話。
大澱看准機會,像條魚一樣從他懷里溜了出去。
苦笑了兩聲,他撥通了橫須賀的號碼。
“你好,橫須賀……天海?”
“森田我他媽就操了,你這跟誰學的開光嘴?”沒等對面說完,天海直接開了罵。
“……什麼事?難不成……”
“就是那個難不成。”天海皺著眉頭,“有某些神出鬼沒的家伙在找我們麻煩……除了你們那邊,老子這儿也不太平。”
“算他跑得快,不然我早把他打死了。”森田道。
“知道了……你們那儿丟沒丟什麼東西?我指稍微高一點的……”
“不是我不告訴你,這真是機密。”
“我懂……那我就默認了。”
“我可什麼都沒說。”
“明白,掛了。”
天海甚至都沒注意大澱離開了辦公室。
他搞不清楚為什麼這些事在一起發生。
深海棲艦不需要鎮守府的情報,她們遠遠强于艦娘,唯一的天敵是水無痕。
如果說是其他國家的間諜,這似乎也太巧了點。再說强行入侵這種方式對間諜來說低級的過了分。
——那又會是誰跟鎮守府過不去?
“其他鎮守府的人我也不熟啊……某個特魯克的孫子,你怎麼就能是平行世界的呢?”天海郁悶的笑了笑。

“所以我不認為為此事糾結是明智之舉,admiral。”
現在的情況是,厭戰穿了一身便裝,正跟著天海往車庫走。
“人就是這樣,越想不出來好奇心就越重。”天海道,“多搞了一個頭盔……我們去城里吃點東西,順便研究一下這破事儿。”
“城里?”
“對啊,帶你領略一下這個國家的風土人情。再說偶爾吃點食堂以外的東西也不錯不是。”
“我好像昨天就沒在食堂看見您。”厭戰道,“這几天的主廚是足柄小姐……我記得您是很愛吃辣的。”
“偶爾也想吃點清淡的是不是?”天海拼命緊繃著才沒讓汗流下來。
一天之前,足柄把一盤特辣咖喱端到他面前的時候,其實他是拒絕的。
但他也不好意思說自己前几天跟飛鷹胡天胡地的時候都干了些什麼。
結果就是昨天一天他的屁股都像是被按在煤氣灶上。
雖然說是純出自願,但天海還是覺得那些事最好保密。

這是個沒有月亮的晚上。
天看起來非常的低,烏云似乎都壓在了樓頂上。
秋風吹在皮膚上的感覺就像是砂紙。
這種時候最適合吃的東西就顯而易見了。
兩個人來的地方是一座橋下。
醬油湯底,叉燒肉,蔥花,鹵蛋,魚板,豆芽。
組合起來,就是一碗讓人欲罷不能的拉面。
“所以你小子為什麼每次都能帶不同的姑娘來?我還真是羨慕你啊!”
拉面攤老板本來還在高談闊論,但當他看見天海眼神的時候,又閉了嘴。
“知道的越少越好,伙計。”天海道,“燙兩瓶酒。”
“好吧好吧,我就是一個煮面條的……你們那點事我可管不起。”
“別不珍惜生命了。”接過酒壺,天海給厭戰先倒了一杯,“來點這個國家的酒精飲料吧,女王……好麼。”
厭戰連頭都不抬,左手碗右手筷子往嘴里猛扒面條。然而雖說動作不小,湯汁卻沒有一滴濺出來。
還真是奇特的王室修養,天海心想著。
面條快見底的時候,厭戰才發現天海在看著她。
“啊!……sorry, admiral。因為實在是過于美味……”
“靠,摸著良心說啊,說的跟在家里我整天不給飯吃一樣。你們這幫到底是多容易滿足……上回赤城一時興起,廚房里的生土豆全讓她給吃了……”
本來天海打算借勢摸厭戰的胸,想了想還是收了手。
“嗯……失禮了。”一口氣把面湯喝光,厭戰接過了杯子,“至于那件事……我的意見仍然是不宜多慮,畢竟線索十分有限。”
“好吧……我又不是死神小學生還靠查案子吃飯……那貨最好別在我面前出現,不然我絕對要一刀一刀戳爛他的屁股。喝酒。”
橋下的三個人都在專注于面前。
所以沒有人注意到老天爺在外面已經開始不緊不慢的向地上潑水。

雨在瀝青路面敲出單調的響聲。
但是在研究員水原耳朵里,這就是最可怕的噪音,催命的音符。
本來今天放假,他打算找朋友喝酒,順便去紅燈區玩玩。
剛剛進城,他就發現有人跟著他。
——不是跟蹤,就是跟著。那個一身黑還戴著口罩的人根本沒有隱藏身形的意思。
水原思考了一下自己的經歷。
最后一次得罪人還是在大學,然而那也是七八年前了。
畢業之后進了軍方研究院也是勤勤懇懇,從沒跟誰起過衝突,而且到現在還是單身,也沒有情敵。
也許是謀財害命,水原心想著。
畢竟這種戰爭時期有不少人在貧困線上苦苦掙扎。
那對付這種人很簡單,往人多的地方走就行了。
等確定甩掉了那家伙,水原又開始往目的地行進。
失約不是好事。這麼想著,他拐進了樓后的小巷。
剛一進去,他就感覺自己走進了一個屁里。
因為人手凋敝,這里並沒有什麼人管,垃圾多的有些離譜,味道實在不敢恭維。
“如果我是你,就會稍微放聰明一點。”
聲音是從上方來的。
水原猛一抬頭,只看見一個黑影從防火樓梯上直落而下。
——是他。
沒時間考慮了,水原拔腿就跑。
這麼一來,他反而不知道該往哪儿去了。
那個家伙就像是甩不掉一樣,只要自己稍微一慢,就會馬上在視野中出現。
——可惡。
我不想見到你。
為什麼是我。
停下。
給我滾開。
我跟你無冤無仇——
等水原反應過來,鞋和襪子已經濕透。
他雙腳已經踩進了河水里。
——繼續跑吧。
然而他還沒邁開腿,就被人揪住后領子按在了地上。
“水原……跟蹤你好几天了,我認識你,你還記得我麼?”
還沒看清楚是誰,水原雙手就被卸脫了臼。
接著他整個人被翻過來,臉上蓋了塊毛巾。
一個人壓在了他腿上,猛地按住他肩膀,接著臉上的毛巾就開始往里滲水。
他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然而等到他不能呼吸的時候,就已經徹底晚了。
水開始從他臉上每一個孔往里灌。
不能呼吸。
不能呼吸。
不能呼吸。
不能呼吸……
然而水原發現,空氣仍然在從鼻子里一點一點往外逸散。
要死了。
要死了。
要死了。
要死了。
不行。
呼吸。
溺水。
會死。
活著。
呼吸。
會死。
讓我死。
讓我死。
讓我死——
水原開始咳嗽。
臉上的毛巾終于被拿走了。
他也模糊的看見了那個男人的臉。
黑眼圈很明顯,頭發也比印象里長很多,然而摘口罩后長相他還記得。
“一分半鐘,比我想的長一些。”賢治玩味的看著他。
“不是我!我什麼都沒干!都是那些人……”
水原已經不知道說什麼好。
只要別再給自己上水刑。
“ATKP932!”賢治一把掐住水原脖子,“別告訴我你不知道這種藥!”
“我……我只是……”
“你知道那種藥是干什麼用的!翔鶴就因為它變成了那樣!別給我裝傻!”
“是……沒錯……是我……可是我沒有……”
“責任可沒那麼容易丟下。”賢治冷笑道,“意外收獲啊……第二個問題給我老實回答。”
“……”
“水無痕!水無痕到底是什麼東西!你們到底怎麼研究出那種怪物的!”
“水……水無痕……我不知道那是什麼……”
水原確實不知道。
水無痕聽起來像是個人名,但是自己從來沒聽過。
至于什麼自己的研究,更是不知道。
“好吧……我覺得是還不夠。”
毛巾又蓋在了水原臉上。
“不!不,不,不!我什麼都不知道!研究那種媚藥的是我……可我真不知道什麼水無痕!我不知道那是誰!我不知道!求你了!”
“看來沒錯。”
毛巾又被揭開了。
“我有罪……我有罪……”水原上下牙顫抖著,“讓我進監獄吧……我認罪……求你了……”
“哈哈哈。”賢治笑了,“罪人當然要進監獄……”
“真的……我對不起你……”
“但畜生只能下地獄!”
水原條件反射式的閉上了眼睛。
他最后看見的是賢治手中的匕首直刺向自己脖子。

“你干什麼呢?!!!”
對于自己被某種凄厲慘叫打斷了吃面條的事,天海非常不爽。
結果他和厭戰趕過去的時候,只看見一個人一刀一刀刺在一個倒在地上的人胸口。
“這時候了還殺人,好大的狗膽……”
聽見他這句話,那個人把口罩戴上了。
看了一眼天海的臉,他轉身就跑。
“別給老子作死!”
一手攔住厭戰,天海衝了出去,右手直接去抓那個人的肩膀。
對方猛地一閃,天海險些在濕滑的鵝卵石上摔倒。
下意識在腹部一防,接住了對方一記膝撞。
過了好几招之后,天海覺得這樣不行。
竭力集中精神,讓自己能看清他的攻擊軌跡。
右勾拳。
左側鞭腿。
回撤。
頭撞——
機會來了。
抓住破綻,左手按住那個人的頭,右手一把拽下了他的口罩。
結果口罩無聲的落在地上。
天海擦了擦眼睛,確保自己沒有看錯人。
這完全是徒勞的,因為雨還是順著頭發往下淌。
“賢治……”
“你比我想的還要動作快。”賢治慘然一笑。
“你殺了他?”
“翔鶴就是因為……他該死。”
“你就為了殺他?!進資料庫的是不是你?!”
“是又怎麼樣……我們面對的是怪物。”
“怪物?!”天海道,“什麼怪物不怪物……難道……不……讓深海棲艦襲擊民用船只的是你?!”
“是。”
“那你還好意思說別人是怪物!你知道你……那天我看著一個孩子……七八歲……被炸斷兩條腿,去醫院的路上已經哭都哭不動了……干下這種事,你……”
“我怎麼了?難不成你要說我也是怪物?”
“沒錯……人可以變成任何東西,但絕對不能……”
“可是你們自己就造出了怪物!”賢治死咬著牙,“水無痕!你到底要蠢到什麼時候才能明白他是什麼!你們搞出的東西……別以為自己是上帝……”
“他不是我們搞出來的!雖然你可能不信……他才是上帝……或者說比上帝更强大……那是人類無法研究的神。”
“閉嘴!”
賢治猛地把匕首扔到了地上。
“我說了你不信吧。”天海苦笑道,“伙計……雖然我大概知道你現在是什麼了……但是……千万別去招惹水無痕。”
“懦夫。”賢治道,“屈服了麼……已經認定他比你高了一等,不是麼?”
“我騙你干什麼啊?!你連我的話都不想聽了麼?!”
“你早晚會死在他手里!”賢治道,“少給我廢話!你的話太多了!”
天海已經看清楚了,賢治要把腰上的手槍拔出來向他腿上射擊。
所以他下意識的向旁邊一閃。
果不其然,河灘的鵝卵石上爆出一團火花。
“別的先不說,翔鶴還活著麼?!”
“死了!跟我一樣!”
又是虛開一槍,賢治轉身就跑。
“媽的回來!”
天海也拔出了槍。
賢治已經不止一次想衝他開槍了,現在扣下扳機也沒什麼罪惡感。
然而他晚了一步。
賢治跑上了河堤,從那上面翻了下去。
河堤另一側燈光不好,基本沒法瞄准。
“該死!”

為了甩掉天海,賢治也衝進了小巷子。
讓他意外的是,里面已經有了一個人。
是個十三四歲的孩子。
衣衫襤褸,裹著一床破毛毯。
一見賢治的扮相,他就往后退了一步。
“不……別傷害我……我只是想暖和一點。”
賢治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的手。
嘆了口氣,在褲兜里掏了掏,取出五千日元塞進了小乞丐手里。

“嗯?哥哥,你怎麼悶悶不樂的?”
瑞鶴托著腮跪在沙發邊,看著躺著的天海。
“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先聽哪個?”天海板著臉。
“反正都要聽……你隨便啦。”
“行。翔鶴沒死,但是變成了深海棲艦。賢治入魔了。”
說完這句話,天海不再理會瑞鶴驚愕的表情。
他腦子里只有回鎮守府的時候厭戰說的那句話。
“他曾經的樣子跟現在不同。恐懼和無力感會把一個好人變的殘暴和偏執,admiral。”
(完)

【業報】
7:30AM
平行宇宙A

這里是地球。
當然,不是我們的地球。
小明系好了紅領巾,背上書包,跟媽媽說了聲再見。
今天是春游的日子,他在書包里裝了一大堆零食。
路口,小紅小剛小華几個朋友已經等著他了。
小孩子之間總有很多話題。
比如,說是要春游,等星期一上課的時候張老師又會讓他們寫作文。
不過對于小學生,還是玩了再說。
小紅愛吃面包,小剛帶了汽水,小華……
轟!!!
小明現在連思考都不可能了。
外界傳來巨大的壓力,整個宇宙被壓縮成了一個小球。
世界就此毀滅。

8:00AM
平行宇宙B

這里也是地球。
比我們的地球稍小一些,然而風景大致相同。
如果瑞鶴在這里,她不會不認識這個地方。
這是珍珠港。
“虎!虎!虎!”
聽著信號,南云忠一面色如常。
沒有什麼比對付一個毫無防備的對手更簡單了。
剩下的就只要——
轟!!!
沒人有可能知道這個世界的二戰打成了什麼樣。
因為這個宇宙也被毀了。

時間不明
宇宙邊界,起源之牆

沒有人知道宇宙邊緣為什麼是這麼一堵根本看不到邊的牆壁,上面還釘著各種奇形怪狀的屍骸。
能自由活動的只有一個人。
他正站在牆上閑庭信步,慢慢的向前走著。
“牆外那個東西,你離家很遠了。”水無痕道,“一開始沒有注意你……沒想到你比蟑螂還頑强。你一路過來已經吞噬多少宇宙了?”
沒有回答。
“哈……以人的形態現世算是我的執念……所以我說人話你大概也聽不懂。不過那並沒有什麼區別……因為你完蛋了。”
說著,鋸齒劍就到了水無痕手里。
“嗯……你是這種形象……人類看見你估計已經被嚇瘋了。”

2:30AM
吳鎮守府

天海以極不美觀的姿勢醒了。
他是從床上被震下來的。
這個國家地震是家常便飯,不過這次震得也太誇張了。
胡亂把衣服一套,他就衝出了臥室。
他第一個看見的是熊野。
穿著斑點睡衣還戴著帽子,抱著枕頭鬢發散亂睡眼惺忪的樣子倒也算有種獨特的萌點。
“哎哎哎,行了啊,先把枕頭放下。”天海道。
“提督……你把上衣穿反了。”
熊野在天海胸口點了一下。
“臥槽?”

操場已經不見了。
之前的操場變成了一個几米深的大坑。
“搞雞毛這是?這作者是要學習馬親王隕石遁發我便當是怎麼著?!雪風!不是你干的好事吧!”
看著被炸得到處都是的土,天海不知道該做什麼表情。
如果說是隕石,這体積好像小了點。
“我說,如果坑里是個光頭老黑就把他扔出去,我可不想去跟大菠蘿做游戲,也不想當什麼奈非天。”
天海看了一眼旁邊,夜戰結束回港的川內連艦裝都沒卸就跑了過來。
“沒問題!我還沒試過陸上夜戰呢!”川內輕輕一拍手。
“可是你試過床上夜戰。”
嘴里調戲少女,天海臉上卻沒有笑容。
他正在 慢慢的往坑里走。
明石沒有檢測出放射能,他也就沒了顧慮。
——現實跟他的胡說八道微妙的有些對應。
坑里的確是一個人,但卻不是黑人。
抹去臉上蓋的土,現出的是一張天海很熟悉的臉。
“我說,能別讓我每次見你的時候你都從天上下來麼?”天海在那張臉上拍了拍。
坑里的人也有了些動作。
“還跟我開玩笑……你都不知道你欠了我多大人情。”
水無痕閉著眼,有些上氣不接下氣。
“你干嘛了這是?我就沒見過你這麼慘的時候。”
“嘛……連著吞噬了好几個宇宙的規格外存在……在你們這儿被吃掉之前……我把他干掉了。”水無痕道,“當然是我比較强……不過還真是累。你先讓我睡一會儿。”
“啊……聽起來很牛逼,就算你救了我吧。”天海抓住水無痕的胳膊,把他從土堆里拖了出來。

10:30 PM
札幌

自從本土近海安全之后,五郎的居酒屋生意就一直不錯。
畢竟劫后余生的人也開始有閑錢喝酒。
現在正是上客的高峰時段。
“五郎啊,再烤几串丸子來!”
“您稍等啊!”
說話的是吧台前的佐藤大爺。
老爺子算是看著他長大的人,現在也經常來照顧他的生意。
“你也老大不小了,該找個媳婦了吧?”
“哪有那麼快啊……先讓我攢點錢再說。”
很忙碌,但也很充實。
五郎不是在應付的回答,他是真的打算賺點錢再找女朋友。
然后……
他突然聞到某些奇怪的味道。
下意識的往爐子上一看,丸子剛剛烤好,並沒有燒糊。
那這味道大概是又有人在抽什麼特殊的煙吧,五郎想著。
“好了,您的雞肉丸子……”
五郎轉過身,不由得退了一步。
被爐子燙了屁股,他才定下神來。
坐在佐藤位置上的已經不是人了。
牙齒外露,滿臉橫七豎八的潰爛傷,里面還蠕動著蛆蟲。
一顆眼睛掉出眼眶,只剩一點肌肉跟身体連著。
再仔細一看,其他客人也變成了這幅惡心樣子。
——不。
這不是真的。
這不是——
五郎都沒意識到自己在干什麼。
抄起一把菜刀,用盡全力向那些怪物砍了過去。
惡臭的体液濺在身上,讓他有種莫名的快感。

翌日9:00 AM
吳鎮守府 走廊

“唉?!翔,翔鶴姐?!”
看著前面那個穿著跟自己同款弓道服的白發女人的背影,瑞鶴沒控制住,一下脫口而出。
“嗯?什麼,翔鶴?”那人說著就轉過了身。
“啊咧?!怎麼是你?!”瑞鶴一側臉頰肌肉不自然的抽動起來,“你的衣服……”
那是水無痕。
“怎麼了?衣服?我從病房出來,剛醒……”
水無痕低下了頭。
看見弓道服的紅色短裙之后,他惡狠狠地握緊了雙拳,接著轉身就走。
“你等等啊!”
“天海!!!趁著昏迷給我換女裝,你好大的狗膽!!!”

等天海反應過來,腦袋已經被人按在了辦公桌上。
水無痕一臉扭曲的表情看著他。
“發現了啊。”天海笑道。
“問你個問題。”,水無痕道,“你有几個腦袋夠我砍的?”
“你原來那身都掉地上摔破了,我的衣服又不合身,所以……”
“哼……毫無說服力的解釋。”水無痕捏了捏天海的臉,“給我認命吧混蛋。”
“……能讓我看完新聞再死麼?”
“新聞?”
水無痕把頭轉向一旁的電視機。
“……死亡人數正在統計。據專家初步計算,札幌市民有四分之一在事件中喪生。事件原因正在調查……”
記者的語調波瀾不驚。
——也算是職業素養。
“怎麼回事?”水無痕問道。
“就昨天晚上,你沒醒的時候。”鑒于天海的臉被按在桌子上,說話有點不利索。
“到底怎麼回事?”
“你先把我放開。”
“哼。”
“媽的。”天海直起上身,扭了扭脖子,“札幌那幫愛斯基摩人昨天晚上突然神經病一樣的開始自相殘殺……鬼知道為什麼。”
“那幸存者呢?”
“我他媽又不在現場,怎麼知道?”天海揉著腮幫子,剛才被捏得有點疼。
“有意思……”水無痕咬了下嘴唇,“我覺得這破事儿有問題……”
“我也覺得有問題啊?”
沒等天海說完,水無痕就一拳揍在他臉上。
“你他媽神經病吧?!”天海猛一拍桌子。
“別打擾我思考,你的呼吸聲太煩人了!”

兩天后
2:00 PM
舞鶴鎮守府

這几天似乎就沒放晴過。
淅淅瀝瀝的小雨下著,潮濕的似乎人都要長了蘑菇。
舞鶴的戰事並不繁忙。
几個月前擊退了空襲本土的深海棲艦,之后眾位提督一直在厲兵秣馬准備下一次惡戰。
就算下雨都不能停止訓練,畢竟海上作戰遇到暴風雨也是常事。
然而這僅限于正常情況。
因為今天的雨還沒人見過。
一滴滴的雨水砸在地上,紅的像是鮮血。
深紅色的云霧在工廠區彌漫,凝結,最終慢慢成型。
自然,它已經被二十几個荷槍實彈舉著防暴盾的士兵圍住。
艦娘不善陸戰,有些問題也就只能讓人類解決。
當煙霧散去,所有人都擺出了射擊姿勢。
然而他們沒扣下扳機。
——那是個女人。
或者說是他們見過最美的女人之一。
黑發如瀑,膚色雪白,面容標致,身材勻稱。
身上唯一一件蔽体之物是條墨綠色連衣裙,尺寸似乎稍有點小,緊繃出了她的身体曲線。
一雙線條優美的赤足就踏在被染成紅色的地上。
但還遠不止此。
只是一個女人站在這里,不會讓人如此驚駭。
她背后還有個東西。
——沒錯,是“東西”。
那東西給人的第一印象就是觸手。
而且是一個直徑不下五米的浮游肉團上連著一堆觸手。
他們活了這麼多年,第一次知道什麼叫不可名狀。
槍口噴出了火焰。
這種時候最適合相信的就是手里的槍。
——毫無用處。
子彈直接穿過了女人的身体而沒留下任何痕跡。
——那家伙就像是氣体構成的。
“怎麼可能!繼續射擊!”
又是一輪子彈。
只可惜……
“你們連自己面對著什麼都不知道,就別浪費納稅人的錢了。”
后面出現了另一個聲音。
“你又是誰!”
“借人頭一用!”
話音未落,那個人一躍而起,腳尖連著點過几頂頭盔,落到了那個女人面前。
士兵們算是開了眼。
這是今天第二個長相異于常人的家伙。
“深海核心死了,海月姬被淨化……你們不知道進化的終點是滅亡麼?”水無痕左手劍尖無力地點在地上,“雖然我變弱了……但收拾個你還不成問題。”
女人只是一笑。
水無痕也不廢話,迅捷無比的刺出一劍。
劍刃上隱隱透著黑紅的火焰。
慢了不到半秒,右手衝著她就抓了上去。
——效果還不錯。
起碼逼得她后退了一步,劍尖堪堪擦破她的連衣裙,露出了大片雪白肌膚和胸口引人沉迷的溝壑。
借力在地上一蹬,水無痕右手就按上了她左胸。
——他接著就收回了手。
那只手已經被刺得皮開肉綻,手上還蒙了一層黑氣。
“好吧……沒想到我現在會這麼弱。不過還真是懷念……”
又是兩劍。
結果仍然沒砍中。
一條觸手直接纏住了他的腿。
那東西粗若儿臂——
不,小孩的手臂如果能發育到那地步,絕對是過度生長。
“喜歡嗎?這味道會終身難忘……”
女人終于開口說了話。
緊接著,背后的肉團就散發出橙紅色氣体。
觸手一甩,水無痕飛過人群,直撞在牆上。

——該死。
水無痕的手還有點抖。
說起來,現在的狀態特別像他還不是神的時候。
會流血,會受傷,撞在牆上還會頭暈。
不過只要適應一下,也不是沒法戰斗。
然后就是——
“……活下去……你不能死,因為我只為你一個人而活……”
水無痕猛地抬起了頭。
腦中這個少女的聲音太熟悉了。
是自己當初最不想殺死的人。
不該想起她來的。
敵人還在前面——
“……我終于救下你了……”
“不要拋棄我,否則我一定會殺了你……”
“不要否認欲望,虛偽的男人……”
聲音連綿不絕。
水無痕狠狠地捏起了一把土。
“你不該讓我想起她來!”
如果不是有意引導,水無痕相信自己絕不會在戰斗中分神。
那麼答案就很明顯了。
“你實在是太有趣了……這是神經毒氣,你怎麼搞來的……”
在右掌心上划了一劍,借著疼痛水無痕才讓少女的聲音遠去。
等他集中精神,眼中所見已經成了地獄。
那些士兵全都瘋了。
有些人在打架。
兩個人在抱頭哭泣。
還有几具屍体,看傷口是舉槍互射的結果。
“不!快滾開!”
有個人已經舉著防暴盾向水無痕衝了過來。
水無痕二話不說,左手長劍就是一送。
連人帶盾,將那士兵一劈兩半。
鮮血跟紅雨混合,再也分不清彼此。
“少來給我礙事……我要殺的是她!”
水無痕衝著那個女人走了過去。
又有几個陷入混亂的士兵衝了過來。
男人看都不看就揮起了劍。
等他走過,那些人已倒地斃命,沒有一人屍身完整。
“擋路者死……哼,你們估計也聽不懂了。”
還有十米不到——
火炮的轟鳴讓水無痕停了一下。
“你們兩個……想撒野也換個地方如何?”
是個嬌媚的聲音。
轉頭一看,只見一個穿紫色護士服的少女手持剃刀站在一邊。
以水無痕的記憶,這位叫龍田——
他的手已經抓在了少女的臉上,中指和無名指正插在她眼眶里。
接著也不抽手,按著她的腦袋在牆上一頓猛撞。
“——龍田!!!”
這次是個比較粗的聲音。
左手劍向后一架,擋住劈向后心的一刀,接著畫了個圈,那把刀應聲而斷。
從龍田臉上抽出右手,接住半截斷刀,轉身就往背后之人胸口一拍,緊接著手肘一撞。
天龍倒飛了出去,半截刀刃整個沒入了身体。
水無痕想都不想,長劍就往旁邊一刺。
很明確,那是劍刃刺進血肉的感覺。
“不可原諒……絕不原諒你……”
“我不需要你原諒我!”
那是個銀發的貧乳小姑娘。
沒錯,她叫叢云。
劍刃刺穿了她握著長槍的右前臂。
長劍向后一拉。
切開肌肉,從少女手腕一直到手指間,將她前臂和手掌一分為二。
接著就是一記飛腿將她踢了出去。
——那個女人同樣被艦娘圍住了。
皋月,伊勢,日向,還有……
……管他的。
欺身而上,抓住伊勢日向的手腕一擰,接住斬艦刀,砍倒旁邊的兩位艦娘又把她倆釘在地上。
掐住皋月的脖子高舉過頭,又狠狠把她砸在腳下。
接著,猛一躍到浮游生物背上,一拳一拳的狠揍。
每一拳下去,都引得那怪物慘叫一聲。
——還不夠。
如果是兩天前的自己,這家伙早就死了。
真是失格——
站起身子,高舉長劍,猛地向下一刺。
什麼都沒刺中。
怪物和女人一起化成了云霧,向遠處緩緩飄去。
“別想跑……你是我的!”
剛准備追,水無痕就聽見一陣槍聲。
更多的守備部隊追了上來。
下意識的舉劍去擋,卻還是慢了一步。
肩膀傳來撕裂般的疼痛。
現在的自己速度已經趕不上子彈了。
“還是太依賴那東西了……”
手臂。
脖子。
胸口。
腹部。
雙腿……
無處不是彈孔。
水無痕想站著,然而這也不可能。
后退兩步,他仰面倒下,雙眼不甘的望著天空。
雙腳抽動几下,就再不動彈。

4:00PM
太平洋無名小島

荒島上回蕩著悲傷的詠嘆調。
那個女人撫摸著浮游生物,跪坐在地上唱著歌。
歌聲很好聽,然而沒有任何生物靠近她。
方圓五米之內,連植物都枯死了。
歌曲告一段落之時,荒島上響起了掌聲。
“不知道你從哪里學來的,不過很好聽。”賢治站在十米開外。
“沒錯,很好聽。”女人道,“因為沒有沾染死亡的痛苦。”
“我還沒發現誕生了你這樣的深海棲艦。”
“我跟你們不一樣。”女人道,“當然也不會跟你們合作。”
“別那麼急。”賢治道,“我只是想談點條件。”
“我不會跟你們談。”
“為什麼?”
“不管你們,人類,還是艦娘,對我而言都是敵人。”
“那麼水無痕呢?”
“水無痕?”
“那個跟你在舞鶴大打出手的家伙。”
“他逃不了。”
“不妨這樣……殺死水無痕之后,你隨便把我們怎麼樣都可以……”
“我寧可跟他一起滅了你們。”女人嘴唇抿得很緊。
“好吧,談判破裂……你好自為之吧,希望你別后悔。”
說著,賢治轉頭就走。
女人又哼起了歌。

9:00PM
吳鎮守府

今天會議室的人有點多。
麗奈帶著金剛,白木更是拖家帶口來的。
再加上原本的三個人,所有的椅子都被占滿了。
“怎麼……這不可能!”
一看人員配置,白木下意識的掏出了手機。
接著他的手就被按在了牆上。
加賀和紗紀一見情況不對,馬上就要出手,然而被天海和瑞鶴拉住了。
“天海叔叔……你干什麼!爸爸和那個人……”紗紀手里還捏著符紙。
“放開我,五航戰。”加賀冷眼看著身后。
“都是朋友,打什麼架啊?!你小子……”天海也有點不知所措。
“好了,水無痕你也別鬧了!”瑞鶴似乎急的要哭。
“他是你的朋友,可不是我的。”水無痕放開白木,坐回到椅子上,“連自己面對的是什麼東西都不知道,第一反應是告訴上面賣了我?”
“你在舞鶴殺了那麼多人,名聲早就傳開了。”白木揉著手腕。
“是啊,殺了那麼多人,也挨了那麼多槍……把子彈從他屁眼里摳出來可真是個技术活……我操!”
天海還沒說完,水無痕就抄起煙灰缸衝著他的臉扔了過去。
斜刺里伸出一只手,把飛行道具接了個正著。
“好吧,你就是水無痕……久仰大名。”麗奈把煙灰缸穩穩的放下。
“真難得,你們還知道我。”水無痕把雙腳往桌子上一放。
“每天聽天海君說十次,誰都會記住你的說。”金剛道。
水無痕一瞬間似乎又要去抓煙灰缸,深呼吸了几次,又縮回了手。

看完舞鶴的監控錄像,絕大多數人都盯著水無痕。
然而那家伙面不改色。
“好吧好吧,無敵的水無痕倒下了……”天海道,“用不用給你頭上點火?”
“你說這話讓我想把那一位本尊請來一發M87把你轟成土耳其烤肉。”水無痕道。
“我建議你們快點進入主題。”加賀道。
“按那些大人物的說法,這次的對手叫做深海血毒姬。”天海清了清嗓子,“至于她那些生化武器的成分也分析出來了。”
“說來聽聽。”麗奈道,“我們几個提督都知道了……但是肯定還有人不知道。”
“好吧……據他們說,這種毒氣的資料在在二戰檔案里,而且就是當年關東軍開發的東西——你們知道我什麼意思吧?”天海點了根煙,“生化部隊那些破事我可不想解釋……光看文字說明我就要吐了。”
“這麼小的地方,別給我抽煙。”水無痕一下把煙從天海嘴里拽了出來,直接掐滅了。
“……神還怕煙味?!”
“所謂的神力都丟了還在恢復,我再跟你說一遍。”水無痕道,“——所以呢?關東軍開發的生化武器,怎麼就跑到本土來了?”
“這就是我最不想說的部分了。”麗奈道,“名字叫深海血毒姬……雖然是怨靈,但她嚴格來說不屬于深海棲艦。”
“那……麗奈阿姨,不是深海棲艦的話……又會是什麼?”紗紀問道。
“深海棲艦是軍艦的怨靈……而血毒姬這家伙等同于當年那些毒氣死難者。”麗奈眯著眼,“那場戰爭……也許不只是二戰……她就是……”
“她也是……經歷者的怨靈?”瑞鶴的聲音越來越小。
“妹妹,你搞清楚一點……你們才是經歷者,而她是受害者。”天海道,“哼……她是生化武器的受害者。你知道一百年前死在毒氣里的有多少人麼……”
“加賀,紗紀,我們回家。”之前一言不發的白木站了起來。
“你干嘛啊?”天海道。
“我不干了。”白木根本不看他。
“真不干了?”
“我受不了。”白木道,“深海棲艦倒也罷了……這次這家伙可是無辜的。”
“抱歉……當她決定無差別攻擊的那一刻,就不是無辜的了。”水無痕道。
“這是我們的罪業!”
“讓那家伙把地面上的人類都殺光,這就是你的贖罪?!”水無痕一下彈起來,揪住白木領子,“夠直白的……我真是想打開你的腦袋然后看看你的思想。”
“行了,別跟這儿鑽牛角尖了。”天海道,“咱們現在干的活,不就是一直在給那幫戰犯擦屁股麼。”
“只不過……好吧。”麗奈道。
“其實啊,白木。”瑞鶴道,“相似的人我們也見過……十字路口的那些人,你知道的。”
“抱歉……我暫時接受不了。”白木道。
“那你就給我沉浸在那點破事里溺死吧。蠢貨。”放開白木的領子,水無痕坐回了座位上。
一旁的紗紀看著水無痕,滿臉不服。

“所以我還有個問題。”天海道,“就算你沒了神力抵抗不了毒氣……中了那破玩意儿到底什麼感覺?”
“哼,你不會想知道的。”水無痕道。
“我才不想親身体驗。”天海道,“舞鶴那几個上陣的艦娘現在還用皮帶捆著呢……那個被你戳瞎眼的龍田已經打傷好几個士兵了,最后還是靠好几艘重巡按住的。”
“所以我們該怎麼對付她?”紗紀問道,“如果說這家伙可以化成氣体逃跑的話……”
“這點我倒是可以給你解釋。”水無痕道,“后面來的那幫人,槍里的子彈裝了放射性同位素,就算變成氣体一樣可以追蹤那家伙。不過說實話……這玩意儿打在身上真是不舒服。哦對,我身上的同位素已經想辦法弄掉了,不用擔心他們找上門來抓我。”
“我直到今天才相信你的存在以及你不是人。”白木道,“挨了這麼多槍不死還能逃離舞鶴,起碼對人類來說這不可能。”
“你說得對。”水無痕道,“只不過逃出去的時候又不必要的殺了几個衛兵。”
“真是個惡劣的男人。”加賀道。
“還真是草菅人命的說。”金剛道。
“所以呢?我本來就是嗜血的殺人狂,你們有什麼意見?”水無痕道。
“行了啊,眼前的威脅還沒解決,咱能別內杠了麼?”天海拍了拍水無痕的肩膀。
“……你念錯字了吧?”麗奈問道。
“沒有。”

5:00AM
東海

海上已經漂著不下十具千瘡百孔的后期型驅逐艦屍体。
數十台深海棲艦圍在血毒姬身邊,卻並沒有進攻。
“不要妨礙我,你們不是第一目標……我首先要對付的是艦娘和人類。”
“我可沒法完全控制他們的行為。”空母水鬼站在遠處,“它們只是感受到有威脅而已。”
“我不在乎。”血毒姬道,“我從來就不介意多几個仇人。”
“那麼你是沒機會贏的。”
“我就沒覺得我有可能戰勝他們。”血毒姬道,“需要的只是……讓他們知道什麼叫痛苦。”
“采取中立並不是好辦法……不過你肯定不會聽我勸。”空母水鬼道,“盡情屠殺我們的部隊吧……如果你辦得到的話。”
血毒姬打了個手勢,后面的觸手怪就飛了出去。

7:00AM
吳鎮守府

大澱本來還有點困,現在是徹底被嚇醒了。
因為跟在天海身后的人實在匪夷所思。
“行了啊,沒見過院長是怎麼著?”天海道,“給她安排個渠位,一會儿有的打了。”
“可是提督……”看著一臉無所謂的戰艦棲姬,大澱實在不知道用什麼表情。
“鎮守府里這麼多人呢是不是?再說就算真按不住了不還有水無痕嗎?”
“所以為什麼要讓深海棲艦參加戰斗?”
“軍部的衛星圖像下來了……”天海道,“那家伙跟一群深海棲艦干了起來,然而毒氣卻失效了,完全變成了怪獸和觸手的肉搏戰。我覺得這事儿好解釋的很。”
“真是的!提督,再這麼肆意妄為下去……”
“你要是敢跟上面告狀我就搶先一步把你腦子里灌滿〇液變成肉〇器。”天海道,“要打敗一個怪物,你只能變成比她還凶惡的怪物……他媽的怎麼感覺我跟賢治在干一樣的事。”
“賢治提督?他不是……”
天海感覺自己有些失言。
他還不想讓自己和瑞鶴之外的人知道賢治太多事。
“從他為了翔鶴動手殺人開始,他就是怪物了。”天海道,“算了……我覺得有時候獸性比人性還可愛點。”

等戰艦棲姬出來,她看見天海和水無痕就在澡堂門口。
“我聽說過你。”她輕笑道,“雖然沒看見,但我也知道你殺了我們不少姐妹。”
“你們這種無謂的犧牲還少麼?”水無痕道。
“——我不知道,但我現在想知道。”
“那就慢慢想。”水無痕道,“知道一會儿怎麼做嗎?”
“當然知道。”
“那就好。”水無痕道,“天海,准備點凝固汽油彈,預備不測。”
“你確定那家伙怕這玩意儿?”天海問道。
“不確定。”水無痕道,“只不過……既然是生化武器受害者,我覺得她的攻擊手段絕不止觸手和神經毒氣那麼簡單。”
“好吧,你跟她打過,你有發言權。”天海攤了攤手。
“別不當回事……”水無痕道,“跟她打的時候,我的手被刺傷了。那家伙的衣服上全是帶著劇毒的倒刺,如果說她真的只會那麼點攻擊方式,那真的是太甜了。”
“沒想到你也有重視對手的一天。”天海道。
“把你四肢砍斷變成人棍的話,你也會跟我一樣。”

6:00PM
吳鎮守府

鎮守府院子里搭起了燒烤架。
不同于平日的艦娘party,今天只有几個人。
而且絕大多數不是艦娘。
“好了,紗紀,你要的雞胸肉。”天海開始把烤架上的肉裝盤,“這破玩意儿有什麼好吃的……”
“我要控制体重,叔叔。”紗紀道,“審神者長胖了可是非常吃虧的。”
“拉倒吧,沒有熱量怎麼減肥。”天海道,“然后是麗奈的牛小排,金剛的烤魚……”
“謝了。”麗奈伸手接了過去。
“啊,沒錯,像你這種腦子里都是肌肉的人是得吃的熱量高一點。”天海道,“白木,加賀,你們倆的肉丁……瑞鶴的烤火雞……”
“多謝你了。”加賀接過盤子,白木還是在一邊低著頭。
“哥哥!”瑞鶴怒道。
“好吧好吧,算我說錯了。鴨胸肉。”
把盤子給瑞鶴的時候,天海順手在她手上一捏。
這又讓瑞鶴鄙視了他一下。
“好吧,最后,我和水無痕的火雞腿……”
“你吃吧,我吃不了太多。”水無痕道。
“沒點補充能量的玩意儿待會怎麼打架?”天海道。
“我想保存体力,嚼東西太費勁了。”水無痕道。
“好了,有這体力抬杠還不如多想想該怎麼打。”麗奈道,“衛星的偵測報告都下來了。血毒姬變成了氣体移動,目標就是吳鎮守府。”
“好吧,我還真是主角……什麼都是衝我來的。”天海狠狠地撕下一塊肉,“這是折騰人吧……”
“你要是想當主角,那你想想得比別人多經受多少苦難。”水無痕道。
“我剛才說什麼來著?”麗奈道,“還不如省點力氣……軍部正在分析血毒姬的毒氣成分,解藥應該很快就來了。”
“我也說過,別低估那家伙。”水無痕道,“讓他們自己查查那場戰爭中到底開發了多少生化武器……一種解藥肯定不夠她塞牙縫的。”
“你說的很有道理,至于那些人信不信就不知道了。”白木道。
“那關我屁事。”水無痕慢條斯理的撕著雞皮,“這個地球人類死光了也跟我沒關系。”
“嗯,行,逼格是夠了,你能別邊吃邊說麼。”天海道。
“啊……好遜的神。”紗紀道。
“用人類的邏輯考慮神,早晚會出事。”水無痕繼續啃著雞腿。

8:00PM
吳港

月亮從海平面上露出了頭。
空氣監測裝置已經開始布置到港口各處。
白木最終還是沒有來。
雖然少他一個其實沒有什麼問題,因為全場也只有兩個人能跟血毒姬打正面。
“這只是暫時合作,人類。”戰艦棲姬道,“做完我該做的,我就回你的鎮守府去。”
“我還以為你想回海里。”天海道。
“回去干什麼?又還能干什麼?我可不會再按照別人的命令去無意義的屠殺。”
“也就是說再殺人就是自己的意志了麼。”水無痕看著一片漆黑的海面,“哼……總比被人當刀强。”
“真是的……為什麼總要說這些話題。”瑞鶴嘟著嘴。
“然而你手上的人命不比我少。”水無痕道,“雖然說你前世還是沒有意志的武器。”
“別再無意義的胡扯了。”麗奈道,“她還有大概兩百米。”
“這是在減輕壓力。”水無痕道。
“你丫也會害怕?”天海問道。
“會。我現在基本上就是個人。”水無痕道。

軍部
“進來。”麗奈父親從文件上抬起了頭。
“參謀長。”白木敬了個禮。
“你沒去前線。”參謀長道。
“我有些疑問。部隊調度已經全權交給了麗奈。”
“那你說吧。”

吳港
所有人的耳朵里都聽到了歌聲。
嗓音確實好聽,但那幽怨的聲音聲音令人壓抑無比。
橙紅色的氣体在港口慢慢擴散開。
天海等人已經撤退到了上風頭的高地。
“來了,動手吧。”麗奈道。
戰艦棲姬看了她一眼,十分優雅的一抬手。
兩三米高的怪獸艦裝在她身后慢慢成型。
輕輕牽起怪獸的手,她抬起了穿著十厘米高跟鞋的腳。
水無痕檢查了一下兩把劍,一躍而出。

血毒姬停下了歌唱。
她的嘴角微微向上挑著。
“你們也有跟人類合作的一天麼。”
“抱歉……我只是不能容忍你這種無差別攻擊的存在。”戰艦棲姬道。
“在陸地上,你未必能擊敗我。”
“我不在乎。”戰艦棲姬道,“絕不后退的進攻,我這輩子干的最多的事就是這個。”
“只有一個人挑戰我可不明智。”
“我們不妨試試。”

參謀長拍案而起。
“這種事情,你有沒有想過公布出去會怎麼樣?!”
“因為那場戰爭,人類才是深海棲艦的始作俑者,這為什麼不能公之于世?!”白木死盯著參謀長的雙眼。
“你……你還是太年輕!”

副炮的連續攻擊讓對方觸手難以施展,戰艦棲姬的本体又靈活的躲閃著殘余的觸手。
只有物理攻擊的話,的確不足為懼。
觸手很快。
但卻快不過速射炮。
戰艦棲姬已經抓住了血毒姬雙肩。
“看來他們都告訴你了。”血毒姬冷笑道。
“我有那個不中毒的自信。”戰艦棲姬道,“只是不想冒險。”
“你這是白費力氣。我的目標暫時不是深海棲艦。”血毒姬道。
“那我們就來試試。”
一雙蒼白纖細的手掐住了血毒姬脖子。
然而對方神色如常。
任何動作都沒做,身后的觸手就擊中了戰艦棲姬胸口。
在向后飛的同時,血毒姬只看到戰艦棲姬右手向前一指。
“沉沒吧!”

“你就不知道嗎!把深海棲艦的起源公布出去我們會怎麼樣!世界會徹底亂套!”參謀長道,“你都快三十歲了!別抱著那點幼稚的正義感!給我站在人類的角度想想!”
“人類……人類的角度……”白木咬牙切齒,“什麼才是人類的角度!為什麼人類就不能承認自己的罪孽!”
“不……你太年輕了,白木君。”參謀長道,“你想看著世界大亂麼!”
“這才是契機……”白木道,“向全世界表明,我們跟那些愚蠢野蠻的好戰分子徹底划分界限……人類過了一百年,已經不是當初的那些瘋子……”
“……沒那麼簡單!”
“那我也不能認同把這一切壓下去!”
“爸爸!”
門突然被推開了。
“紗紀?!”白木一怔。
“您……您確實不明白……夠了,可以了……別再繼續下去了。”

“月亮升起來了……而你死到臨頭了!”
水無痕從暗處出現,一步一步逼向血毒姬。
月亮完全跳出了地平線。
浮游生物的肚子上被炮火轟開了一個大洞,內部泄出的氣体則被大風吹向海面。
觸手痛苦的揮舞著。
“我成功了。”戰艦棲姬躺在地上,然而臉上卻相當安詳。
“到后面去,剩下的讓我來。”水無痕道。
“我還有一戰之力。”
“那你就隨便轟几發。”水無痕道,“做做樣子就夠了。”

話音未落,水無痕直扑向血毒姬。
一刀一劍同時出手。
雙刃代表著離別。
斬中手,那麼手就要和腕離別。
斬中腳,那麼腳就要和腿離別。
劍斬在觸手上。
之后觸手馬上就和艦裝離別了。
浮游生物向前撞去。
然而水無痕只是把劍攔在面前。
只一刀,它便一分為二。
接著,太刀的目標就是血毒姬右腿。
這條腿也跟她的身子離別了。
水無痕並不是憐香惜玉的人。
一腳踢在她下巴上,强迫她身子提起跪著。
“你跟我沒什麼區別……過度依賴某種力量,一旦被克制就翻車了。”
“我不介意你怎麼想。”
“抱歉阻止了你的復仇,不過要怪就怪我吧。”
右手太刀穿過血毒姬鎖骨,直接刺到下腹。
左手長劍隨手橫揮斬下人頭。
不過在那一刻,血毒姬的嘴唇突然動了。
雖然頭顱被斬下發不出聲音,但是單看唇語水無痕也懂了。
——你輸了。
緊接著,血毒姬的身体就開始一點點崩解。
連本体帶艦裝,慢慢的消散于空氣中。
她的碎片就像是一片片羽毛。
水無痕臉色變了。
一躍而起,雙手一推,一道黑紅色光屏將自己和血毒姬屍身圍住。
“別愣著了!把凝固汽油彈都給我扔下來!”
天海還是聽見了這個聲音。
雖然水無痕離他們至少有三百米。
“那你呢?!”
“想活就照我說的做!”
“我明白了。”麗奈取出對講機,“全体陸航,開始攻擊!”

巨大的火光就算再這麼遠的距離也看得清。
一式陸攻和銀河丟下的凝固汽油彈已經將港口化為火海。
黑夜中的火焰就像是要把世界燒光。
天海感覺背后突然有種異動。
回頭一看,水無痕攬著戰艦棲姬的腰,狼狽的滾在地上。
想了一想,他就伸出了手。
水無痕拉住天海的胳膊,慢慢站了起來。
就算這樣,他的腿看來還是用不上力,整個人借力點在天海肩膀上。
“酒。我知道你身上帶著。”
“媽的,一個比上帝還牛逼的家伙來跟我搶酒喝,我是多命苦。”
天海嘆了口氣,把酒壺塞給水無痕。
“你們的反應還真是夠快。”戰艦棲姬道。
“我還納悶呢。”天海道,“到底怎麼回事?”
“呼……我估計你大概想不出來那些生化武器受害者到底有多痛苦……包括我都太低估她的復仇意志了。”空酒壺從水無痕手中自由落体到地上,“倒不如說她是衝著我來的。”
“……聽不懂。”瑞鶴道。
“第一次交手之后,她就確定我是能將她殺死的人了。”水無痕道,“在被我斬首的那一刻……她告訴我,我輸了。”
“你還能輸呢?”天海道。
“那才是她的最終武器……連自己帶艦裝都化成了孢子,讓這些病原体散布出去,起碼半個日本就沒有活物了,跟當初歐洲黑死病一樣。”水無痕道,“稍慢一步,你們的防化部隊就有的忙了。”
“呃……還真是讓人反胃。”麗奈道,“我總以為那些挑戰人類底線的東西存在于檔案里就夠了。”
“嘛,這就是戰爭,在短時間內讓你知道最下限的人類是什麼鳥德行。”天海摸出煙盒,卻發現全空了。

翌日11:00AM
吳鎮守府

“今天,首相召開新聞發布會,紀念百年前死于生化武器下的平民……”
記者的聲調還是波瀾不驚。
天海麗奈白木三個人坐在電視前看著。
“行了,別看了。”麗奈抓起遙控器關了電視,“對犧牲者都這樣,撿著好聽的說罷了。”
白木陰沉著臉,一言不發。
“老爸真把你罵那麼慘?”麗奈道,“你倆到底說什麼了?”
“今天能不說麼?”白木笑得比哭還難看,“昨天晚上我知道的事……有點處理不過來。”
“那就不想了。”天海道,“什麼時候思路理順了再跟我們說。”
“你說的也對。”
“所以別聽他們放屁了,喝酒去吧。”
天海抬起屁股,走過去擰開了門把手。
然而門邊牆上已經靠了一個人。
“你們要去喝酒?帶我一個?”水無痕笑道。
“那就帶吧。”天海道。
(完)

【輪舞】
眾位艦娘最頭疼的時候又到了。
太陽剛一下山,川內就開始鬧騰。
“啊哈!我的時間終于到了!夜晚真是……”
“消音耳塞,藍色品質,五金一件!消音耳塞,藍色品質,五金一件!”
“真是的,提督你別搗亂啊!”川內轉過身,狠狠的握著拳頭,死盯著一直尾行的天海。
“這是內部交流,不許說軍隊一律不得經商!”天海也盯著川內。
——准確的說是色眯眯的往領口看。
“啊啊啊啊……我是說你別跟著我了啊!”
“行啊,我上別處賣去。”天海壞笑著轉身就走。
“夜戰!夜戰!夜戰!”
“消音耳塞,藍色品質,五金一件!消音耳塞,藍色品質,五金一件!”

“啊咧?川內老大又要去夜戰了麼?”
“哦,江風啊。”川內停下腳步,“今天我一個人去就行了。”
“喂!你丟下我的話我會無聊死的!”
“那我陪你玩啊?”
話音未落,江風臉上就被架了一副特大號黑框眼鏡。
“提督?!你不是走了麼?!”川內臉上的肌肉稍微有點抽搐。
“而且你為什麼總是給我戴這副礙事的眼鏡啊?”江風在太陽穴旁摸了摸。
“因為我想早點把澤風接回家。”天海道,“到時候我親手給你倆寫一橫幅,民風淳朴。”
“提督你不是做生意去了麼?”川內道。
“——耳塞全賣完了,謝謝你啊,幫我打廣告。”天海抬起空空如也的雙手。
“所以記得付我廣告費哦,說好了。”
川內調皮的眨了眨眼,繼續向海邊走去。

“嗯……還好是一個人來,有些事情果然不能讓她們知道。”
躲在海灘上的巨大礁石后,川內松了口氣。
畢竟今天晚上要做的事是自己的秘密。
如果不這麼做的話,最近的壓力會把自己逼瘋。
卸下艦裝,整齊的擺放在沙灘上。
接著是手套。
脫下靴子,把長短襪一口氣拉到腳尖。
接下來……
川內的雙手顫抖著。
然而她深吸了一口氣。
解開腰帶和圍巾,一下把上衣脫下來,又讓裙子落到腳下。
拉開裹胸布,之后彎腰,抬腳,脫下最后一片束縛。
今天的晚風有些冷。
被風輕輕撫摸過的皮膚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穿回雙腳的艦裝,川內輕輕邁進海水,勻速向前滑行著。
晚風還是輕撫著她的皮膚。
——很舒服。
解開所有束縛,在大海上自由行進。

跟平時不一樣,有些涼嗖嗖的,不習慣。
——江風,抱歉。
你們的老大是個只有靠裸露才能釋放壓力的變態。
看到我這樣,你們會是什麼表情。
好舒服。
如果被人看見,會徹底羞恥到死吧。
但是真的好舒服。
反正晚上也不會有人看見。
那索性更瘋狂一點。
手指上傳來的是開關的觸感。
大腿上的探照燈提供了不少光源。
啊……
川內級一番艦,是個喜歡暴露的……

探照燈好像發現了什麼。
川內第一時間關燈躲到了燈塔背面。
雙腿間感覺比其他地方更冷。
摸了一把,手上已經被粘膩覆蓋。
“啊……我這麼淫蕩的樣子,你是看到了還是沒看到呢……”
另一只手已經按上了自己胸前。
被冷風一激,感覺比平時彈性更足。
淺褐色的乳頭充血的有些發脹。
左手在胸前撥弄著,右手伸向下面,中指靈巧的撥開花瓣,輕巧的在一片濕潤中攪動。
一根手指顯然不夠讓她滿足。
無名指也加入了進去。
抽動,翻攪。
川內不是鈴谷熊野,手指甲並沒留長,也沒涂指甲油。
在經常需要近身廝殺的夜戰中,那些都是累贅。
帶來的好處就是,太大的動作也不用擔心弄傷自己。
雖說手指不夠長,但也已經足夠。
川內很難形容自己是什麼感覺。
不管心里,手上還是里面。
她自己都沒想到會對那種滑嫩的感覺上癮。
再然后——
川內全身的肌肉收緊了。
死死咬著嘴唇,不讓自己叫出聲。
右手已經找不到一寸干燥的地方。
喘息。
拼命保持雙腿的平衡,川內才沒讓后背被燈塔的石頭刮傷。
右手舉到面前,看著那一片狼藉,渾身都顫抖了起來。
川內突然想把探照燈砸到自己腦袋上,然而想了想還是沒有。
——回去吧。
不管回去是干什麼,就算是和神通或者那珂……
已經到了海灘。
雙腿一軟,川內扑通一聲跪在水里。
火熱的身体被海水一激,差一點就抽筋。
放在礁石背側的衣服不見了。
這一下可就讓她慌了神。
從海灘到輕巡宿舍可不是很短的路途,而且路上几乎沒有遮蔽物。
更何況大門還有人值班。
所以先在門附近的樹下躲一躲。
到了樹下,川內敏捷的躲進了陰影。
門口沒有人。
不知道為什麼,總之是沒有人。
心里竊喜的同時,她就准備衝出去。
然而她的腳突然懸空了。
樹上伸下來一雙手,抓住她裸露的上臂,一下就把她拽了上去。
剛一回頭,一個男人就封住了她的嘴唇,舌頭有點野蠻的擠了過來。
那股子煙酒混合的味道讓川內確定這是誰了。
“提督?!你怎麼……”
剛跟天海分開,川內就差點叫出來。
“今天的值班人員……吹雪,叢云,綾波,時雨,嵐,萩風……”
天海一臉淫笑。
川內哭笑不得。
這全是自己的老部下和經常夜戰的戰友。
“你這家伙……一定是故意的吧?”
“你終于學會先問是不是再問為什麼了。”天海道,“放心……我把這儿的人全調走了,就說替她們值班。”
“……我怎麼不知道你還有尾行的惡趣味。”
“就算你每天嘻嘻哈哈的去夜戰,我也能看出你多痛苦。”
“為什麼感覺你什麼都知道。”
“同病相憐吧。”天海道,“先從樹上下去……我屁股都硌疼了,你還沒穿胖次。”
“你等等……”一個翻身從樹上下去,川內好像發現了什麼,“難道……”
“對啊。”天海也跳了下來,右手上是一條純棉內褲。
“真是受不了你……”
“別想就地躺下,我可沒說跟你野戰。”天海道,“我想的是先跟你聊聊。”
“你什麼時候這麼紳士了?”
“不是我紳士啊,是我這個一夜十三次的性能力太强,我怕万一動真格你被干到失神嘛玩意儿都說不出。”
“為什麼你臉皮能厚到這種地步?”
“我操,我怎麼不知道我這人還有臉皮呢?”

[pilipili]

這場面非常的……難以形容。
除了腳上的艦裝,川內一絲不掛。
至于天海,則是穿著最低限度的背心和長褲。
互相攬住對方的腰,少女的右手和男人左手十指相扣。
兩人腳步協調一致,在海面上跳著交誼舞。
月光相當明亮。
然而兩個人在海面上的倒影被海浪打成了數十個碎片。
“原來你也會跳舞。”川內輕笑道。
“可不是只有你多才多藝。”天海道。
“嘛,倒也不壞。”
“想說的只有這些?”
“那你還想聽什麼啊?”川內輕輕踩了一下天海的腳。
“我覺得你是在糾結。”天海道。
“哦?”
“前兩天民船遇襲,半夜讓你們出去,回來我就覺得你有點强顏歡笑的架勢。”天海道,“我剛才說過了……同病相憐。”
“你這個家伙……”川內深吸了口氣,“要是能再婉轉點就好了。”
“再婉轉點?我不愛動腦子……”
“嘛,算了,這才是提督你。”川內道,“那天啊……看著那麼多人浮在水上,有人呼救,有人哭泣,有人祈禱,還有人干脆就昏了過去……”
“然而我下了命令,攻擊潛艇,不准救人。”
“當然了……我也明白,那些人不知道也不理解我們的存在,就算救了人,他們又會被怎麼樣……這誰也不知道。”川內眼神黯淡了一點,“讓吹雪她們几個恨我也好。當時她還很激動的問我為什麼那麼冷血……大概現在她們還這麼覺得。”
“被殺不太可能……也許是記憶消除……這年頭的技术發展太快,那些家伙到底掌握著些什麼我也不知道。這是黑衣人還是TLT……”天海道,“要不是深海那幫家伙不吃常規武器,沒准我們都是不被需要的。吹雪回頭我去勸勸她,畢竟是初始艦,脾氣我還算摸得透……唉。”
“好了,也別這麼郁悶的嘆氣了。”川內的語調輕輕向上一揚,“夜~戰,來嗎?”
“別在這儿了,回床上去。”天海道,“野戰出汗太多,容易感冒。”
“可是提督,你們平常不是說笨蛋不會感冒的嗎?”
“我可不是夜戰笨蛋啊。”
“你就是夜♂戰♀笨蛋~”
“我這夜戰又不是你的夜戰,再說別以為作者給你台詞里加了倆符號我沒發現。”
“全都無所謂啦,今天晚上我可不會讓你睡的。”
“明明是你會被我干得明天晚上都起不了床。”
兩人走到岸邊,天海從暗處找出川內的衣服。
川內仔細地看了看。
“……我的內衣呢?”
“我拿走當紀念了,你就真空著跟我回去吧,暴露play還沒結束。”
說著,天海稍稍彎下腰,在川內臉頰上輕輕一舔。
而川內一偏頭,毫不留情的咬住了他的耳朵。
“我操疼疼疼疼疼啊——”
(完)

【日記】
5月20日
今天開始寫日記了。
不知道寫什麼好。
就這樣吧。

5月22日
爸爸忘了帶午飯,媽媽讓我去送。
如果他不是在戰爭中丟掉一條腿,也許就能自己回來拿了。
就算這樣,他還是能在海軍整備工廠上班。
順帶一提,今天在工廠看見一個很漂亮的女孩子。
看她穿的衣服應該是哪里的中學生,只是她為什麼會染白發呢。
我問爸爸這件事的時候,他莫名其妙的罵了我一頓。
難道是戰場上下來的人都變了嗎?

5月27日
我又偷著去工廠了。
沒有看到她。
而且那里的衛兵越來越多。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而且為什麼我怎麼也忘不掉她……

5月31日
今天去工廠的時候被抓住了。
那人是個看起來像流氓的大叔,還對我直接報出了爸爸的名字。
為什麼他會知道工廠里的女孩子……

(這一頁的字跡十分扭曲,看起來寫字的人手抖得很厲害)
6月7日
見到她了!
見到她了!
翻牆進工廠終于見到她了!
她叫濱風……
雖然名字有點耳熟不過真的好聽啊!
雖然又被那個大叔發現了……

6月10日
那個奇怪的大叔來家里了,他說自己叫天海。
爸爸看起來不喜歡他,似乎是因為那家伙二十多歲就成了少將。
如果爸爸沒有受傷退役,軍銜會不會比他高呢?
然而……他們問我想不想知道真相,那是什麼?

6月11日
我不知道寫什麼……
我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
我見到了她……但是工廠里的景象……
我搞不懂那四個長得一樣的團子頭女孩是怎麼回事,也不知道天海那家伙為什麼會這麼氣急敗壞。那珂這個名字很難聽嗎?
我們就是這種存在。為什麼濱風會這麼說?
(接下來是一堆亂糟糟的線條,看起來是無意識畫的)

6月13日
艦娘。聽起來就是她們在和深海棲艦作戰。
天海說可以創造機會讓我去找濱風,但不准我把艦娘的事說出去。
——說出去的話似乎會有什麼可怕的事。
但是從機器里生產女孩子什麼的我還是接受不了……

6月16日
我喜歡濱風。
不知道為什麼,但是我想見她。只想到她的臉我就要窒息了。
該做什麼?該說什麼?對艦娘該怎麼表白呢?完全不知道!

6月17日
今天表白失敗
(剩下的部分被水泡了)

6月20日
我從沒見過像她那樣沒有安全感的女孩子,但我絕對不會讓她傷心的。
連續找了她几天,她好像不知道怎麼拒絕我,在天海趕我走的時候,她還阻止了那家伙。
她現在真的是我的女朋友了嗎……

6月25日
我以后再興奮也不會洗涼水澡了,這几天發燒好難受。
濱風和天海每天都來家里,媽媽還好,爸爸似乎不太開心。
如果讓我聽天海一刻不停的說話,我會不會也受不了呢?
不過有濱風在身邊真好。

6月30日
我很想知道鎮守府是什麼樣子,但沒人告訴我。
每次跟她見面還要天海把她送出來。
不過今天一起逛街了,她好像很喜歡吃東西。

7月15日
我還是不知道為什麼爸爸對濱風總有一種不友好的感覺。
難道只因為她是從工廠里出來的麼?
濱風總是說這是艦娘的宿命,真的嗎?
我覺得這是不對的。

8月11日
(似乎日記的主人想寫什麼,但只剩一堆亂七八糟的線條)

8月12日
我們竟然真的做了。
完全不能理解這是怎麼回事。
但是濱風似乎有些低落……
分開的時候,她終于主動跟我接吻了。

8月13日
濱風出戰去了,她說最終目標是一個叫防空棲姬的家伙。
他們在戰斗。
我什麼都做不了,只是個被保護的人。
難道我能做的就只有祈禱嗎?
不會吧。

8月22日
艦娘們還是沒回來。我也不敢讓爸爸去找天海問情況。我們到底在面對什麼啊!
濱風,一定要活著回來見我!

9月7日
她們終于回來了。
雖然遍体鱗傷,但濱風還活著。
天海說要搞什麼秋季祭典,讓我也去。
可以看見鎮守府嗎?

9月8日
濱風穿浴衣的樣子竟然那麼漂亮,我完全不知道寫什麼好。
但是她的木屐帶子竟然斷了,我可是跟爸爸學過技工的。
看著她那麼臉紅的樣子,真是賺到了。
不過總感覺修木屐的時候神社附近還有別人……算了,不管了,濱風被喂東西吃的樣子真是可愛。

(接下來都是一些日常小事)

10月30日
天氣越來越冷了,我用打工攢下來的錢買了外套給濱風送去。
雖然並沒見到她,是天海代收的。
為什麼這種流氓一樣的家伙會當上將軍呢?

11月18日
駐守科隆班加拉島的陸軍補給線被深海棲艦截斷,濱風又要出動了。
真是抱歉,要一個女孩子來保護我。
謝謝,你們總有一天會成為英雄吧。
濱風,一定要平安回來。
我不會離開你的,所以你也不要離開我。

11月19日
據說這次的敵人遠沒有防空棲姬强大,那濱風一定不會有事。
天海也不會下那些決死衝鋒的命令,他跟歷史書上的人不一樣。
這麼看來深海棲艦也不算什麼。
只不過幫陸軍運點物資而已。
好吧,天海打電話要我去鎮守府,先寫到這里了。
終于能看見濱風住的地方了。

11月20日
濱風支離破碎我不明白什麼鬼然后我完全不明白怎麼會變成我不明白
(接下來模糊不清,似乎有人在日記本上吐過)

12月5日
還是沒下決心扔掉這本日記。
畢竟從始至終的回憶都在這里。
天海把一個包裹給濱風看過,之后她好像不那麼痛苦了。
他說這是個人頭,看大小也有點像。
我到底碰上了些什麼啊!!!

12月7日
濱風已經徹底痊愈了。
好吧,對于艦娘這種東西我想我是懂了。
我不想跟她提那件事,她也一定不會希望我提吧。
不能再讓她受傷害了。
每次我觸碰到她,她都像受了驚一樣。
——可是我又該向誰訴說呢?

3月5日
不知道為什麼,爸爸好像對濱風沒那麼大敵意了。
一定是他看開了吧。
終于不用挨罵了,真好!
今天在家附近看見天海了,他身邊還有個男人叫白木,好像也是一位提督。
他說他們是喝酒路過。
如果人類不用害怕艦娘,那該多好。

5月22日
我們一周年了啊。
自從那件事情以后,濱風臉上終于又有了笑容。
我一定要讓她每天都這麼笑下去。
這可是男子漢的保證。

6月10日
濱風好像很長時間沒出戰過了。她想要做點什麼,但是天海就是不給機會。
那件事情她還在害怕,一定是這樣的。
該死,我該怎麼安慰她?我的安慰真的有用嗎?
如果她知道我那時候吐了,一定不會原諒我。
到底該怎麼辦啊……

7月1日
真是奇妙的一天。
今天在和濱風逛街的時候認識了一個德國大姐姐。
她叫俾斯麥,也是艦娘,濱風是這麼說的。
另外還有一個人也很奇怪。
留著動畫片一樣的白色長發,坐在街邊的長椅上吃章魚燒。
但是俾斯麥好像很怕那個人,怎麼也不讓我們過去。
明明是個很漂亮的大姐姐,怎麼回事呢?難道她也是艦娘或者深海棲艦?
深海棲艦又怎麼會在這儿吃零食?
之后有一個搶包賊衝了出來,俾斯麥一招就把他放倒了。
原來艦娘這麼厲害。
不過那家伙的后腰扎著兩根竹簽子,上面還粘著美乃滋。
那個奇怪的家伙最后吃章魚燒是用手抓的,真是有點詭異。

8月31日
天海他們這次打通了馬六甲海峽。還是沒有讓濱風上場。
還有個叫麗奈的大姐姐也提前完成了作戰任務,濱風被放了假,我們一起去橫濱玩了。
順帶一提她竟然是百合……
濱風去泡溫泉了,等她出來一定會非常性感吧
(接下來好像是筆掉在了日記本上)

9月1日
今天來不及寫日記了麗奈要帶我們去鄉下

9月2日
我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
為什麼現代社會還有火刑。
麻由里就在后座躺在我腿上,身上的黃水浸透我褲子的時候我好想吐。
但我知道這時候是不能吐的。
而且麗奈要求我一直跟她說話。
她到底犯了什麼錯要被這樣對待?
完全不懂!!!

9月4日
世界到底是什麼樣子?
爸爸,媽媽,學校,所有人都在騙我!
根本就不是那樣!
打敗了深海棲艦,我們就能得到和平嗎!
我快要瘋了,到底什麼才是對的!
濱風說不出來,天海也不告訴我!
這個世界徹底瘋了!

9月5日
要把前面一頁撕了嗎?
我什麼都看不清了,想寫在日記里的太多,卻也寫不下去了。
天海問我想不想加入海軍跟著他干,我該怎麼回答……

(接下來空了很多天)

12月5日
鎮守府又出征了,去比基尼群島找一個叫深海海月姬的家伙的麻煩。
而我現在連他們為什麼戰斗都看不懂。
也許這本日記不會再寫了。
(完)

【神子】
“——有基佬開我褲鏈!”
道場里,天海大吼一聲,胡亂的揮動手中竹刀。
然而這並沒有什麼卵用。
兩枝尖端涂了白灰的箭還是射中了他肩膀和腦門。
“哥哥……你這句莫名其妙的話是什麼鬼啊。”瑞鶴放下弓。
“你也跟著喊不就行了?弓對劍,多經典的場面。”
“這哪里經典了……”
“跟著喊就是了。竜が我が敵を喰らう!”
“我可不是那種兄貴啊……再說你好好的為什麼要練箭矢格擋啊!”
“我就是覺得還不夠想練練反應速度嘛……你看水無痕玩劍玩得那麼牛逼,我就算沒他能打也想修煉提高一下是不是。”
“那你買台發球器不就完了。”
“棒球目標太大了。”
“用乒乓球的。”
“妹妹你怎麼這麼不解風情呢。”天海道,“明明是增進兄妹感情的好機會。”
“得了吧。”瑞鶴道,“要說增進感情還不如……”
“一起進被爐當廢人?”
“我們去外面打雪仗吧!”
說著,瑞鶴拉起天海的手就往外跑。

今天絕對算不上鵝毛大雪,拿撒鹽空中來比喻還差不多。
“三百七十六,三百七十七,三百七十八……”
“妹妹你別想跑……哎呀我操!”
手里抓著兩個雪球,天海對瑞鶴窮追不舍。
結果剛衝過拐角就撞到了仰頭走路的水無痕身上,摔了個四腳朝天。
而那家伙還是旁若無人。
“三百七十九,三百八十……”
“你走路能看路麼?!”天海揉著屁股站了起來,“干嘛呢你?”
“嗯?”水無痕低下頭,“我干什麼?數屋檐上那些冰溜子。”
“……你閑的啊?”
“對啊。我已經數過一遍了,現在再數一遍。”
“你這尋開心的本事快趕上郭大路了。”天海道,“閑著沒事來打雪仗啊?……凍死了!”
刺骨的冰冷從脖子一直蔓延到屁股。
水無痕已經到了天海身后,把一大捧雪從他領口灌了進去。
“先讓我把剩下那四百二十三根數完。”
“這你還數個屁啊。”天海把襯衫從褲子里拽出來,讓衣服里的雪做著自由落体運動。

天海最后沒抓到瑞鶴。
白木全家從鎮守府正門走了進來。
“下這麼大雪你干什麼來了這是。”天海道,“蹲被爐當廢人還差不多。”
“一會儿麗奈也來。”白木道,“我想了好几天,思路總算是清晰了。”
“啊,對,沒錯,白木閉關七七四十九天大徹大悟,終成一代高僧,法號白嫖,人稱無德法師……”
“去你的吧。”白木在天海肩膀上推了一把,“就是血毒姬被殺死那天……你們不是問我到底在想什麼嗎。”
“那一會儿你說唄。”天海把手里的雪球塞到紗紀手里,“幫我報仇去啊,照著瑞鶴的屁股使勁打。”
“……還是不了,叔叔。”紗紀道,“其實這件事……跟我有關。”
“那就一起來聽算了。”天海道。

會議室里又擠滿了人。
瑞鶴多少有點不爽,但也沒說什麼。
會議室像是個桑拿房。
不是說溫度高,而是充滿了煙霧。
煙灰缸里已經躺了五六個煙頭,有些還沒完全碾滅。
紗紀的眼睛有點紅。
這說不清是煙熏的還是怎麼回事。
天海現在明白了為什麼前几天白木會那麼糾結。
聽著他說的那些事,自己為了掩飾內心就一直在抽煙。
而現在他的舌頭已經麻了。

……
這已經是十年后了。
解体工廠十分繁忙。
放在以前,這基本上沒有可能。
畢竟正常提督一天也只有兩次解体任務。
然而現在,鎮守府几乎所有艦娘都在這里。
世界上有好几個地方能看盡人生百態。
醫院,監獄,等等等等。
現在的解体工廠也算一個。
有哭泣,有嘆息,也有不甘。
最前面的是長門。
看著解体爐門口的那個男人,她眼神有些嘲弄。
“你想抗命不從?”男人道,“鎮守府由我接管,你們的提督已經畏罪自殺了。”
“天海那種人會畏罪自殺,我並不信。”長門道,“嘛……第二次了,還是這麼不体面的結局。不過我已經習慣了。”
“那作為海軍的象征,就請你先上路吧。還能為戰后的社會再做一次貢獻。”
“我還能說什麼呢?真是羨慕白木和加賀,能最后大鬧一場。”長門輕笑了兩聲,“罷了……說到底,這一生也不過是你們搞的一場笑話和幻夢……”
另外一個牆角,卯月跪在地上,眼淚已經徹底打濕了前襟。
“為什麼會這樣pion……司令官……我還不想就這麼死……真的……”
“好了,起碼算是沒有遺憾了……還能在死前知道人類不都是混蛋。”
一只手伸到她面前,輕輕擦掉了卯月的淚水。
那是松風。
卯月抬起頭,眼睛里滿是血絲。
“不用怕,我會陪著你們的。至于那一邊是什麼……管他呢。”
松風看著遠處緩緩打開的解体爐。
火光殷紅如血。

在另一邊的街頭上,大量的市民舉著條幅抗議著。
那些白布上寫的不外乎什麼卑劣無恥的騙子云云。
民眾終于知道了深海棲艦到底是怎麼來的。
至于怎麼知道的,似乎是個謎。
也許該用句最通俗的話說,紙里包不住火。
封鎖消息的各國政府威信掃地,剛剛結束戰爭的世界在另一種層面上亂套了。
再然后……

……
“接著說書吧,我正等著聽呢。”
天海的聲音怎麼也提不起勁。
“只知道我們不得好死,也沒想到十年后會這麼駭人聽聞。”麗奈道。
“道理我都懂,后來呢?”天海看著煙盒,不知道要不要再抽一根。
“后來?后來,他們全都瘋了!”白木咬著牙。
“現在這年頭不也是全都瘋了麼。”
“你聽我說……”
門突然被推開了。
看著門口小蘿莉那凌亂的發型,天海思考了一下這究竟是雷還是電。
“啊哇哇哇……司令官,不好了!”
“好吧,我確定了你是電醬。”天海道,“做几個深呼吸冷靜一下……怎麼了這麼慌張?”
“水無痕……水無痕他在操場和一群奇怪的人打起來了!”
“你說啥?!”

既然說是奇怪的人,那麼應該不屬于鎮守府編制。
天海現在最希望的是水無痕干掉那幫家伙之后能給他留點全屍做調查。
不過在自己的地盤上打架,自認是鎮守府扛把子的他不去也不合適。
結果剛到操場,他就險些拔出千陰直衝上去。
那是五六個身上閃著藍綠幽光的大漢。
或者用個他熟悉的說法,叫惡墮刀。
“媽的……當初污染老子胳膊的仇我現在就報!看我一刀一刀戳爛你們的屁股!”
剛擺開架勢,他的胳膊就被人拉住了。
“呼……叔叔等等!”
紗紀追了過來,因為跑太快還有些氣喘。
“咋了?”
“果然……果然我在這里待的太久了!他們不是歷史修正主義者,是檢非違使!”

抓住對方手腕一擰,接住落下的刀,接著就是掃堂腿將它擊倒在地。
接著,一刀刺進眼睛,把那家伙的頭釘在地上。
水無痕順手擦掉了臉上的黑色。
“干掉一個,還剩五個。”
“我說,那幫貨的本体是刀……”
雖說不擔心水無痕,天海還是提醒了一句。
“好吧……下一個誰來送死?”抽出鋸齒劍,水無痕把那把刀變成了兩截廢鐵。
對面對人類的語言似乎沒有反應。
“你不說話?那被大卸八塊也別怪我。”
水無痕慢慢走了過去。

檢非違使。
據紗紀的說法,審神者在過去的時間待得太久,就會碰到這些無差別攻擊的家伙。
不管是審神者還是歷史修正主義者,都是他們的擊殺目標。
“所以它們是衝著我來的,叔叔。”紗紀道。
“沒事,你也得看跟他們打起來的是誰。”天海道,“就水無痕這種能動手絕不廢話的人,誰碰上誰倒霉。”
“天海你別當我沒聽見!”一腳踹開了面前的槍兵,水無痕向后退了兩步。
“你的耳朵歸你,我的嘴歸我!……等會儿?”
馬蹄聲。
天海以為自己聽錯了,掏了掏耳朵才發現並沒有。
兩匹白馬由遠而近。
三日月宗近,鶴丸國永。
“哈哈哈,抱歉,稍微被纏住了一下。”三日月宗近道。
“時間太長……我們差點忘了這幫家伙存在。”鶴丸國永道。
“我明白怎麼回事了,快幫水無痕干掉他們!”紗紀道。
“那就讓他們嚇一跳吧。”鶴丸國永翻身下馬。
“……這馬是什麼情況?”天海撓了撓頭。
“跟艦裝的意思差不多啦,叔叔。”紗紀道。

水無痕又斬了一個對手。
“后面那兩把刀,希望你們還能揀點我的剩飯!”
“那你可就太慢了!”
兩人加入戰團,已經和對方兩名太刀交上了手。
水無痕的目標還是那個槍兵。
他正在考慮先從對方的手還是腳開始切起。
就算自己變弱了,這也算不上像樣的敵人,頂多只是一堆肉片。
所以說……
長槍當胸刺到。
左手劍一揮,將槍杆斬作兩截。
錯過槍尖,一拳擊中對方胸口,在它后退的同時一劍削了它右臂。
接著就抄起半截斷槍捅進了它嘴里。
再看旁邊,另外兩位也解決了戰斗。
“漂亮,單論劍法的話比我强。”水無痕道。
“嘛,能讓卡密薩馬感到驚訝,倒也是種不錯的体驗。”鶴丸國永道。
“只不過,這里出現檢非違使……”紗紀神色低落。
“急個毛,就這群菜雞?有什麼可擔心的?”天海道。
“其實我是說……”
天海沒能知道紗紀想說什麼。
几個人面前突然閃起一道强光。
等視力恢復,所見的是七個男人。
不像剛才檢非違使的扭曲形象,其中六個更像是正經八百的武士。
燭台切光忠,壓切長谷部,宗三左文字,笑面青江,大俱利伽羅,數珠丸恒次。
三日月宗近低聲把那些家伙的名號告訴了天海和水無痕。
至于剩下那個,則是長著一副俊朗面孔穿一身戰术裝的白人少年。
紗紀后退了一步。
“路德維希……為什麼是你!”
被稱為路德維希的人臉上古井不波。
“跟我走,審神者紗紀……不,是歷史修正主義者。”

紗紀死盯著路德維希,什麼都沒說。
而路德維希不打算保持沉默。
“改變歷史很有意思麼?為什麼你們這些人都不懂得把握現在?這種猴子的時代,有什麼可留戀的?”
“喲呵?臭小子你敢說我是猴子啊?”天海的火氣一下子竄到了頭頂。
“不,你別誤會。”路德維希道,“我不是針對你,我是說這個時代的所有人,都是猴子。”
“哼,老子要是猴,你不就成了猴子猴孫?哈哈哈,趕緊的,給我一個頭磕在地下,叫三聲孫悟空孫爺爺,我還能原諒你這倒霉孩子。”
既然紗紀認識這個路德維希,那他們必然屬于同一時代。本身就比自己晚了一個時代,也不算占他便宜。天海這麼想著。
沒想到這路德維希猛地一跺腳。
“放肆!我是雅典娜的子嗣,怎麼可能是你這猴子的后人!”
“……把自己當聖斗士?吃多了吧你小子?”天海挑起嘴角,“小畜生不聽話,老子打你屁股!”
既然對方口口聲聲稱自己是猴子,天海也沒了好好說話的性質。
“你等等!他說的是真的!”
其他人也從辦公室的方向走了過來,說話的就是白木。
“几個意思?雅典娜也跟奎爺通奸了?”
“我倒希望真有你說的那麼輕松。”白木道。
“的確是孤陋寡聞的猴子。”路德維希自豪的笑著,“我是雅典娜挑選最强的精子和卵子產生的,自然是雅典娜的子嗣,跟你們這些缺陷生物可不一樣。”
“紗紀,你告訴我,那個雅典娜到底是什麼玩意儿。”天海現在極其想把路德維希的臉揍開花,然而他還有疑惑。
“雅典娜……那是台超級計算機!”
紗紀還沒說,白木先說了出來。

……
人類的決策會摻雜私欲,既然如此,那就用沒有人性弱點的東西來決策。
在各國政府威信掃地之后,人們最終通過了這個決議。
以智慧女神為名的巨型計算機成了世界真正的決策者。
衣食住行,甚至是生殖都被她一手包辦。
健康的精子和卵子被挑選出來,再為了應付各種需要進行配種。
——看起來似乎是沒辦法的事,因為在深海入侵中死的人實在太多。
最后,人類自己放棄了思考。
有了如此强大的計算機代替自己的大腦,再去做摻雜私欲的思考決策似乎沒有意義。
……

“那行啊?老子是猴子,你小子不是雅典娜養的豬了?”天海冷笑道。
“猴子當然無法理解。”路德維希道,“雅典娜是我們的神,服從于神又有什麼不對?……你干什麼?”
水無痕走到路德維希面前,一下掐住了他脖子。
“一堆破銅爛鐵,還有臉妄稱神名?別逗我笑行麼?”
“不許你……侮辱她!”少年右手抬起,猛地向下一揮,同時左手使勁扳著水無痕的手指。
然而沒有人幫他。
“我們的任務只是跟你一起尋找主公,你的敵人不在任務范圍之內。”壓切長谷部道,“主公……現在您還不明白嗎?”
“什麼叫明白……什麼又叫不明白……”紗紀的目光轉向一邊,“我想和爸爸媽媽在一起……難道這也是罪嗎!”
路德維希的瞳孔猛地收緊了。
他右手握成了拳頭。
水無痕松開了他的脖子,輕巧的向后一躍,躲開了背后的兩刀。
“暗箭傷人,背后捅刀?這可是武士所為?”
砍他的兩個人表情已經僵住。
“開什麼玩笑……身体……不聽使喚……你干了什麼!”大俱利伽羅似乎想一刀砍到路德維希身上,然而卻轉不過身。
“呵……這不就成了真正的籠中鳥了麼……”宗三左文字苦笑道。
“可悲的提線木偶。”水無痕道,“原來如此……他們的大腦被動了手腳,你這人工智能的家畜。”
“到了這種地步,我可不會讓他們跟當年的艦娘一樣有反叛機會。”路德維希道,“給我教訓這瀆神的無禮之徒!”
“好,很好,好得很……我今天要把你的腸子掏出來然后一厘米一厘米塞進你的嘴里。”
話音未落,水無痕就向旁邊一滾。
數珠丸恒次和笑面青江也攻了過來。

兩枝箭指著燭台切光忠眉心。
加賀和瑞鶴都開滿了弓。
“你再往前一步,我就讓你雙眼不保。”加賀道。
“真是的……這種戰斗可一點都不帥氣。”燭台切光忠道,“並非我所願……但是對不住了。”
單刀對雙弓。
艦娘不是不會近戰,但總歸不是專業人士。

火花四濺。
千陰和壓切長谷部轉瞬間已經對了好几刀。
“這到底是怎麼了?路德維希對你們干了什麼?!”紗紀咬著牙,“難道……”
“万分抱歉,主公……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壓切長谷部道。
“自動無差別平A瞎几把打模式。”天海道,“看那混小子說的話是這樣。——我說白木麗奈你倆別往上湊行麼!”
“不爽的可不是你一個人。”麗奈道。
“那是我的女儿!”
白木已經一腳踢向路德維希的太陽穴。
然而他的腳腕被托住了。
“猴子也敢跟神的子嗣爭個高低麼?”路德維希右手猛地一擰,白木凌空轉了三四圈摔在地上。
接著他左手就甩出了兩個不明物体。
天海左手卡住壓切長谷部的胳膊,抽出手槍瞄准了就是兩發。
他只看到兩道電光。
子彈被彈開了,在旁邊的牆上打出了兩個凹陷。
接著又是兩道電光。
這一次那東西變成了兩張大網,一下子扣住了鶴丸國永和三日月宗近。
“媽的!”
少了兩個戰力,這可不妙。
一個肘擊打退壓切長谷部,天海猛地把千陰甩了出去,直切鶴丸國永的那張網。
——毫無用處,千陰也被彈到了另一個方向。

對于麗奈來說,路德維希是個非常棘手的敵人。
這家伙爆發力和持久力都不是一般人。
當然,戰斗技巧和意識也是超一流。
本來目標是他的咽喉,卻沒想到他直接把白木拉到面前做了擋箭牌。
“你們當然不足為懼,那兩把刀才是問題。所以就請他們休息會儿。”把白木作為軸,路德維希猛地閃出,一腳踹向麗奈的臉。
劈手抓住他的腳腕,麗奈接著一拳打向他腹股溝。
路德維希突然放開了白木。
身子自由落体的同時,另一只腳直接鉤了上去。
下面挨一腳可不好玩,麗奈不得不緊急縮手向下一按。

“鶴丸!三日月!”
紗紀跑了過去,然而還沒碰到人就被電網彈開了。
“你死心吧!就是考慮到這個,我才帶了誘捕網!”
路德維希的聲音讓紗紀滿心怒火。
再看旁邊,丟了刀的天海還在和壓切長谷部廝殺。
雖說天海的身手相當不錯,但他也不完全是刀口舔血的角色。
他的手臂和腿上已經多了几處刀傷。
鮮血在冰冷的空氣中慢慢冒著熱氣。
“夠了!怎麼才能停下!”紗紀猛地回頭。
“抱歉,主公……我想只有那個人知道。”壓切長谷部又砍出兩刀,天海狼狽的在地上滾了一圈。
“媽的……這小畜生……”天海狠狠地捏起了一把雪。

“我一個人就能……啊!!!”
這一刀還沒砍出來,大俱利伽羅就被水無痕一記重拳揍在臉上,向后直飛出去。
接著右手的血色太刀向身后一架,果不其然聽到了金鐵交擊之聲。
輕巧利索的轉身,同時一記側踢。
數珠丸恒次也飛了出去,但同時一把刀刺進了水無痕側腹。
刀刃並不長,這是一把脅差。
笑面青江從背后硬抱住了他。
“雖然刀就要上戰場……不過這種攻擊方式真是讓人笑不出來。”
“那你就哭吧!”
一腳踹開了正面砍過來的宗三左文字,水無痕倒轉刀柄,直接刺進了自己胸膛。
他沒看到笑面青江的表情,但一定是疼的扭曲。
自己這把刀的長度足以在刺穿胸膛的同時在對方身上開個窟窿。
第二刀。
第三刀。
第四刀刺下之后,水無痕沒把它拔出來。
在綠發男人腕上一掐,那家伙就無力的松了手。
直到確認笑面青江倒下,水無痕才又把刀握到手里。

“何等失態……現在你連把我們强制變回本体的權限都沒了。”
燭台切光忠的刀被一把匕首擋住。
“我跟你打……別對媽媽和瑞鶴阿姨動手。”紗紀道。
“對你揮刀真是恥辱。”
“沒錯,所以回到本丸就罰你做一個月的飯,不許重樣。”紗紀笑了笑,向側邊閃開一刀。
“怎麼會辜負你的期待呢?”男人臨時變招,就是一刀斜斬。

大俱利伽羅把刀撐在地上,勉强站了起來。
三個隊友,倒了一個,另兩個比他好不了哪儿去。
水無痕著實是塊難啃的骨頭。
“你……簡直就是沒有痛覺。不像是人,倒跟魔王有几分相似。”宗三左文字道。
“魔王?那隨你怎麼想。”
黑色包容著一切,而白色排斥著一切。
水無痕的黑衣被浸濕之時,還看不出來那是什麼。
直到雪地上綻開了几朵紅玫瑰,他才意識到自己在流血。
“纏繞著怨念和血污……如此外道之人,說是魔王,卻也無錯。”數珠丸恒次手捏念珠。
“不打了?那我去宰了路德維希。”水無痕一甩刀上的血。
“當然不是不打,只是……這便是令眾人瘋狂的魔王刻印……”
宗三左文字和數珠丸恒次突然衝了過來。
那動作比剛才快得多。
身后的笑面青江突然跳起來就是一刀。
剛剛舉刀攔下,大俱利伽羅的利刃已經到了他耳后。
真劍必殺,二刀開眼。
如果水無痕是審神者,他會很清楚這些刀劍男士臨場爆發的絕招。
然而他不是。
他只是感覺情況不對。
頭猛地一偏,面頰被划了一道血口。
然而另外兩把刀已經刺進了他身上。
水無痕感覺身体里什麼東西在往上頂,剛一張嘴,一股腥甜就涌了上來。
“干得好……干得好。”擦了一把嘴唇的血,水無痕硬抬起頭,“不錯的劍术……如果是以自己的意志揮劍就更好了。”
說歸說,水無痕手上可沒閑著。
雙拳齊出,把面前兩個人打得倒退几步。
接著猛一蹬地,又在大俱利伽羅肩膀上一踩,整個人凌空躍起,直取路德維希。
不把這家伙干掉,這場紛爭絕無結果。

麗奈感覺自己的速度變慢了。
体力不支,對方的体能比自己强太多。
旁邊白木也只是稍好一些,但也不如面不改色的路德維希。
對方的直拳又打了過來。
下意識的抬手防御,結果腳下一滑,仰面摔倒。
——這畢竟是雪地。
倒下的同時,麗奈看見壓切長谷部化作一道紫影躍了出去。
那一刀迎頭撞上水無痕的攻勢。
“小畜生,你看不起我是麼?!”
天海的叫罵聲從后面傳來。
“虎落平陽被犬欺……這幫家伙真是難纏!”水無痕一下把壓切長谷部打到一邊,后面的四把刀又攻了過來。
“知道你要干什麼了……交給我。”天海道,“今天我要讓這不敬尊長的小畜生嘗嘗我的拳頭!”
“不許……這麼叫我!”
麗奈還沒站起來,肚子上就挨了路德維希一腳,向后滑了几米。
同時白木脖子上吃了一記手刀,當場跪倒。
路德維希向天海直衝了過去。
回頭看著天海,麗奈發現那家伙臉上掛著狡黠的微笑。
就像是什麼計策成功了一樣。

“收回你的無禮之詞!我是新一代的人類,跟你們這群猴子不一樣!”
路德維希一拳打向天海的鼻子。
天海一俯身,讓過那一招,接著就是一記頭錘。
“哎呀我操,還新人類呢?新人類還跟老子這種猴子置氣?那你這境界不也是個猴了?”天海邊打邊嘲諷,“來來來給你出個腦筋急轉彎啊,樹上騎個猴,地上一個猴,既是兩個猴,也是八個猴……”
“閉嘴!從剛才開始你就像只蒼蠅一樣滿嘴廢話說個不停!”
“那怎麼了?蒼蠅能惡心人,你爸爸我知道這個就夠了。”
“死吧!”
路德維希一記高鞭腿,目標是天海脖子。
結果因為對方閃得太快,只踢中了肩膀。
在地上打了兩個滾,天海又一個鯉魚打挺站起來。
肩膀非同一般的疼,他不知道是不是骨裂。
“說老子是靈長動物也沒關系,以前都是人耍猴,今天我給你來個猴耍人。”天海冷笑道,“說白了你丫就是一井里的蛙科動物,整天以為外頭沒一個比你高等的玩意儿。然而很抱歉,你再怎麼叫也不會有人給你送生命……好危險啊。”
貼地一個后滾翻,天海躲開了路德維希准備掐他脖子的手。
結果站起來的時候他臉上挨了一腳。
很疼。
舌頭感覺被什麼東西刺到,張開嘴,兩顆牙無聲的落在雪地上。
他趕忙又后退了几步,因為路德維希的臉已經扭曲的不成樣子。
“去死!果然這個時代就是野蠻和愚蠢!怎麼會生出你這種怪胎!”
“怪胎?誒,謝謝啊,這形容不錯。”天海吐了口血唾沫,“我就算是怪胎也有腦子,而你就是個順從于一堆破銅爛鐵的家畜。知道家畜是什麼樣麼?哈哈哈,平時吃的那叫一個腦滿腸肥,啥時候主人覺得時間到了,好家伙,哢嚓一聲,說殺就殺啊!不行不行,畫面太美,我不敢看!有句老話,君子不近庖廚,所以我這輩子沒見過殺豬,殺雞都沒見過!不過万一我們把你打死了,那場景估計沒什麼區別……”
“混蛋!我要割了你那條侮辱雅典娜的舌頭!”
路德維希滿眼都是血絲,喘著粗氣向天海衝了過來。
而天海等的就是這一刻。
手里抓了把雪,捏成雪球往路德維希面門一扔,接著在他腳上一絆,抓住他胳膊借力把他按在地上。
緊接著,天海揪住他的頭發在地上猛撞了好几下。
“小子,未來的新人類,最强的戰士被只猴子按在地上摩擦,涼快不涼快啊?”天海笑道,“老子最牛逼的武器是嘴,沒想到吧?”
“怎麼……可能……”路德維希還在掙扎,但被天海反剪胳膊,想動也沒那麼容易。
“哼,雅典娜給了你最强的身軀,卻沒給你正常人的心智,聽了老子几句挑釁就控制不住憤怒,架都不會打了。”天海道,“在那種破環境里,你怎麼可能學會正常人的為人處世!”
“住口!那種舊時代摻雜私欲的東西我不需要!紗紀!你為了一己之私改變歷史,時空管理局絕對不會……”
“少他媽廢話。”天海在路德維希袖子里翻了翻,找到了一個遙控器似的東西。
輕輕一按,六位刀男全脫力似的倒在地上,兩張電網也消隱無蹤。
“干得好。”水無痕一瘸一拐的走過來。
他大腿上又挨了兩刀,几乎成了個血人。
“我改變了歷史,對嗎?我參與到了這中間,就是歷史修正主義者?”紗紀走到路德維希面前。
“不好說。”水無痕道,“歷史可不是只有一條線……不然把真相告訴他們的那一刻,你自己就該消失了。”
“所以就是說,時間是網狀結構,我們做了什麼不一定影響那個未來?”天海道,“然后這孫子啥都沒想,雅典娜讓他來就來了?”
“好了叔叔,繳了他的武器,放開他吧。”紗紀道。

路德維希站起來的時候,還是一臉不服。
之前那張標致的臉已經徹底被天海揍破相了。
“我會記住這次失敗。你們已經是時空罪犯了。”
“可以,你們隨便來。”水無痕道,“好久沒宰人了,敢來就讓我開開心。”
“我不會跟你回去。”紗紀道,“歷史修正主義者……也許他們不是壞人,我們審神者也未必是好人。在束手就擒之前,我要知道真相。”
白木笑了,他輕輕摸了摸紗紀的頭。
紗紀的神色愈發堅定。
“但首先……我們該先回本丸了,不然檢非違使會不停的來騷擾。”紗紀道,“你們先去吧……讓我跟爸爸媽媽再說說話。”
“嘛,回來不要告訴我,讓我嚇一跳再好不過。”鶴丸國永道。
“被罰做飯的時間到了……記得在飯涼之前回來。”燭台切光忠道。
“好了好了,走吧,不然那些短刀小學生不是很寂寞嗎。”紗紀擺了擺手。
一群刀都在笑著,然后慢慢的化為光點,再也看不見身形。
“行了行了咱先撤,讓他們一家三口待會儿。”天海牽起瑞鶴的手,“那邊那孫子你還不滾……等等?!”
天海很驚訝。
路德維希與其說是驚訝,倒不如說是驚恐。
四周的空氣突然開始抖動。
他全身的衣服發著藍光。
而他的表情一臉的不可置信。
“我的衣服……時空坍縮炸彈……要把這個時代從時間線上斷掉?!雅典娜……你從一開始就認為把我犧牲在這里是最優解嗎!”
“這……搞什麼?!”麗奈深吸了口氣,但似乎忘了吐出來。
紗紀的臉色也變了。
“爸爸,媽媽,再見!”
“你要干什麼?!”
加賀已經無法再保持冷靜。
“沒關系,媽媽……我們很快會再見面的,因為我很快就要出生了……”
“少廢話!我只承認你這一個女儿!”白木想要拉上去,卻被紗紀一下擊開。
左手平伸,路德維希身后出現了一個黑洞。
“時空隧道?!你干什麼!”路德維希吼道。
“就干這個……”
紗紀以百米衝刺的速度扑了上去,匕首刺進了路德維希小腹。
借著衝力,兩個人一起掉進了黑洞。
“紗紀?!!!”天海完全傻了,根本不知道該干什麼。
“該死!”
水無痕近乎是連滾帶爬的衝了過去,一路上還絆了兩下。
左手鋸齒劍卡在不斷縮小的黑洞口,右手街里伸進洞中。
“快點!把手伸給我!”
沒有回答。
天海的腦子還沒處理完,就感覺自己飛了起來,眼前一片漆黑。

等他恢復視力,發現自己飛出去了大概二十米。
剛才黑洞的地方已經成了大坑,旁邊所有人都飛到了不同方向。
瑞鶴躺在離他不遠的位置,似乎是傷了腳。
水無痕靠在被炸歪的樹上,捂著胸口。
“怎……怎麼回事……”
直到開始說話,天海才意識到自己在耳鳴。
別人說的話都是勉强才能聽見。
“是次元震。”水無痕道,“强行卡住時空隧道口……又因為里面那那顆炸彈……結果次元錯位引發了爆炸。”
“那……紗紀呢?!”白木的額頭在流血。
“看不見……生死不明。”水無痕道,“那顆炸彈的作用是干擾亞空間,造成時空崩壞……雅典娜想把這個節點徹底從時間網上抹除,真是可怕的科技……”
“那麼……”加賀的頭發全散了,臉上說不清是血還是淚,“原本是……然而……”
“紗紀未必是死了,如果我能夠恢復實力,還有機會救她回來。”水無痕道,“本來是我的工作,卻看著她抱住路德維希跳進去……現在我真是弱的連自己都惡心。”
“那你該怎麼恢復實力?你倒是說啊!”天海怒道。
“我如果知道,早就去做了。”
“王八蛋!”
天海狠狠的一拳砸在地上。
事情變成這樣,已經不知道該去恨或者責怪誰。
天空突然閃起了亮光。
明明是雪天,卻打雷了。
又是六個大漢從天而降。
“檢非違使……又是一批。”水無痕抬起頭。
瑞鶴使勁一擦眼淚,接著就舉起了弓。
“夠了……還不停下嗎!”
“未偵測到異時空個体,無需攻擊。”
打頭的壯漢發話了。
“那跟我沒關系,只怪你們來的不是時候。”瑞鶴道。
“吾等並無敵意……為何刀兵相向,同類?”
“同類?!我和你們這些怪物?!”瑞鶴搭上箭,在弓弦上擰了一圈。
“吾等皆為白神秩序下的子嗣……無需自相殘殺,艦娘啊。”
“……都他娘的給老子閉嘴。”跌跌撞撞的走上去,撿起插在土里的千陰,天海刀尖指著檢非違使。
“哥哥……”瑞鶴轉頭看著他。
“管你同類不同類,老子我今天心情不好!”
世界在天海眼中一下變成血紅。
再然后他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想抽煙。
——手臂動不了。
——我是躺著。
——翻身也有困難。
——然后的話……
——鼻子里的消毒水味很濃。
天海睜開了眼睛。
自己是在醫院的病床上,手腳都打滿了石膏。
瑞鶴正坐在床邊。
“你醒了。”瑞鶴低垂著眼皮。
“是啊,做了個很長的噩夢,夢到紗紀跟個混蛋同歸于盡了……”
“那不是夢。”瑞鶴道。
“……”
“哥哥……在碰到第二批檢非違使之后……你真的什麼都想不起來嗎?”
“想不起來。”
瑞鶴把視線移開了。
“那時候你完全瘋了。先是用刀砍,抓不住刀了就用手去撕,牙去咬……六個檢非違使你一下子就干掉了,那瘋狂的氣勢,像是野獸……不,像是水無痕。”
“不是吧?后來呢?”
“后來你就倒在了那里,雙腿骨折,手骨都打出來了。”水無痕靠在病房門口,“等你好了我再跟你慢慢講吧……一切都亂套了。”
(完)

【心滅】

已經零點了。

房間里並沒開燈。

加賀一個人坐在那張單人床上。

書桌上的相框還是跟前几天沒什麼區別。

那是加賀和紗紀在鎮守府門口的照片。

她的頭靠在自己肩膀上,肌肉放松,表情非常安詳。

加賀記得很清楚,那天是赤城提議拍的。

單就年齡差來說,紗紀跟自己更像是姐妹。

說實話,加賀對紗紀其實有一點嫉妒。

她可以隨便的表達感情,而自己卻連這種可能性都沒有。

想對白木撒嬌,想對紗紀表現出關愛。

——這絕無可能,因為自己是加賀,注定了不能坦率表達感情。

感情的烈焰灼燒著胸口,臉上卻還是波瀾不驚。

不想再看那張照片,加賀站起來,卻看見了一只大的不像話的玩具熊。

本來那東西在夕立床頭,后來不知道兩人私下里商量了什麼,就把它搬到了這里給紗紀作伴。

加賀再也忍不住了。

眼淚斷線似的涌出,划過下巴,一點點落到地板上。

她快步出了房間。

白木就在門口。

把臉埋進丈夫的胸膛,加賀無聲抽泣起來。

天海在醫院躺了兩天。

只有兩天,他的傷就好的七七八八。

“什麼鬼……按水無痕說的老子傷成那樣不是要在床上躺兩個月麼……媽的我身上還有多少部分算是人類……”

天海不是個閑得住的人。

他想要下床走走。

而且從紗紀離開的那天開始,他就非常想喝酒。

雖然他也知道,喝酒不過是徒增痛苦。

結果剛一下床他就摔倒了。

大腦接受的信息量太大,一時半會反應不過來。

——你能想象360度的視野是什麼樣麼?

天海現在甚至連前后都分不清,視線也不知道向哪里集中。

——沒錯,腳尖的方向是向前。

天海下意識的低頭,結果發現這並沒有什麼卵用。

視野是360度,那麼移動視線也沒有意義。

關鍵是他看什麼都是一片模糊,也不能集中觀察。

這肯定是自己沒睡醒,天海這麼想著。

他使勁在臉上擰了一把。

——剛才的視野是什麼樣,現在還是什麼樣。

情況有點奇怪,首先得適應一下。

天海閉上了眼睛。

看是看不見了,但是對旁邊的感知一點都沒少。

換言之,就算閉上眼走路也不會撞牆。

這對天海可不是個好消息。

本身就是巨量的信息涌進大腦,還沒有任何辦法將之關閉。

——起碼得能夠正常移動。

——走。

沒錯,這一步邁了出去。

雙腿的骨折已經好了。

——走。

離病房門還有三米。

——走。

牆對面有人,身高一米六二,步幅不大。

“怎麼回事?!”

不僅是閉著眼睛,就算睜著眼睛天海也認為自己不該知道牆對面是什麼。

是個女人。

目標是門把手。

再然后……

“嗯?提督你怎麼從床上下來了?”

進來的是明石。

不進來還好,一進來天海更是看清楚了她的動作軌跡。

走三步,到自己面前,伸出右手,扶自己的胳膊……

天海感覺頭有點疼。

一下撥開明石的手,他用百米衝刺的速度出了病房。

“來,北上桑,大井特制的愛意巧克力哦~”

住口。

“嘛,嘛……大井親還真是心靈手巧……”

別再說了。

“后面就交給我吧!第六驅逐隊甜味咖喱……”

給我閉嘴。

“瑞云的保養手段也可以適用于其他水爆……”

我什麼都不想聽。

“好了,多聞丸,不要跟奧斯卡打架……”

我受夠了。

天海終于回到了自己的臥室。

鎮守府近乎所有人的聲音都灌進了他的腦子,感覺就是大腦同時在被六個方向擠壓,馬上就要變成一灘漿糊。

說是聽見也不恰當,他感覺自己現在就是個全頻接收天線,不管是誰的腦波都在往他這儿跑,自己還沒法拒絕。

半路上看見從居酒屋出來的鳳翔,結果對方還沒開口他就知道了對方要去哪里,包括她將要走多少步,肌肉會怎麼運動都看得一清二楚。

而他很不想看這些。再這麼看下去只怕要直接顱內壓飆升休克。

都沒跟鳳翔打招呼,他就瘋了似的往臥室跑。

天海很清楚,現在門外有很多人。

瑞鶴,榛名,大澱,等等等等。

她們還在商量要不要進來。

“行了,該干嘛干嘛去,別在這儿待著,我好得很。”

天海隔著門甩出一句。

如果在平時,他一定會開門。

但現在這個狀態不行。

跟人靠得太近的話,他的大腦絕對會炸開。

門外的腦波數量急劇減少,他稍微松了一口氣。

之前戰斗中能看到攻擊軌跡,現在這能力似乎關不上了。

水無痕說這能力來自于他,天海覺得現在就要去找那個白毛問問。

結果剛站起來,門就開了。

是瑞鶴。

“我他媽不是說了該干嘛干嘛去麼。”天海道。

她要向前走。

然后會張開雙臂抱住自己。

——別靠近。

“哥哥……我覺得現在我就該干這個。”

“別靠近我!我腦子要炸了!你聽不懂麼!”

天海完全不想對妹妹這樣。

但他真是痛苦的受不了了。

恨不得放棄思考,把面前的一切都撕碎。

“你的眼睛……又變紅了。”

“我清楚得很!把水無痕找來,快點!”

“……好。”

看著瑞鶴向后退,天海稍微放松了一點。

——他馬上就后悔了。

視野一瞬間變得血紅,然后他又什麼都不知道了。

等他恢復意識,第一反應是腰酸,第二反應是冷。

自己什麼都沒穿,全身皮膚暴露在了空氣里。

周圍散著不少東西。

——紅色和白色的布片。

看料子是海軍服,但另外一些……

——該死。

天海嘗試著移動視線。

瑞鶴的狀態跟他完全相同,背對著側躺在床上,全身青一塊紫一塊,還在微微顫抖。

床單上散落著星星點點的白濁和淡紅。

瑞鶴回過了頭。

臉上還有淚痕,但配合著現在的笑容,讓天海無所適從。

“……清醒了嗎,哥哥。”

“是我干的對吧。”

天海覺得自己是沒話找話。

因為他還沒軟下來。

“如果還是痛苦的話,那就……”

“不。”

“哥哥……”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

抄起床頭櫃上的匕首,天海直接向自己下身刺了下去。

“哥哥你干什麼?!”

艦娘的動作還是比人快。

瑞鶴已經擋住了天海。

代價是她手掌被刺穿了。

溫熱的液体一點點落在天海腿上,不知道是淚還是血。

天海在哭。

瑞鶴也在哭。

最后是瑞鶴先開了口。

“為什麼要這樣?剛才的你明明不是你……”

“我他媽哪儿知道!”

天海近乎是在咆哮。

現在大腦的壓迫感沒那麼重了,但他剛才突然閃過一個念頭卻讓自己渾身發冷。

既然犯下了這種錯誤,那就用等同的痛苦償還瑞鶴。

他還沒意識到自己的想法有多危險,刀刃就差一點毀了他的下半身和下半生。

現在自己沒事,妹妹卻又受傷了。

“所以說……”輕輕咬了咬牙,瑞鶴就把匕首拔了出來,“有什麼事,我們慢慢解決……”

“別靠近我!!!”

天海下意識的向后拼命挪動。

“哥哥!我求你了!”

“我不知道我還會干出什麼!我他媽已經不正常了!再對你……我再對你……”

“可是翔鶴姐走之后,我就只有你了啊!”

“所以我才不讓你靠近我!”

已經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天海抓起手邊一條褲子,胡亂的一套。

雙腿差點進了同一條褲腿。

接著他一個翻身下了床,又一次衝出了門外。

瑞鶴想去追,結果剛下床雙腿間就一股連疼帶麻的酸脹感直衝上來。

抓起衣服一披,瑞鶴也追了出去。

結果剛到走廊她的腿就再也用不上力。

差一點倒下去的時候,背后一雙手托住了她。

雖然知道這一定不會是那個人,但看到那頭銀發瑞鶴還是有些想哭。

“幫幫哥哥……求你了。”

“抱歉……我也沒想到會這樣。好好休息,我去找他。”

水無痕一下把瑞鶴橫抱起來,輕輕放回臥室的沙發上。

天海已經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這種控制不住自己發狂的情況,以前也不是沒有。

熊野給他下藥的時候就已經出現過一次了。

——不行。

——不能接近艦娘,不然自己干出什麼都有可能。

——去后山,那個地方沒人。

想把自己徹底撕裂。

世界已經足夠痛苦,而自己卻在制造更多。

天海一頭撞在了一棵樹上。

他不知道自己在干什麼。

單論疼痛而言,自己像是在使勁用頭往上撞。

該死。

該死。

該死。

該死。

該死。

該死。

該死。

我為什麼——

“玩的開心嗎?”

天海猛的轉過了身。

說話的是水無痕。

沒穿那身風衣,扎了個長馬尾,雙手插口袋里看著天海。

“你他媽給我說清楚這到底怎麼回事!”

一把抓住水無痕的領子,天海把那張臉硬拉到了自己跟前。

“抱歉,我應該是把你坑了。”

“你說的真輕松啊!”

想都不想,天海一拳揍在水無痕臉上。

然而那家伙毫無反應。

這讓天海更加憤怒。

胸口。

肚子。

腰間。

水無痕還是沒反應。

“你個死人妖!平時不是一根手指頭就能按死我嗎!怎麼現在就他媽慫了!殺了那麼多人,再加我一個算什麼!你他媽動手啊!有本事真殺了我!”

天海現在是完全由著性子說話。

只要水無痕一抬手,他就能解脫了。

“全家都他媽死了!一個都沒剩下!他媽逼的留著我一個人跟這爛到骨子里的世界死磕了十年!最后我還侵犯了自己妹妹!紗紀也沒保住!你狗日的倒是告訴我啊!我這條爛命怎麼現在還活著!”

不管天海怎麼打他,水無痕還是沒動作。

“你隨便打吧……如果能讓你冷靜點的話。”

“對啊!你都超越宇宙了!說白了你就是看不起我是麼!”

雙手死死掐住水無痕的脖子。

結果用力過猛,兩人一起從山坡上滾了下去。

——很疼。

地上有不少石頭。

但是……

天海反方向飛了出去。

然而這不代表水無痕要殺了他。

白毛撞在了半截樹樁上,碎木頭直接刺穿了他胸膛。

“哼……要不是我血條長,不還真的要陪你發瘋死了?”

天海的腦子徹底空白了。

一時失控,又差點搞出了人命。

這時候的話……

“為什麼每一步都一樣?這種悲劇到底還要重復多少次?你不覺得你今天的暴力傾向很嚴重麼?”

水無痕已經站了起來。

“……………………”

天海不知道說什麼。

他也看不出水無痕要干什麼。

沒錯,這白毛根本說不清算是什麼,哪里來的腦波。

不管了。

又是一腳踢了過去。

“我看你需要動能麻醉!”

還沒等他抬腿,水無痕就一腳踹在他大腿上,接著抓住他胳膊就算是一個過肩摔。

后腦勺跟地面親密接觸的時候,頭暈目眩的天海對周圍的感知也下降了一個等級。

“在內心接受這東西,不要排斥!這樣你才能支配它!”水無痕坐在了地上。

“說得倒輕松……你他媽到底對我干了什麼……”

“我沒對你干過,但是……在比基尼環礁殲滅深海核心的時候,你不是把刀借給了我麼。”水無痕道,“我也沒想到……你那把刀怪異到了這種地步。吸了我的血,導致你在用它的時候一直被我侵蝕。是我對不起你。”

“你給我說清楚這個侵蝕是怎麼回事。”天海還是躺著,上氣不接下氣的喘息著。

“侵蝕啊……算了,你自己看能更清楚一點。”

說著,水無痕的左手就按到了天海額頭上。

等天海意識過來,他的感官已經正常了。

但是自己好像到了另一個地方。

這城市看起來比東京還要擁擠。

想找個人問一下情況,結果他直接穿過了匆匆趕路的上班族的身体。

——全是幻影。

“這地方以前是我家。”

聽到說話,天海猛一回頭,卻看見了水無痕。

“那你家可夠破的。”

“就憑這話我能把你再摁地上揍一頓。”水無痕道,“看那邊,紅綠燈那儿。”

“什麼鬼?”

說歸說,天海還是把腦袋轉了過去。

有對情侶打鬧著走了過來。

男的二十多歲,跟水無痕一樣高,留著平頭,一身休閑裝,稍微有點胖。

女的看起來也就十六七歲,一米五几,衛衣熱褲,標准的小女生裝扮。

“說好了哦,今天我來做飯。”

“姑奶奶,饒了我吧,你那菜就算打上碼,看一眼都能把眼睛燒瞎了。”

“真是的……”少女斜眼瞟著男人。

天海撇了撇嘴。

“把我弄到這種地方,就讓我看這倆傻逼打情罵俏?”

“如果我說那男的是我呢?”水無痕道。

“你說啥?!”

天海下巴差點掉下來。

水無痕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沒錯,那個家伙……是我。”

“那個豬頭……是你?”

“你給我搞明白,就你說的這些廢話我能殺你十几次。”水無痕道,“那是個很可愛的女孩子……看起來很堅强,實際上一直在硬撐。她撒嬌的時候,我確實覺得這輩子就算跟世界為敵都值了……當然她的廚藝真的是要命。”

“可你還是個豬頭。”天海道,“然后為了逗她開心,你就把自己搞成這樣了?——我日!”

水無痕一腳踹在了天海臉上。

“哈哈哈。后來,她就什麼都不會了。不會哭,不會笑,不會生氣,也不會撒嬌了。”

水無痕蒼白纖細的左手死死掐著自己的臉。

“所以呢?”

“她死了,我親手殺了她,那是我殺的第一個人。”

說著,兩人周圍的場景完全變了。

看起來是個廢棄倉庫。

剛才的男人正靠在牆上,左眼被打腫了,嘴角還淌著血。

對面則是一群特種兵裝束拿著自動步槍的家伙。

男人笑了。

“很好……你們來這儿獵殺怪物,我就讓你們看看真正的怪物!”

男人做了兩個深呼吸,一下支起了身子。

等他睜眼,瞳孔已經成了血紅色。

這種眼睛,天海非常熟悉,畢竟自己沒少見過。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野獸一般的咆哮。

男人原本的黑發正在一點點褪色。

“這下那孫子長得有點像你了。”天海托著下巴。

“少廢話,給我接著看。”水無痕道。

男人的頭發已經完全白了。

第一個人,一拳打穿胸膛。

第二個人,一爪抓碎半個頭。

第三個人,擰掉手臂接著被自己胳膊砸裂頭骨。

第四個人……

“從此你小子就這麼喪心病狂了?”天海轉開了目光,他實在不想看水無痕的虐殺表演。

“我小時候觸碰了一些未知的玩意儿……然后找了靠得住的人封印它,結果那東西就一直在腦子里對我說話。”水無痕道,“結果呢……到了我認為走投無路的時候,就向它們——也可能是我自己的心魔——屈服了。”

“所以你解放了那玩意儿?”

“哼,然后我的身体就變異了。”水無痕道,“色素都被燒光了……体內激素也是亂七八糟,然后就變成這張女人臉了。”

“呵,太慘了,我都要哭了。”

“一會儿有你哭的。”

那些人已經被徹底撕爛了。

男人全身肌肉放松,雙腿叉開,身子前傾,手臂無力的垂著。

而剛才的少女也出現在了門口。

“你怎麼樣了……”

話音未落,男人衝上去就是一頓連打。

每一拳下去,都清楚的聽見了骨頭的碎裂。

她已經被男人掐住脖子按在牆上,四肢以極不自然的角度彎曲著。

男人的左手已經刺進了她胸口。

天海衝了過去,然后才想起這是幻影,險些摔倒在地。

那個男人的眼中沒有任何感情。

少女的身上突然爆出了一圈光環。

剛才所向無敵的男人被震飛了出去,撞上了對面的牆壁。

呲牙咧嘴的站起來,他的臉已經沒有剛才那麼冷了。

“不……別這樣。”

男人一瘸一拐的走了過去,還被路上的碎水泥塊絆了几下。

等他到了不成人形的少女身邊,似乎再也站不住了。

或者說他不想站著。

扑通一下,男人跪在地上,看著少女安詳的面龐。

“終于……救下你了。”

嘴唇每動一下,就多滲出一點鮮紅的液体。

“你別說話!我這就帶你去醫院!”

“不……來不及了……聽我說完。”

“去你媽的說完!我只要你!要你活著!”

男人的瞳孔已經縮小到極點。

“活下去……你不能死……我只為你一個人而活。”

“我不死!你也給我好好活著!”

少女已經不再回答他了。

猩紅在衣服上的面積越來越大。

男人猛地抬起了頭。

睚眥欲裂,咬牙切齒,似乎是想怒吼,但什麼聲音也發不出來。

“……她真死了?”天海看向水無痕。

“我到現在都不明白,我是因為被心魔支配殺了她,還是因為我本來就對她有不滿,心魔只是個借口?”水無痕低著頭,“都不重要……我失控了,然后戀人被我親手殺了。”

天海什麼都沒說出來。

這一天看見的東西太奇葩,導致他大腦處理能力基本沒了。

沉默了也不知道多少分鐘,天海還是開了口。

“你……其實一直在恨自己吧。”

“就算是吧。跟你現在的心情差不多。”水無痕道。

四周的景色已經變成了純白。

“后來呢?”

“后來?哼,我只能殺個不停。”水無痕道,“只不過,我再也看不了女人受虐待,也看不得別人為了救人而死了。”

“……所以你才瘋了一樣要把紗紀從時空黑洞拉出來?”

“你不用問。”水無痕嘆了口氣,“我都說不清了……到底喜歡自己强還是弱。”

“真他媽矯情。”

“我殺的東西越來越詭異。當對手是神的時候,我又碰了不該碰的東西,然后把那個把人類當試驗品的家伙切成了肉醬。”水無痕道,“沒錯……我超越了宇宙,成為了更高位的東西。”

“然后就成這種暴力狂了?”

“那又怎麼樣?你們這個宇宙沒有任何東西能威脅我,只要我想,就能把地球變成我的所有物,直接毀滅一個星系也不在話下……可那又怎麼樣?毫無意義……對神來說毫無意義。”

“你直接說主不在乎不就完了?”

“我去過很多宇宙……觀光,游歷,跟智能生物接觸……沒錯,我曾經是人,所以我害怕自己真正具有神性……內心變成神的話,也就完全不會在乎其他生物的死活……因為那真的對你毫無意義。”

“那你還是讓老子當人算了。”天海道,“聽你說的,當了神仙那叫一個無聊。”

“是啊,當人好。”水無痕道,“你小時候踩死一只螞蟻也不會有負罪感。人類對現在的我來說連螞蟻都不如……但我還明白,他們之前是我的同類。我不能真正的變成神,否則我就會忘了生命的重量……但是你該明白……身上如此强大的力量,那誘惑太可怕了。”

“所以說你在……”

“提醒自己是人,不能忘了生命的價值,靠人性壓住神性帶來的破壞欲,就是這麼回事。”水無痕道,“無限的空虛之中,誰知道你自己會干出什麼?”

“說得好聽,所以呢?”

“所以?擁有力量的時候,隨時都要讓自己別變成漠視生命的怪物……然而沒有力量,一個女孩為救父母生死不明,我一點辦法都沒有……所以呢?你倒是告訴我所以呢?”

“我他媽算懂了,你一動起手來跟他媽虐待狂似的,都是憋出來的。”

“我是不是該謝謝你?算了……沒別的可看了。”水無痕打了個響指。

景色又變回了鎮守府外的樹林。

天海跟水無痕並排躺在地上。

兩人還是一身爛泥。

“我現在還有個問題。”天海道。

“問吧。”

“事情成了這樣,我對瑞鶴……以后該怎麼辦?部下?妹妹?戀人?情人?還是……”

“那關我屁事?你自己的感情問題,當我知心姐姐啊?”

“神他媽知心姐姐。”天海道,“我以后……誰知道會不會再來一次……”

“這就是我的工作了。”水無痕道,“在此起誓……我水無痕,絕不讓你成為下一個我。”

“沒聽懂。”天海揉了揉太陽穴。

“我可是很挑朋友的,小王八蛋。”水無痕猛一個翻身,跨坐到了天海身上。

“干嘛?!老子取向沒問題!給我下去!”

天海一腳踢了上去,結果被水無痕一把抓住腳腕。

“不要排斥這力量……否則物極必反,你會被暴力支配。”水無痕的臉離天海不到三十厘米,“在你學會支配這東西之前……你是我的了,我會好好疼愛你的。”

“滾下去!死基佬!”

天海感覺全身像散架了一樣。

落到比克手里的孫悟飯,他是這麼描述自己的。

當他打開辦公室門的時候,整個人僵住了。

瑞鶴坐在沙發上,身上只穿了一件短袖T恤。

看前胸的假面騎士印花,那是他自己的衣服。

胸前有點並不明顯的凸起。

天海的臉轉到了一邊。

“……妹啊,我真他媽是個混賬。”

“沒錯,我怎麼求饒你也不停下。”瑞鶴從沙發上跳了下來。

單看那雙赤腳,天海整個人就快被掏空了。

從沙發到他面前,一共走了八步。

光亮的木地板上被踩出了一串小巧的足印。

天海有點受不了。

單腿跪下,一下把瑞鶴抱到懷里。

他感覺雙手在顫抖。

“哥哥……你在哭嗎?”

“我……我他媽哪儿知道,沒准是在笑呢。”

那件衣服已經起了皺褶。

天海用力似乎有些過分。

但因為這樣,他也發現瑞鶴的衣服下面什麼都沒有。

“妹妹,都是我的錯,把你干成那樣。”

——如果真這麼說,天海不敢想象自己會怎麼死。

結果先說話的是瑞鶴。

“哥哥……你還是那麼粗暴。”

“嘛……以后再也不會了。”

天海使勁把嘴角往上翹。

雖然說兩個人抱在一起,瑞鶴看不見他的表情。

“所以說你要好好補償我,那時候太疼了。”

“怎麼補……呃。”

瑞鶴已經轉過了天海的腦袋,壓住了他的嘴唇。

舌頭已經撬開了天海的牙關。

——那該是什麼味道呢?

酸,甜,苦,辣?

只能說是少女傾注感情的味道。

在水無痕的鬼畜訓練之后,天海感覺自己找到了避風港。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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