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本章出現的原創角色來自一位女性友人,嗯。
【涅槃-Nivara-】
生是死的開始。
死是生的延續。
活著的東西都是要死的。
但不是以這種方式。
——不是以這種方式。
爆炸。
鮮血。
肢体破碎。
她已經看不見姐妹們的殘軀了。
天是紅的。
海是紅的。
自己的視野也是紅的。
沒有力氣再伸出手,只能看著所有人一個個沉入大海。
——這絕不是勝利。
只剩下她一個人,如何稱得上勝利。
海面被染成了橙色。
在鎮守府的話,應該是三水戰的某人准備開始鬧騰的時間。
很可惜,這里距離鎮守府還有段距離。
一位少女在海面上全速前進。
不過說是全速的話,好像也不對。
因為她實在是太快了。
四周濺起一片水幕,看不清身形,隱隱約約似乎還有渦輪的旋轉聲。
“這都是我的錯……”
如果要評選整個鎮守府說話最多的人,不算天海的話,大概是妙高。
當然,這兩個人不是同一層面的。
前者是嘴碎,后者是嘮叨。
比如現在。
碼頭邊,妙高小碎步往前走著,天海在后面緊跟不舍。
“就算您要用命令來壓我,我的態度也是不變的。工作時間不能喝酒。”
“所以這就是大姐你把我的酒櫃上了五道鎖的原因?我跟你說,這結實到搶銀行的都弄不開,至于麼?”天海道,“也好也好,別的不怕我還怕波拉那個小妮子惦記……”
“這是我要說的第二件事,您也該有點原則了。她們腦子不清楚您不可以……”
“你先去管管你三妹再來教訓我。我跟她們都能紓解一下性欲,她們也搞到了酒喝,公平交易,你情我願的事。這就是潘金蓮和西門慶……”
“不要用這種奇葩的比喻……”
論刷下限,妙高肯定不是天海的對手。
所以她的臉稍微紅了一下。
“你看,咱們鎮守府的夕陽那麼美,很讓人心曠神怡……”
“說什麼都是沒用的。”
然而,天海的目標可不是跟大姐姐看著夕陽談人生。
在他確定了前面防波堤上坐著的人之后,雙手齊出,一下子從后面抱住了妙高。
“水無痕!搜她的身!不然咱倆在辦公室都沒酒喝了!”
回應他的是飛過來的一塊磚。
天海身子猛一后仰,連著妙高一起倒在地上。
“找死吧你?沒看見我干什麼呢?魚都讓你嚇跑了!”
——沒錯,水無痕手里是有根魚竿。
“……咱們港口有魚麼?你是不是得改個名叫子牙……”
“少廢話,要撩妹換個地方。”
“你媽個臀。”天海放開懷里的女人,眉頭緊皺揉著屁股。
妙高借此機會,一下站起來就走了。
“今晚要讓您的腸胃和肝髒都休息休息。”
天海還是揉著屁股。
“哼,蠢貨,玩脫了吧?”水無痕道。
“還行。你助攻可以。”
天海的手從屁股下面抽出來,上面掛著串鑰匙。
“出息。——不過干得漂亮。”
“我這是不讓她傷心。不然早用千陰把鎖砍開了。”
“說的跟你偷鑰匙好到哪去了一樣。”
“行了啊,那麼較真干嘛。我拿酒去,咱對著海風喝點。”天海站了起來。
“你要讓小學生陪酒啊?這劇情我怎麼感覺在哪儿看過。”水無痕斜眼看著他。
“我怎麼沒發現你以前這麼愛打岔啊?”
“近墨者黑。”
“對,以前上學的時候老師整天說我是攪屎棍。”
“去你的吧。”
“一會儿再廢話。”天海道,“遠征隊快回來了,我去查收一下然后再去拿酒。”
“滾吧,我接著釣魚。”
遠征不是個簡單的工作。
當由良領著一群月級小學生回來的時候,大家都氣喘吁吁。
尤其是一群人還拖著一個暈過去的落湯雞。
天海第一眼看見的是那頭淺色金發。
“什麼情況?遠征怎麼又撈人回來了?”
“其實,我們也不知道。她的艦裝我們都沒見過。”由良邊說邊卸著大發動艇。
“是麼?怎麼又來這一套……媽的。”
仔細看了一下四周,天海確定鈴谷不在,他就湊了上去。
這個女孩子的艦裝很特別,也很簡單。
一身纏滿海帶的白洛麗塔裙子不說,武器只有一把重狙似的家伙,再然后就是背后的小背包。
曲線玲瓏的小腿被一雙高跟金屬靴子包裹著。
天海下意識的把這姑娘在腦中跟小一對比了一下,然后發現技术風格好像不太一樣。
面前的這位線條銳利的多。
“真見鬼……你們別管了,去休息一下,由良你先去跟鬼怒交個班。至于你們這幫孩子,水無痕在那邊釣魚呢,給他搗亂去吧。”
無視了一群小學生話梅吃多了似的表情,天海橫抱起金發少女,向明石的病房小跑而去。
“大爺的……海帶味真重啊……”
“哥~哥~你的桃花運是不是太强了點?”
天海坐在椅子上,看著病床上昏迷的少女。
瑞鶴從背后趴在他身上,閉著眼睛蹭著他的臉。
“可別,就我這當上提督連著倒霉的德行,這是菊花運就不錯了。”
天海端詳著少女的面容。
白里透紅,五官精致,只不過單這麼看起來……大概是個白人。
換上了病號服,原本濕透的下雙馬尾也被解開,頭發被細細的擦干了。
——當然,這都不是天海干的。
他自認還沒有流氓到幫第一次見面的姑娘脫衣服的地步。
剛才沒看出來,這姑娘還有呆毛。
“你說,我要是給她拔了這個會不會當場黑化啊?”天海放松脖子,把頭靠在瑞鶴肩膀上。
“哪有你這樣一見面就想拔女孩子呆毛的男人。”
“你不是剛見面的,我拔你的算了。”
“壞家伙。”
話音剛落,瑞鶴一口咬住了天海的頭皮。
“搞錘子你是某個外號小黃書的姑娘嗎再說那個像小黃書的明明是加賀老師她們——”
“請問……您就是我的提督嗎?”
“啊咧?”
雖然聲音不大,但是很清澈。
天海的注意力轉向了病床上。
那個女孩子的眼睛已經抬起了一條縫。
很漂亮的熒藍色,起碼鎮守府中沒人是這種眼睛。
只不過……
“你稍等會儿,給我五分鐘。”擺脫了瑞鶴的捕食攻擊,天海一溜煙出了門。
某個老男人還是在釣魚。
六驅四個小學生圍在不遠處幫他記著數。
“你要這個干什麼?”水無痕一只手抓著魚竿,另一只手把鋸齒劍遞給天海。
“別問了,好玩的。”
“好玩的你不告訴我?找打吧?”
“借我用用唄,一會儿拍照片給你看。唉你看上鉤了。”
趁著水無痕轉頭,天海撒腿就跑。
“你小子……”水無痕猛一跺腳,“我跟你說別隨便讓人碰這個,這把劍殺人太多怨氣特別重……”
水無痕搖了搖頭。
天海大概是沒有聽見。
男人和女人之間似乎總是隔著惡趣味的鴻溝。
僅僅是離開了五分鐘,回來天海就聽見了病房里的說笑聲。
——如果是換了自己和一個男的,大概不會這麼快就熟絡。
左手四指在房門上交替一敲,他就轉動了把手。
少女已經坐了起來。
“啊,你好,扣你七娃,哈漏,gutentag算了管他是什麼呢。”天海笑道,“你剛跟我說的啥來著?要不拿上這劍再說一次?”
“哥哥,你別鬧了。”
砰地一聲,一把厚紙扇子拍在了天海腦袋上。
“我舒緩個氣氛嘛,不然病房里這麼嚴肅太那啥。”天海撓了撓頭。
“你是要把鳳醬嚇到嗎?”
“鳳醬?誰啊?”
病床上的金發姑娘遲疑的舉起了手。
“是……是我。”
“……這名儿有點別扭啊。”
“USAN原型狙擊炮戰列艦鳳凰……請多指教。”
“……這聽起來就正常了。”
天海現在的心情就是,心里被充滿了氫氣,剛浮起來沒几米,就被掛上了二百斤的秤砣。
這個叫鳳凰的姑娘的確是被美軍派來這邊支援前線的。
然而問題就是,目的地根本不是他這儿。
據她說,她要被調去的鎮守府還要再往南。
如果要說實話,天海真的想申請把鳳凰留在自己手底下。
一是充實戰力,二是怕哪天跟賢治正面干上那家伙下死手。
不管是對她,還是對自己。
當年那個心氣極高的上鋪早就成了無視一切的復仇鬼。
想到這儿,他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
哭是因為拉不回賢治,笑是笑自己還這麼憐香惜玉。
這很矛盾。
但是如果一個人沒有了矛盾,那他可以叫佛或者聖徒,總之不能再算人了。
天海不管身体變異成了什麼,他仍然是個人。
所以他解決不了這種矛盾。
“不過再怎麼說,謝謝你們把我救了回來。”
撥開眼前的金發,鳳凰似乎是想微笑一下。
但怎麼都挑不起來的嘴角似乎說明了什麼。
天海一拍腦袋。
“姑娘,你……”
“你是剛從武俠小說出來麼……”瑞鶴嘟著嘴。
“是不是餓啦?正好有個孫子在釣魚,待會儿我去給你順一條新鮮的來……妹妹你干嘛!”
天海倒吸了口冷氣。
瑞鶴在使勁踩他的腳。
“哥哥你也看看氣氛啊……”
“我就是在看氣氛啊……唉?”
天海故意擺出一眼大一眼小的顏藝。
然而只保持了一秒鐘他就恢復了正常。
鳳凰終于笑了出來。
捂著嘴沒笑兩聲,就開始使勁咳嗽。
左手按著胸口,看起來相當痛苦。
瑞鶴一個箭步就衝了上去,輕輕拍著鳳凰后背。
“鳳醬,你還很虛弱,不要這樣。”
“沒關系……我感覺很長時間沒有笑過了。”鳳凰左手擦了擦眼淚。
“至不至于?我就說個相聲……”
說歸說,天海還是看見了瑞鶴的眼神。
真慘,他讀到了這個意思。
這事儿並不簡單,他相信瑞鶴理解了他。
只是……
“司令官!不好了!”
病房的門又開了。
里側的門把手撞在牆上,震下了一點白灰。
“曉醬……這可是一點都不lady啊。”
把水無痕的劍往牆邊一支,天海笑道。
“這是因為……好了啦很嚇人的!”
曉使勁跺了兩下腳。
天海更困惑了。
“什麼情況?水無痕他犯渾了是怎麼著?”
到了地方,天海不知道怎麼形容這種場景。
把他當年的語文老師找來,他覺得那位也不能形容這種場景。
六驅剩下三位遠遠的看著。
水無痕還是在防波堤旁邊,地上零零散散扔了一堆灰白的棍子。
“這什麼鬼?哪儿來的這麼些木頭?我跟你說烤魚別砍樹,咱得保護植被,燒炭更好……”
說著,天海彎下腰就要去撿那些東西。
接著他感覺臉上有點潮濕。
一條秋刀魚被砸在了他臉上。
“你不知道什麼叫保護動物是吧?!”
抹了一把崩到臉上的鱗片,天海把魚又扔了回去。
“那種東西別亂動,我還在研究是什麼。”
放下魚竿,水無痕站起了身子。
……
倒回到十几分鐘之前。
說是釣魚,其實上鉤最多的是貝類和螃蟹。
“第十二只了呢。”
看著水無痕把鉤子上的東西解下來,雷在筆記本上又畫了一筆。
“幫我算好了,今天夜宵吃香辣蟹。”水無痕笑道。
“那樣的東西太粗暴了。”曉掐著腰。
“我可沒拿刀頂著你吃,你不吃辣正好,我喜歡吃辣。”
又一只螃蟹被丟進了桶里。
“可是被辣到很有損形象……哇!”
水無痕的頭轉了過來。
看見他的眼神,曉一下子捂住了嘴。
殺氣。
會死。
但是……
“嗚~哇擦!”
這似乎是上世紀某個功夫高手的招牌喊聲。
水無痕跳了起來。
曉下意識的護住了臉。
然而什麼都沒發生。
越過四個小學生的頭頂,水無痕的拳頭似乎打在了別的什麼東西上。
她們只聽到木頭破裂的聲音。
劈里啪啦,似乎有很多東西落在了地上。
“這是什麼鬼東西……”
聽見水無痕在背后說話,四個人一起回了頭。
一塊一米多長的木頭嵌進了后面的紅磚牆里。
周圍還有些碎片七零八落掉了一地。
看起來,之前那家伙是個大木偶。
……
“這到底怎麼回事?”看著腳下的木頭,現在天海不知道該不該撿。
所有的碎木頭都是骨頭一樣的灰白,然后上面斑駁散布著淺褐色。
如果說真的有什麼人把這樣的東西做成木偶,天海肯定會認為這是邪教。
“我覺得這是我的管轄范圍……而且這很奇怪。”水無痕道,“這東西……可以活動,但是沒有靈魂。換言之這不是活物。我拿去研究一下,你先別管了。”
“啊,謝謝你,泰羅。”天海道。
“你作死。”水無痕道,“我那桶螃蟹就給你了。
“你他媽的。”
天海推了一下水無痕的肩膀,准備去提那個塑料桶。
結果還沒走到地方,他就轉身跑了回去。
他聽到了遠處的驚呼聲。
那是瑞鶴和鳳凰。
英雄救美。
從很小的時候開始,天海就期盼著來這麼一出。
然而現實世界注定了他當不成英雄。
一開始是沒機會,后來深海棲艦來了,還是沒機會。
他也不是沒想過有朝一日變成水無痕那麼强會怎麼樣。
然而他很快就發現,水無痕過得一點也不開心。
人類總是在這個悲哀的怪圈里循環著。
出來的想進去,進去的想出來。
他以為這次能救妹妹。
結果剛跑到病房門口,一支箭就釘在了他面前。
“這什麼情況?!”
“哥哥你快進來幫忙!”
“好嘞!”
按照小說的一般套路,男主角進了女孩子的房間都會看到些香艷的場景。
比如衣不蔽体,衣不蔽体,和衣不蔽体。
然而很遺憾,這並不是一本講套路的小說。
女孩子的房間沒錯。
瑞鶴和鳳凰還在里面。
衣不蔽体也沒錯。
只是那個多出來的家伙——
看背影的確是個人。
皮膚毫無血色。
不是白,是毫無血色。
天海甚至能看清它的血管。
青黑色的紋路順著身体曲線蔓延著。
看起來,這是個女人。
頭發跟水無痕一樣快到了腰,胸前和下半身胡亂裹著些破布,身高跟鳳凰差不多,但是……
瑞鶴像是吃了蒼蠅一樣的表情。
鳳凰則是直接捂住了臉。
雖然有點奇怪,天海還是伸出了手。
“伙計,這可是病房,有話出去說。”
“等一下哥哥……”
瑞鶴話音未落,天海就知道她為什麼露出了這種表情。
手上的觸感黏糊糊的,就像是魚身上那種粘液。
那家伙回過了頭,讓天海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她沒有口鼻。
——不對。是下半張臉被一個說不清是口罩還是面具的東西扣住了。
“這這這……這什麼玩意?!”
“我不知道!她突然闖了進來就……”
“這都射不死他,你這技术該回爐重造了。”
這東西沒有腦波,不是生物。
而且看這個架勢,是敵非友。
天海什麼都懶得說,鋸齒劍橫著劈了出去。
——毫無效果。
還沒碰到那家伙的皮膚,劍刃就偏移了。
天海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剛才偷鑰匙的時候用力過猛。
于是他調整呼吸,第二劍又劈了回來。
——失敗。
劍沒砍到那家伙身上,他也不能呼吸了。
眼前的一切變得相當模糊,不知道是什麼東西扣住了他的頭。
天海的橫膈膜開始運動,然而什麼都沒吸進肺里。
血液還在一點一點往頭頂涌。
空氣。
空氣沒了。
眼冒金星——
他的肉体先于意識采取了行動。
倒轉劍刃,在眼前一划。
接著雙腿一軟,一下跪在地上。
——總算是能喘氣了。
抬頭一看,瑞鶴頭上也被扣了一個特大號氣泡。
天海二話不說,抄起旁邊的注射器丟了出去。
劈啪一聲輕響,氣泡應聲而破。
同時天海已經轉到了那家伙的正面,照著胸口就是一記側踢。
“這玩意好像會控制空氣……体表有一層偏轉攻擊的空氣防護。”
趁著她后退,天海拉了一把瑞鶴。
“不能直接攻擊,對嗎?”瑞鶴道,“這樣的話……哥哥,用那個吧。”
“明石和夕張剛搞來的那個?懂了。”天海道,“你保護鳳凰,我去收拾他!”
需要的只是正面進攻。
什麼所謂的搏擊技术,對上這家伙威力大概先得打掉九折。
天海得承認,自己高估了這個對手。
只是樣子比較駭人,防御力比較高而已。
除了那招窒息氣泡,別的什麼都不會。
而且那家伙的臉始終對著鳳凰,看起來智商不是很高。
“你這家伙……起碼先洗干淨再進病房啊!”
不能直接攻擊,那麼先把它推出去就行了。
然后就是——
天海的臉和地面來了個親密接觸。
他滑倒了。
不知道是踩到了粘液,還是那家伙操縱的空氣。
不過他是天海。
什麼下限的手段他都用的出來。
站起來的時候,他順勢靠到了病床旁邊。
一床疊好的棉被已經到了他手里。
“要不咱來個棉花吸水性的實驗?”
說歸說,天海明顯沒打算征求對方的意見。
被子猛地裹到對方身上。
這下子摩擦力是足夠了。
掄起拳頭對著肚子的位置一頓猛揍,借著衝勁天海把那東西推出了門。
——運氣不錯。
作為上任沒几天就把大和和俾斯麥接回鎮守府的提督,天海一向認為自己是天選之人。
而這運氣也沿襲到了現在。
走廊盡頭的草綠色讓他笑出了聲。
“哈,漂亮!蜜瓜,液氮罐子給我扔一個過來!”
“提督?這……這這這……什麼情況?”
夕張揉了揉眼睛,不過看起來她並沒看明白被子里是什麼。
“讓你干嘛就干,哪儿那麼多廢話!”
那東西已經被頂到了牆上。
“好嘞……接著!”
“老子才不接哪!閃牆后頭去!”
看著罐子飛過來,天海算好了時間。
夕張已經躲到了十几米開外。
“嘗嘗吧你!你下面涼不涼快啊!”
天海沒試過長劍當飛刀用。
不過他向后退開的同時還是扔准了目標。
他不得不承認,水無痕這把劍確實是好東西。
為了保證安全堅固程度最大化的液氮罐子碰上劍刃就成了兩半。
被子掉在了地上,冒著白煙的液体潑了那家伙一身。
——如果要評選吉尼斯最遲鈍獎,天海一定會投這東西一票。
一身的冰冷液氮,它卻毫無反應,還是衝著鳳凰的方向一步步靠近。
作為制冷劑,液氮是合格的。
那家伙身上已經開始結冰了。
步子越來越遲緩,終于雙腿都凍在了冰塊里。
軀干。
雙臂。
頭頸。
一座有點詭異的冰雕豎在了病房門口。
“妹妹,看你的了。”
天海靠在牆上,點了根紅万寶路猛吸了一口。
尼古丁入肺,他感覺心跳平穩了不少。
回答他的是病房里射出的一支箭和一聲驚叫。
“等等!”
那是鳳凰的聲音。
然而為時已晚。
冰雕已經被箭的衝力打成了一堆碎渣。
一下多了這麼多液氮,走廊里著實是冷。
所以天海想趕緊進病房躲著。
然而他剛進去,就看見了費解的一幕。
鳳凰雙手緊緊抱著肩膀,像是發燒一樣不停的顫抖著。
“又是這樣……又是這樣……都是我……都是我的錯……”
夢囈似的台詞,給天海的第一反應就是鳳凰瘋了。
“鳳醬……你冷靜點,那家伙已經被干掉了!你安全了!”
瑞鶴扶著鳳凰肩膀,不過看起來這完全沒用。
鳳凰的顫抖幅度一點都沒減小。
“都是我的錯……你們變成了這樣……姐姐……不!”
天海的耳膜都讓鳳凰這一聲尖叫顫了好几顫。
而她本人的腦袋又歪到了一邊。
又有兩個人的腳步聲靠近。
回頭一看,是夕張和水無痕進了門。
他們倆衣服上還留著液氮冷凝出的水珠。
天海不喜歡看資料。
上學的時候,背書都是跟賢治對著抬杠同步進行。
而面前這些記錄雖然不長,也足夠讓他頭疼。
“概念型狙擊炮戰列艦鳳凰,代號,黎明之翼……誰給我翻譯翻譯?”
“嘛,總的來說……就是以前只有藍圖而並未實際投產的艦種。”夕張的指尖在紙上畫了條直線,“已經確認過了,她是USAN派來支援前線的精銳。”
“合著咱們家不算前線……真不算。”天海活動著肩膀,“USAN……美國海軍是吧?”
“USAdvancedNavy,你也稍微長點眼神吧。”水無痕道,“聽名字就知道這是什麼定位了。”
“行行行,精銳,我知道了。”天海道,“精銳就這樣啊……喂!”
水無痕把一張紙硬按到了天海臉上。
“少廢話,念。”
“你就不怕我口水把紙糊了是吧?”天海一下拍開水無痕的胳膊,“作戰番號,黃昏……什麼鬼?”
“接著念。”
“美國近海,USAN執行任務時遇到了數量和知性遠勝通常的深海棲艦並發生遭遇戰,是役,艦隊除鳳凰外,包括旗艦全部戰歿……這得碰上了什麼東西?”
“我們完全沒有概念……明石分析了鳳凰的艦裝,那是難以復制的特殊科技。如果說一個連隊都是這種科技水平卻全軍覆沒,那敵人簡直不可想象。”夕張戴上了眼鏡。
“具体是什麼時候?”天海問道。
“大約一年前。”
“一年前……”
天海抬起了頭。
水無痕那張無所謂的臉還是沒有感情波動。
“看我干嘛?”
“那是我剛認識你的時候。”天海道,“也就那時候,深海棲艦跟瘋狗一樣攻擊著陸地……”
“沒錯,黑神被我盯上了,感受到了危險,于是壓箱底的玩意儿都放出來了,打不過也是難怪。”水無痕道,“可惜對我來說不堪一擊。”
“好好好,你當年牛逼,手撕深海如同吃雞,別人可不這麼想。”天海道,“這麼牛逼的裝備……這哪天要是戰爭結束……唉。”
“一年前也沒人知道黑神是什麼,也不知道他死在了我手里。”水無痕一歪頭。
“現在也沒人知道。”天海道。
“哼……你們這幫男人真討厭。”雖說是嘟著嘴,瑞鶴還是靠在天海胳膊上。
“我討厭啊?”
“鳳醬昏迷成那個樣子,你們也不想辦法救她。”
“這就是在想辦法啊?”
“那就別打情罵俏了啊?”水無痕道,“照你說的,有第二只來找麻煩了是吧?”
“是啊,你沒看見外頭那堆碎碎冰是吧。”天海道,“我給你拿去……”
“免了。”水無痕按住了他,“我找你就是這個。之前干掉的那家伙突然就化成黑霧消失了,說白了只是靈体或者說遙控造物……找出那個幕后黑手,我要親手捏死他。”
“那鳳凰呢?”瑞鶴問道。
“那些家伙的目標是她……也許她身上有什麼香甜的東西引來了那群小蜜蜂。”
“心跳210。”
“血壓155。”
“血氧濃度不足。”
“酸堿失衡,配制氫氧化鈉……碳酸氫鈉注射液!”
一切都是過去五分鐘發生的事。
在天海考慮怎麼救鳳凰的時候,体征監測儀拉了警報。
總而言之,除了大腦可能沒問題,其他哪儿都有問題。
“上一個說配氫氧化鈉的早被打死了。”天海道,“好端端的怎麼就成這樣了?”
“這可不是身体正常的應激反應,你應該比我清楚。”水無痕走到了天海旁邊。
“說人話。”
“我不是人。”
“去你媽的。”天海猛捶了一下水無痕的肩膀,“你不是想說這姑娘有羊角風吧?”
“你想哪儿去了?”水無痕道,“不過區別倒不大。都是神經電信號異常,不過既然是艦娘的話,体質總歸比人類好多了吧?”
“所以到底誰干的啊?”
“我找著呢,不過看來一個人搞不定。”
“你具体說說。”
看鳳凰胸口的起伏,似乎她呼吸非常困難。
說的難聽一點,似乎馬上就要一口氣上不來而死。
“她的中樞神經被不明的玩意干涉了……或者說被植入了什麼東西。”水無痕道,“你的能力跟我一樣……同調腦波,在心像世界讓她安定下來。我就能順著聯系抓住那家伙。”
“說得簡單,咱倆干嘛不反過來?我對這又不熟練。”
“万一找到了真凶,你打得過他麼?”
“那好吧。”天海吹了聲口哨。
“手放她身上……你往哪儿摸呢!”
眼看天海的爪子伸向鳳凰脖子以下的部分,水無痕一把鉗住了他手腕。
“疼疼疼……你說手放她身上的啊。”天海轉過頭瞪著白毛。
“誰讓你摸胸口了?!”
“你說的心像世界啊。”
“心像世界你就照著心髒去是麼?”
“不然呢?……好吧。”
天海轉過頭,卻正好對上了瑞鶴看垃圾的眼神。
“手放她頭上,這次我說清楚了,別捏臉,不然我剁你爪子。”水無痕搖了搖頭,“真是的……自從認識你這不要臉的混蛋我的脾氣越來越差了。”
——是越來越好了吧。
當然,這句話天海沒敢說出來。
天海差點把昨天吃的飯都吐出來。
他怎麼也沒想到進入別人內心是這麼一種天旋地轉的過程。
等他站穩,卻發現腳下濕乎乎的。
這里是片淺灘,四周零落的丟著不少鏽蝕廢鐵。
天海定睛一看,正前方那塊像是艦艏。
殘陽如血,映的他腳下也是一片紅色。
——不對。
天海抬起腳時才發現感覺有點奇怪。
蹲下身子用手一抹,他發現了問題。
這根本就不是水。
水的話絕不是這種深紅。
這是鮮血。
天海完全不明白。
就算鳳凰給他第一印象是個偏憂郁的女孩子,內心世界也不該是這樣。
兩步上前,靠近了一塊艦船殘骸。
被鏽蝕的部分看起來有點怪。
一般的鋼鐵鏽蝕都是暗紅或者褐色。
而這……
指尖剛一碰上去,鏽蝕的部分就剝落了一大塊。
那血紅的紋理分明是肌肉。
“所謂心像世界,就是反映了人心底的真正所想。”
進來之前,水無痕是這麼告訴他的。
再想起之前的資料,天海心里的一團亂麻開始有序了。
不經歷最慘烈的戰斗,心中就不會有這種景象。
——那換成自己呢?
——自己的心像世界又該是什麼樣子?
——或許是海邊那堆曾經叫家的廢墟。
天海猛掐了一把自己的臉。
這可不是懷古傷今的時候,還有活要干。
現在整個病房只有瑞鶴一個人能動。
鳳凰還在昏迷。
天海的手按在她額頭上,閉著眼睛。
旁邊水無痕靠在牆上,也是閉目入定的狀態。
想用手給他們哪位比個兔耳朵,想了想又沒去做。
所以只好雙手托著腮看著那三個人。
等這事儿結束,天海發誓要問清楚水無痕心像世界到底是怎麼回事。
現在他渾身疼得厲害,在地上打了几個滾還沾了一身的血。
鳳凰倒是找到了,不過情況很詭異。
除了她,還有另外一個家伙。
單馬尾紅發,面容冷艷。
一身黑晚禮服鮮明的勾勒出了身体曲線。
如果是平時,天海大概會盯著她前胸估算數值。
然而他沒有。
她的皮膚跟剛才那個怪物一樣,是有點發綠的慘白。
背上還有點其他的東西。
那像是惡魔的雙翼被剔掉了所有血肉和筋膜,只剩几根骨頭還能勉强看出翅膀的形狀。
這絕不是個善茬。天海這麼想著。
但他更詫異的是鳳凰的表現。
她只是跪坐在那里。
沒有驚慌,恐懼,甚至是憤怒。
天海能讀出來的只有安詳。
“是你……你果然來接我了。”
鳳凰聲音雖然不大,天海卻能聽清。
“啊,沒錯,我是來接你了。”天海道,“哪儿有那麼麻煩……嗯?”
情況並不對。
天海發現鳳凰沒有看他。
她看的是那個家伙。
“果然是你……姐姐。”
“你姐姐叫刀鋒女王啊?”
鳳凰對他的調侃充耳不聞。
天海也沒法再抬杠了。
處于戰斗本能他連退了好几步。
那個女人的骨翼擦破了他的下巴。
“你他媽……”
天海右手下意識往左下腹的位置一抓,卻抓了個空。
——這里是心像世界,千陰不可能跟著他過來。
“我說,我這人一向比較憐香惜玉,看不得姑娘受罪,要不咱商量商量吧,你甭管鳳凰,咱們就當無事發生過,我也不太想跟你打架。”
天海搓了搓下巴。
他需要疼痛來集中注意力。
回答他的是一雙手。
天海雙手在面前一格,結果手骨震得生疼。
那雙手相當修長。
開成爪子的十指留著劍尖似的紅指甲。
“你要是練手撕活人,外頭有個白毛更適合當你師傅。”
話音未落,天海就是當胸一腳。
——然后他自己摔倒了。
他低估了這個家伙。
只把她當成沒有意識的怪物,卻沒想到她的對人格斗一樣不弱。
剛一抬腿,他就被絆倒在地。
接著一只暗紅色高跟鞋踩在了他臉上。
“你就不能脫了鞋踩我麼?”
天海雙手抓住她腳腕猛地一抬。
對方失去重心的時候,他也跳了起來。
借著勢頭,上去就是一拳。
——疼痛是一兩秒后才感受到的。
爪子刺穿了他的手臂。
瑞鶴的肩膀被水無痕按著。
相對的,白毛的手已經沒了血色。
天海嘴角在流血,這似乎說明了瑞鶴為什麼會這麼急躁。
“你別衝動!這一下被打斷我可不保證他們倆的精神會出什麼問題!”
“哥哥……”
瑞鶴也沒想到水無痕有這麼嚴厲的時候。
明明按照她的理解,這是個比天海下限還低的家伙。
“可是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別擔心……万一真出了事,我不去抓那個家伙也會保住他們兩個。”
瑞鶴看了看水無痕,又看了看天海和鳳凰。
“……真不像你。”
“你也研究一下男人的友情吧。”水無痕輕出了口氣。
力量完全不夠。
天海被舉到了半空,那對骨翼死卡著他的脖子。
他不知道自己該用什麼表情,只知道現在的精神体不會缺氧窒息。
讓他稍微有點詫異的是,鳳凰已經到了那家伙身后,環抱住了她的雙手。
——不對,是固定了她的動作。
“姐姐……請你不要這樣!他是無辜的!”
沒有回應。
“為什麼啊!不是只要把我帶走就可以了嗎!為什麼現在……”
天海想笑。
但是他不能。
想怒吼,同樣也不能。
人類的悲哀各不相同,但他對鳳凰的反應卻是一瞬間的感同身受。
他自己都不敢確定,當初在福山看到紫苑幻影的時候有多開心。
即使知道那是個假的,也沒有想跟水無痕一樣直接解決了她。
現在的立場完全換了過來。
鳳凰像他一樣,那他只能當水無痕了。
“為什麼要傷害他啊,姐姐?!我們是艦娘啊!回答我啊!我好不容易……好不容易……”
鳳凰似乎又要哭了。
天海也只剩了一個選擇。
“大姐……這家伙不是艦娘,也不是你的姐姐。”
水無痕保持著閉著雙眼右手按在刀柄上的姿勢靜止了五分鐘。
瑞鶴這次不敢動,也不敢再說什麼。
這明顯是某種類似殘心的狀態。
如果這時候有什麼東西突然發難,恐怕會被瞬間一分為二。
雖然明白具体是怎麼回事,瑞鶴認為自己也很難做到這種境界。
不僅僅是自己的性格,也是因為任何人都不可能沒有弱點。
薩拉溫和沉靜,但瑞鶴其實並不是不知道她對世界懷著多大的恐懼。
加賀清冷孤高,反倒是最易動情之人。
水無痕歷戰無數,然而他拼命救紗紀的樣子印在了所有人心里。
天海玩世不恭,換句話說就是難以被真正接近的孤獨。
那麼一瞬間,瑞鶴突然覺得做人實在是累。
不過累歸累,美好的東西總是還有。
有自己的朋友,也有哥哥和他的朋友。
而且……
“你死定了。”
水無痕的刀鋒划了個半圓。
接著瑞鶴就下意識的捂住了耳朵。
但這其實沒有什麼用。
凄厲的尖嘯聲就像直接從自己腦子里發出來一樣,並不是捂住耳朵就能隔絕。
“怎麼回事?”瑞鶴雙眼死瞪著水無痕。
“那個搗亂的家伙……我抓到他了!”
“你為什麼這麼說!她的臉……我不會認錯的!”
“我要是像你這麼想,前几天就已經死在福山了!”
鳳凰死咬著牙。
天海也死咬著牙。
前者是不相信,后者是被掐著脖子。
至于剩下那位,看起來是天海的存在讓她無法容忍,所以把他當了優先抹殺對象。
“為什麼你會這麼想?”
說歸說,鳳凰的手臂已經放松了。
“因為我親眼見過……有些家伙就是會變成他們的樣子來騙你。”
“他們?”
“你最愧疚的人……上次那個家伙,變成了我妹妹……親妹妹。”天海道,“你有你的痛苦……我有我的。”
“可是……這感覺根本不一樣!因為意外……和因為自己的錯誤害死他們……這感覺能一樣嗎!”
鳳凰已經放開了手臂。
淚珠划過雪白的臉頰,順著下巴落到地上。
“有什麼不一樣!如果我那天在家說不定能救一兩個或者大不了一起死,哪用得著現在這樣!……可又怎麼樣?我要是真這麼死了,我爸還不得把我屁股打爛……也沒法再在妹妹面前充英雄了。他們讓你活著還來不及,怎麼可能真的來殺你,還要把我一波帶走?”
“可是……”
“哪有可是……就算真是她們,這也不是她們能干出來的……讓她們從這種身不由己解脫了才好吧?”
“……”
鳳凰抬起了頭。
藍眼對黑眼。
碰撞的視線只能讀出四個字,就是將信將疑。
“怎麼證明?”
“我不知道……”天海道,“直覺……對感情的直覺。”
鳳凰向后退了一步。
她什麼都沒說。
天海不是不明白這一點。
讓別人接受他的說辭,本來就是世界上最麻煩的事之一。
只是……
哢嚓。
天海突然聽到一聲玻璃碎裂的脆響。
空間正在破碎。
“水無痕!你小子干得好啊!”
蕩起身子,天海雙腳齊出踹在那女人臉上。
結果就是她終于放開了對天海喉嚨的鉗制。
天海就地打了個滾,到了鳳凰身邊。
“你姐姐那麼强大的艦娘,可能被我打成這樣麼?”
鳳凰還是看著他。
“你說的聽起來沒錯……但我還是很難接受。”
“那就別接受了……走了,這儿要炸了!”
抓住鳳凰的胳膊,天海一個勁的往前跑。
身后的碎玻璃片片崩落。
蜘蛛網似的裂縫順著整個空間擴散。
甚至包括那個怪物。
不是被碎片埋沒,而是跟著空間一起開裂。
鳳凰感覺自己現在很不舒服。
全身的病號服都濕透了,想要坐起來,雙手雙腳卻都有千斤之重。
而且剛才究竟是怎麼回事,她也想向天海問個明白。
“好了,她醒了。”
這個聲音有點陌生。
不是天海,也不是瑞鶴。
用了不小的力氣,鳳凰把身子抬高了一點,眼睛也睜開了。
白發。
赤眼。
五官精致的妖艷面容。
——她是深海棲艦。
鳳凰全身血液一瞬間就涌進了大腦。
右手下意識的去腰間拿槍,卻抓了個空。
“我說你干嘛啊?好好躺著行不行?”
天海坐在一邊,右手揉著太陽穴。
“為什麼……為什麼深海棲艦在這里……”
鳳凰呼吸還是有點不順暢。
所以她說話仍然底氣不足。
“你說他啊?那不是深海棲艦,就是個白化病娘炮。男的。”天海一攤手。
“你說啥?”白發人向前踏了一步。
“好好好,他叫水無痕,我們鎮守府逼格第一人,行了吧?”
“……”
鳳凰仍然懷疑的看著水無痕。
“雖然沒法相信,但也是沒辦法的事……我被困在了自己的內心里,有個家伙一直在找我?”
鳳凰喝了口水,濕潤了一下嗓子。
“不是找到你,是殺了你。”水無痕道,“剛才我逼退了那家伙一下……給我的第一感覺就是這絕非人類所為,用人類心底的感情制造怪物……像是去年被我殺掉的黑神,但又不太一樣。”
“你說咱做人的怎麼那麼慘呢,整天神仙打架我們遭殃。”天海拿著毛巾,在臉上胡亂抹了一把。
他也是一身的汗。
“神仙打架你遭殃了?你個沒良心的,下次我不救你了。”水無痕瞟了他一眼。
“所以鳳醬你就別擔心他倆對你做過什麼奇怪的事了,這發言怎麼看都是戀人嘛。”
瑞鶴拍了拍鳳凰的肩膀。
“胡說什麼!”
“戀個屁啊!”
看見兩個男人的目光,瑞鶴調皮的吐了吐舌頭。
鳳凰看著頂牛的三個人,捂著嘴偷偷笑了。
另外几位看見她的笑容,七個不服八個不忿的停下了頂牛。
“行了行了,不說廢話了。”水無痕道,“我不知道你是怎麼被那些家伙盯上的,但是我有預感就是他們不會善罷甘休。”
鳳凰調整了一下呼吸。
“如果是他們變出姐姐的樣子來迷惑我,那我絕不會放過他們。”
“你說的簡單,只怕你不知道你在面對什麼……罷了,我們跟你一起面對就是了。”天海順手把毛巾一扔,結果沒掉進洗衣筐,無奈地搖了搖頭。
“謝謝……但是為什麼?”
“有個叫白神的幕后黑手,我們也跟他有筆賬要算。”水無痕道,“雖然你這事儿我不確定是不是他……但是這群宵小明顯不是什麼自然產物。”
“實在對不起……但我真的不明白你們到底在說什麼。”鳳凰道,“什麼白神,心像世界……雖然我經歷過了,但我還是很難理解。”
“好了嘛,別擔心了鳳醬,我當時也是用了不少時間才接受。”瑞鶴坐到了床邊。
“可是……”
“別想造次!”
首先是窗戶的碎裂。
然后是飛掠而出的水無痕。
再接著是長劍揮出的血光。
天海下意識的往旁邊一閃,才沒被碎玻璃扎到。
再一回頭,這次他真的被扎了。
下意識的站起來,結果被碎玻璃划了腳。
病房外面就是海面,似乎是為了讓病人有個好心情康復而這麼選的位置。
所以天海已經看見了海面上的東西。
——超過十米高的幻影。
他的第一反應是那座著名雕像,薩莫色雷斯的勝利女神。
當然,這家伙沒有丟腦袋和胳膊。
“我說,這女巨人是什麼玩意?不會是還能把自己弄硬了吧……”
天海也不管自己的吐槽合不合適了。
金發碧眼,印象中最典型的希腊女神形象。
只不過這個女神好像不太友好。
“爾等……為何包庇人類褻瀆神之領域的不潔產物?”
聲音在天海耳中轟鳴。
如果音量能降低一點,應該能算得悅耳。
痛苦只持續了一秒鐘。
窗外的水無痕有手隨便一揮,天海的腦子就清醒了不少。
而他左手長劍直指女神的臉。
“你的級別還不夠,讓你主子來跟我說話!”
天海覺得自己就挺混不吝的。
但是像水無痕一樣直接拿劍指著這麼個家伙的臉叫板他覺得自己干不出來。
雖然說,他選擇性無視了自己整天拿水無痕開涮還挨修理的現實。
真正的原因,也許是他真的從來都只把水無痕當人。
但說回來,不管他是不是把水無痕當人,起碼有這個家伙站在旁邊,他對那個女神像就不那麼怕。
“大姐,我覺得您老這造型還不如站到池袋西口公園去。”
顧不上腳疼,天海順勢穿上室內鞋就翻出了窗外。
女神像的臉毫無反應。
但說的話讓天海有點上頭。
“迷途的孩子……為何以人之軀染指邪神之力?”
“怎麼說話呢這是?別占老子便宜,我可沒管你叫媽。”
“退下,吾不願殺傷白神子嗣的性命。目標只有一個,便是那不潔的孽畜。”
女神的右手抬了起來。
而指著的分明是鳳凰。
“我不明白……你是在說我?”
鳳凰咬著牙。
右手五指死死抓著床單,指甲都發白了。
“染指神力創造生命,實乃膽大妄為。此等穢物,這世上容不得你……意欲何為!”
女神的話被打斷了。
水無痕反手持劍,猛地一記橫斬。
一道劍光正砍在女神臉上,留下了不算淺的一條印子。
“嘰嘰歪歪煩死人了,給我二十個字以內說完。”水無痕道,“還有,我留你這麼長時間性命,不是讓你跟我們的朋友大放粗鄙之語的。”
“氣息與人類不同……你又是何種存在?”
“這麼多廢話干什麼?不打了麼?”水無痕一甩劍。
“行了,病號退散,我們倆收拾她。”天海道,“說是這麼說……就是吧……”
話音未落,天海就聽見一聲子彈撕裂空氣的爆鳴。
女神的眉心已經多了一個小洞。
回頭一看,鳳凰手里已經多了一把反器材步槍。
她臉上已經沒了任何表情。
“也就是說,是你在褻瀆我姐妹的亡魂麼?我不知道你為什麼這麼做……但是給我下地獄去吧。”
女神像整個后仰了過去。
“這算啥?顏……算了。”天海道,“鳳凰你啥時候把艦裝整來的?”
“當然是我啦哥哥。”瑞鶴也翻出了窗外,“我剛才衝去工廠你都沒發現,太差勁了。”
她手中還握著一個長條形的東西。
那是包著布的千陰。
天海笑了。
“真不愧是我的好妹妹,果然是跑得比……哎呀!”
水無痕一胳膊肘敲在了天海胸口。
“你還有完沒完了?”
“比島風快啊,怎麼了?”
“認真點儿,我們這儿打架呢。”
“啊對,三把刀,三千世界我先砍為敬。尖沙咀就是大哥說了算。”
天海一下抖開了包裝布,接著一把抓住了半空打著轉的千陰。
“行了別聽他胡扯了。”水無痕道,“鳳凰,還能打麼?”
兩秒鐘的閉目養神后,鳳凰睜開了雙眼。
熒藍的雙眼如鬼火般毫無溫度。
“我要讓她付出代價。”
她已經穿好了艦裝。
之前天海見過的線條銳利的裝甲且不說,背后還多了一樣東西。
一對帶噴氣口的金屬翼。
女武神瓦格雷,這是天海的第一反應。
但是有些事可不能遲疑。
他打開了通訊。
“全員第一種戰斗配置!封鎖半徑一海里的海面!幫我們几個清場!”
話音剛落,地面和海面就開始抖動。
四個人甚至只能用武器做支點。
“白神在上……願您寬恕這些迷途的罪人!也請寬恕我茱貝雷斯屠戮白神子嗣的罪孽!”
海水翻滾的更厲害了。
然而出現的卻不是女神像。
如果要天海說,他看見的東西簡直就是二十米高的鸚鵡螺螃蟹章魚合体。
跟剛才的女神像比,這簡直就是邪神。
“善惡美丑,還不都是皮相。”水無痕道,“這才是本來面目……我真懷疑那個什麼白神的審美。”
“那就這麼打吧。”天海道,“真他大爺的難看……鳳凰,后頭幫忙架個槍,妹妹你遠程牽制一下,然后我和水無痕……”
“看見那個螺殼口的腦袋了沒有?彈藥上滿,照著那儿狙。”水無痕道,“白神手下……那就算天使吧。這可不是長著光環和翅膀的玩意儿。”
話音未落,一根觸手已經直刺過來。
“動手!”
四個人同時像不同方向衝出。
鳳凰向上,水無痕向前,天海向左,瑞鶴向右。
噴氣背包的渦輪開始轉動。
借著衝力,鳳凰一下躍到了三層樓的屋頂。
接著,轉身,打開槍的支架,壓低重心。
“進入狙擊位置,完畢!”
“漂亮!”
觸手很快,然而水無痕更快。
輕巧的一跳,他已經站到了觸手上面。
接著就是毫不喘息一口氣的衝刺。
另一根觸手橫掃了過來,水無痕放低重心就是一個滑鏟。
觸手扑了個空的同時,白毛已經凌空躍起,雙腳齊出踹在螺殼上。
接著雙腳用力,半空猛一個轉体,左手划了個半圓,一下斬在觸手根部。
深藍的液体噴的到處都是。
觸手已經齊根斷開落入海中。
“你大爺的!我昨天剛洗的衣服!”
天海已經衝到了邪神面前,對著那螃蟹腿就是兩刀。
剛想再來兩刀,頭頂上就掉下一根觸手。
雖然說沒砸到他,但濺起的水花卻給他來了個透心涼。
剛擦掉眼前的水珠,天海就倒吸一口涼氣。
三帶著鉗子的根觸手直向他的位置刺來。
結果他還沒來得及防御,觸手就縮了回去。
三架烈風貼著他頭皮飛了過去。
“謝了老妹!謝謝你沒把我剃成地中海啊!”
“你剃了頭發也不會比佐伯灣和柱島的那群家伙更禿的!”
瑞鶴一個后撤,又射了兩箭。
這次是村田隊。
几發魚雷炸開,那個螺殼就向左邊歪了過去。
水無痕看准機會,從螺殼上一下躍起几米高。
左手長劍,右手太刀借著重力同時下斬。
兩道猙獰的傷口沿著那張章魚臉划了下去。
然而這時候,邪神看到了某些東西。
真正的威脅不是天海,不是瑞鶴,甚至不是水無痕。
這三人雖然不弱,致命的危險卻來自對面。
——的確如此。
鳳凰正在校准狙擊鏡。
當然這並不完全需要她來做,火控系統的計算始終沒有停過。
機會大概並不多。
雖然不是失敗則死的絕境,但鳳凰不想在這家伙面前失誤。
憤怒和仇恨可以讓人熱血奮發,卻也不是什麼正面感情。
它們同樣會干擾人的思考。
等鳳凰發現不對,已經有點晚了。
她正上方出現了五六個光點。
先是雷達報警,然后還沒過几秒鐘,已經到了近前。
如果放在平時,大概鳳凰早就發現了。
很可惜,她現在非常虛弱,完全是在靠著意志和憤怒硬扛。
所以她還是慢了半拍。
灼熱的光束划過臉頰,留下了一道不深不淺的紅印子。
天海想都沒想,一揮手瑞鶴就跟他跑了回去。
水無痕也看到了這一幕。
他看見了天海的眼神。
輕輕一點頭,水無痕在觸手和螺殼上几個借力,含胸縮腰,全身蓄力。
接著左手的劍就刺進了那顆章魚腦袋。
——完全不能致命。
這不是一般意義上的生物,就算刺穿腦髓都不一定能殺死。
更何況它的腦髓可能根本不在這里。
“鳳醬!”
不管鳳凰願不願意,她在天海和瑞鶴眼里的形象都很狼狽。
沒有察覺襲擊,甚至要靠貼地滾來回避,這實在不太符合狙擊手的形象。
“我沒事,不用擔心……啊!”
鳳凰的話只說了半句。
再一次抬起槍,卻發現狙擊鏡在剛才的混亂中斷了。
下意識的在耳邊一摸,發卡一樣的火控也不見了。
她還是有些懵。
“為什麼……為什麼又是這樣!”
“別又不又的,誰跟你說裝備壞了就不能打了?!”
天海一步衝到鳳凰面前,拔刀連砍几下。
邪神又一次放出了光線散射,然而大部分都被天海擊開。
瑞鶴扶住了鳳凰雙臂。
“沒關系……我對自己的視力還挺有自信的,我幫你瞄。”
鳳凰回頭看著瑞鶴。
“可以嗎?”
“相信我啦!”
遠處,水無痕也有了動作。
拔出劍來,在旁邊不遠的地方又刺了進去。
邪神吃痛,暫時停下了光線射擊。
“再往下壓十五度角……向左兩度……就是那!”
槍口又噴出了火焰。
水無痕右手肌肉完全繃緊了。
那發子彈擊中了劍柄,讓劍刃又刺的深入一層。
“好的,鳳醬,保持這個節奏,不要偏移!”
第二發。
第三發。
第四發。
第五發。
水無痕仍然握著劍柄固定。
第六發的時候,他終于松開了手。
他已經握不住劍柄了。
不僅是劍已經基本沒入了邪神身軀,也是因為他右手已經不能用了。
從掌骨到小臂,已經被震骨折了好几處。
第七發。
鳳凰的彈夾已經打空。
然而劍也撕裂邪神的軟体組織,硬是把它打了個對穿。
水無痕輕巧的翻身落到海面上。
還能用的左手舉了起來。
閃著光的粒子從邪神体內不斷涌出,目標就是他的掌心。
那張章魚臉又說話了。
“人類,竊取白神之力,而自己僭越為造物主……白神在上,天使長茱貝雷斯……將回到……”
“也就是說,美國人開發出了鳳凰,那個白神看著不爽是麼?”水無痕道,“白神之力……有趣。等我把你吸干,再好好研究這是什麼東西。”
“等等……我大概是明白你是什麼了……為什麼……”
“現在才看出來,算你眼瞎。”
光粒子涌出的更多了。
“可悲,可嘆……敗在你手里,並非恥辱之事……”
“你沒有敗在我手里,你是敗給了人類。地獄見——如果有地獄的話。”
“願至善之白神給你們祝福!”
邪神爆炸了。
天台上的三人都擋住了臉。
只有水無痕還在全力吸收。
一個星期后。
風和日麗,穿戴好艦裝的鳳凰也站在了港口的海面。
几個人都是一臉的創可貼,水無痕的右手還打著夾板。
“怎麼著?真不留下啊?”天海擦了擦鼻子。
“總是還有命令的嘛,我的終點也不在這里。但是……謝謝。”
鳳凰笑了。
不是客套,而是純出真心。
“記得給我打電話啊。”瑞鶴道,“不然再見到你我就放飛機炸你啦。”
“現在我可是不會輸的。”鳳凰拍了一下折疊在腰際的狙擊槍。
水無痕什麼都沒說,只是對著鳳凰微笑著。
鳳凰的臉有點紅。
“好啦,之前把你當深海棲艦……對不起啦。”
“你沒什麼可道歉的。至于那個白神……算了,我自己也還在串聯線索。”水無痕道,“一路平安。”
鳳凰沒再說話。
已經不再需要說什麼了。
作為朋友,這時候說多了已經屬于矯情。
所以她只是敬了個軍禮。
慢慢向后退著,直到雙方在視野中越來越小。
最后,鳳凰轉過了身。
三人站在岸邊,直到海平線上什麼都看不見為止。
“唉……挺漂亮一姑娘,就這麼放走了。”
天海伸了個懶腰。
“我說瑞鶴……你左我右怎麼樣?”水無痕道。
“當然同意啦。”瑞鶴歪頭看著水無痕。
“你們說什麼呢?——我日!”
瑞鶴在左,水無痕在右,兩人同時轉身,一人一拳揍在天海臉上。
站立不穩之下,天海仰面摔倒了。
他看見的是兩個人看垃圾的眼神。
“屬蘿卜的不算,你還是個花心的!”
(完)
后記
我都沒想到這章寫了這麼長時間。
也就是我作死,這次不想寫社會,轉向了角色內心。
什麼是英雄?不僅僅是救贖他人,也是在救贖自己,和外界的敵人做斗爭,和內心的敵人作斗爭。
然而很遺憾,我發現我的筆力寫這樣的題材似乎還不太夠。
以至于每一個行為和心理活動都要仔細思考,再推翻,再思考。
而且我也過了那個激情期,冷靜思考的時候更多了。
如果諸位覺得觀感還不錯,那我謝謝。覺得不好,我也接受批評,因為我覺得確實有欠缺。
下一章是日常,再下一章是主線最后一段肉,然后就突入結局了。沒有肉,沒有談情說愛,只有決死的最后一戰。
希望我能在艦C五周年前把這個故事寫完。
【天使-The Angel-】
根據真實事件改編
這天,下了天氣轉涼的第一場雪。
已經不光是凍得只想搓手的問題了,天海連收發遠征都是縮在被爐里干的。
明石和夕張坐在他對面,正在剝橘子皮。
“不想動,不想動,不想動。”天海趴在桌子上,“我這個改造方案真的不行?”
“這個結構太復雜了,您是怎麼想的啊?”夕張剝了瓣橘子,兩根手指捏著送到了天海面前。
天海剛抬起身子張嘴,那只手就縮了回去,橘子當然也是被夕張獨吞了。
從被爐底下抽出手,天海的中指豎了起來。
“不是我說……這辦公室溫泉啥的都能整出來,現在我說讓你按著海對面東三省那技术整一火炕你跟我說不行?”天海撇了撇嘴,“怎麼看也是溫泉更復雜吧?”
“可是我們又沒有見過那個東西……再說我們也不習慣並排睡啊……”
一支鉛筆在明石手里打著轉。
“火炕都整不出來,你們這還算搞工程的嗎?丟人工程吧?爽哥家里來的啊?爽哥都死了7102年了……”天海一眼大一眼小的瞪著對面。
“您還是別鬧了……”
天海還沒反駁,電話就響了。
“啊?哦,行,好,几點?”
放下電話,天海就從被爐里爬了出來。
“你說你們怎麼就這樣呢……算了,白木和麗奈叫我喝酒去,要真干不成就算了。”
“行了,真琴大姐,老規矩,先一人燙一壺再說。”
“叫誰大姐呢?我才十八歲。”
“行了天海,這都是真琴的第十三次十八歲生日了。”
麗奈白木天海三個人在吧台一字排開。
真琴站在對面,往壺里倒著清酒。
“我說,以前你們家那啞巴伙計呢?”天海掏出煙來,一人發了一根。
“你說凱因啊?鬼知道。”真琴把煙夾在耳朵上,並沒有點,“就那天,兩只深海棲艦進了城,后來呢?那兩個家伙跑了,凱因也沒影了。我現在招人還招不起來呢,要不你來啊?”
“開雞毛玩笑,軍隊可一律不得經商。我堂堂的上將跑來給你端盤子不合適吧?”
“挺合適的,我看你適合跑堂。”麗奈道,“那天我是沒什麼印象了,就記得陸軍給溜得死去活來的。”
“可不,麗奈。”真琴道,“一個空母棲姬,一個穿風衣的不知道叫什麼,城里可翻天了。”
“穿風衣……”白木剝了兩顆毛豆,“我聽著有點耳熟。”
“不用耳熟,就是你想的那個誰。——謝了。”
天海把酒壺接了過來。
“我也挺好奇的。”真琴道,“那個穿風衣的就沒代號麼?”
“有啊?”天海道,“叫什麼……什麼來著……深海人妖姬。”
“……人妖?”
“反正你這麼理解就行了嘛。”麗奈也倒了一杯,“你是真不怕回去水無痕那家伙打你。”
“讓他打啊,斷了條胳膊我肯定能打過他。”天海道。
“我也沒什麼可說的了。”白木道,“先喝……不過水無痕這次竟然沒跟你出來,真奇怪。”
“那就奇怪唄。”天海道,“前几天那孫子用吸星大法吸了個什麼東西說正在消化,就閉關不出門了……你要我說實話我覺得他是跟薩拉滾床單呢。”
天海剛說完,就看見了另外兩個家伙不可置信的眼神。
“你要是說你口誤了,我會覺得很正常。”白木先喝了口酒。
“那家伙竟然會和……我肯定是喝多了。”麗奈笑道。
“放你娘的屁,明明你一口都沒喝。”天海道,“事情就這樣,你讓我怎麼辦?女追男還隔層紗呢,這連層紗都沒有倆人就快老夫老妻了……”
天海舉起杯子,三人輕碰了一下。
本來還是小杯輕啜,到最后越喝越失控。
喝酒總是這樣,至于喝多了能控制自己的人,大概是不存在的。
更不用說繼上次在林加之后白木又一次把天海的衣服弄了個透濕。
當然,這次是哭的。
抱著天海不撒手,一個勁的說著什麼紗紀你回來了在那邊好不好之類。
豈止男女不辯,簡直是要人畜不分,天海邊罵邊敲著白木后背。
結果就是抱得比原來還緊。
到最后甚至因為天海把他往外推,還被一口咬在了脖子上。
這下算是捅了馬蜂窩,天海勾勾手,向真琴要了桶冰塊,一股腦全扣在了白木腦袋上。
這下白木算是醒了。
很不雅的從褲子里抽出襯衫,把滑進領子的冰塊抖出來。
“你還記得你剛才干嘛了麼?”麗奈坐在吧台邊翹著二郎腿,喝的也變成了奶油雞尾酒。
“你不嫌甜是怎麼著啊?”天海坐到一邊,輕輕揉著脖子。
“天海……我現在腦袋還暈著呢……你這個脖子是……”
白木完全是靠吧台撐著身子,眼睛紅的像是要出血。
“沒事,狗咬的。”天海道,“咱倆送他回去得了,然后讓加賀揍他。”
“你還當我們在海軍學校呢?一言不合就打架。”麗奈把几張鈔票往吧台上一放,“真琴,走了啊,不讓他在這儿丟人現眼了。”
“行啊,看他也是撐不住了。”真琴道,“送他回去待會儿吧。”
“真是丟了人了。”麗奈道,“天海,一會儿回去還我錢啊。”
“一頓酒的事儿,你這怎麼比水無痕還雞賊啊?能比老天爺還雞賊我看你也是……”
說歸說,天海手上不停,把白木架了起來。
時間也不過是黃昏而已。
看了一下手表,才剛過五點。
攔了一輛出租車,麗奈扶著白木先坐了進去。
然而天海沒上車直接把門關上了。
“你們先走吧,我在城里再玩會儿。”
“真有你的。——白木,別靠著我睡覺。”麗奈一臉嫌棄的推開白木的腦袋。
“我說白木啊,快醒醒,睜開眼睛,我是沙福林。你再不醒這邪惡的侵略計划就不帶你了……”
“行了走吧,別理那家伙發酒瘋了。”
天海還沒說完,麗奈就讓司機開了車。
……
Did you have to go
And leave my world so cold
Everyday I sit and ask myself
How did love slip away
Something whispers in my ear and says
That you are not alone
For I am here with you
Though you’re far away
I am here to stay
……
天海發誓,他只是想在街角抽根煙清醒一下。
然而不遠處的歌聲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應該是個男人的聲音。
但他從來沒想到過男人的嗓音能溫柔到這樣。
仔細看了看,方位就是斜對面的人群。
圍著那家伙的,大概是一半大人一半孩子。
天海自己都不願意出門,也就明白在這種天氣賣唱有多跟自己過不去。
只不過,如果胃和錢包比你腰圍還瘦的話,寒冷好像也不是不能克服。
人群擠得不緊,天海進去的時候也沒費什麼力氣。
這時候那人已經唱完了一首歌。
孩子們都鼓起了掌。
不得不說,這個人符合天海對街頭歌手的一切想象。
二十余歲,有點舊的休閑西服和褲子,眉目深邃,皮膚微黑,一頭微卷的長發隨意的搭在肩膀上。
雖然心里吐槽這家伙怎麼沒帶一把吉他來,天海還是拿出了錢包。
然而一只手搭在了他的手上。
“朋友,別這樣,我不是要錢。”
“……啊?”
如果不是喝了酒,天海可能會反應更快一些。
觀眾基本都離開了。
歌手已經又唱了一個小時。
已經沒有正常人能在寒風里什麼都不干站這麼久。
搓了搓雙手,歌手也打算離開。
“哥們儿,這麼冷的天吃碗拉面暖和暖和去?”
聽見這話,歌手回了頭。
天海正靠在不遠的樹上,嘴里叼著煙。
“啊,我還以為你走了。”
“沒,就是小孩太多我不好意思抽煙。”
說著,天海走了過來,把煙盒遞到對面。
“抱歉……我不會。”
“那還是我抱歉吧。”天海順手把煙在樹上蹭滅了,往垃圾桶一扔,“你要沒事的話……走吧?”
天已經黑透了。
拉面攤閃著昏黃的光。
“我說天海你啥時候開始帶男人來吃飯了?”
“管那麼多干嘛?我帶誰來吃面又不是不給錢。給拉兩碗,我那碗多份肉。”
天海拉著歌手往拉面攤前一坐,接著跟老板抬杠。
“我以前可沒見過你帶男人來啊。身邊女人換得比衣服還勤。”
“廢話,平時就那一身制服可不就是女人換得比衣服還勤……不對啊,我上周不是帶了個男的來你忘了啊?”
“啊?那個美得不行的白毛是男的啊?你這讓我怎麼面對自己的人生啊?!”
“你這話可別讓他聽見,不然就小命不保了。”天海轉向歌手,“行了伙計,甭理這個low破地心的孫子。”
“哈,總之謝謝你的晚餐。”
兩碗拉面。
天海吃相很不雅,拿著筷子往嘴里硬扒,當然對面也沒好哪去。
本來拉面就不是讓人文雅進餐的東西。
“我一開始把你當賣唱的了,也是不好意思。”天海夾了塊肉,“不過這麼冷的天出來唱歌你圖啥呢?”
“嗯……一定要說個原因麼?”
“不說也行,來點酒麼?”
“我酒量不好。”歌手把杯子接了過去,“其實真要說原因……也沒什麼別的,想給孩子們唱唱歌,僅此而已。”
“看不出來你還挺悲天憫人的。”
“戰爭對孩子總不是什麼好事。”
歌手看著天海的眼睛。
“這我承認,伙計。”天海道,“這几天還真沒少跟孩子打交道……他們也是受了不少罪。”
“真是想不到……你真的不像會跟孩子打交道的人。”
“就不多說了,扯上孩子一件好事都沒有,唉。”天海搖了搖頭,“你要是這麼說的話……明天你還在這儿麼?”
“當然了,我打算唱一個星期。”
“好說。”天海舉起杯子,“明天我多帶几個人來給你捧場。”
歌手整張臉的肌肉都向上運動了起來。
“那太好了,謝謝你,老兄!”
“來一口吧,預祝明天人氣爆棚。”天海給歌手倒了半杯。
這個男人的臥室還是那麼簡陋。
除了床頭花瓶里插的兩枝勿忘我之外,沒有任何裝飾。
兩人坐在沙發上四目相對。
“我不去。”
水無痕的胳膊還是打著夾板。
“我跟你說,那家伙唱歌是真好聽……”
天海一下把紅酒塞子從瓶子拔了出來。
“那關我什麼事?”水無痕把杯子推了過去。
“沒情調。我是想讓你帶著姑娘去聽人唱歌來著……”
“說了不去就是不去,不想聽。”
“我說……”天海看向床頭,“花是薩拉給你的吧?”
“嗯,對。好看,我挺喜歡的。”
“她看上你真是瞎了眼了,八百万年的老處男。”天海道。
“愛怎麼說怎麼說,反正我不去。”水無痕道,“那場合我嫌煩。”
“德行。”天海搖搖頭。
門把手無聲的轉動,接著門就打開了。
“你還沒吃晚飯吧?我做了熏肉三明治……提督?”
薩拉在門口輕輕頓了一下。
“薩拉?你來也不說一聲……”天海回過頭。
“希望你沒做他的份。”水無痕道,“不過三個人分一瓶酒倒是不錯。”
“嗯,那我就坐在這里了。”
坐到水無痕右邊,薩拉輕柔的靠在他身上。
最后來的只有四個人。
天海,瑞鶴,麗奈,金剛。
“你別問白木了,他還躺床上呢。”
麗奈和金剛穿的衣服基本一樣。
長靴,牛仔褲,休閑襯衣。
不同的是,金剛穿的是粉色長外套,麗奈是皮夾克。
“怎麼著啊?撞衫了?”天海笑道。
“你這是撞衫和情侶裝都分不清了?”麗奈道,“你倆不也一樣?”
這邊兩人穿的則是同款衛衣和休閑褲,只不過天海是灰,瑞鶴是墨綠。
“跟自家妹妹穿個同款衣服怎麼了你不服啊?”
“喂,天海君,不要總是lying好不好?”金剛雙手交疊放在腦后。
“Nonsense更貼合語境一點!”天海一偏頭。
“如果只見一面,那真是想不到你還是個調情聖手。”
話說著,那歌手便從不遠處走了過來,衣著與昨日一般無二。
“得了吧你。”天海道,“你看這倆姑娘,站這儿我是電燈泡。”
“沒錯啊。”瑞鶴拍了拍天海的肩膀,“你別看他帶著這麼多女孩子,實際上啊,他是如假包換的喜歡男人呢。”
“我靠你胡說啥?妹啊,今天晚上你別想下床……”
“我哪里說錯啦?不信的話一會儿回去找水無痕對證啊。”
“該打屁股!”
几個人鬧成一團,結果都沒看見歌手聽見水無痕名字的時候略微不自然的一笑。
“好溫柔的嗓音呢。”
“嗯,這唱功不比那些能出CD的差。”
“Wow—— that’s comfortable——”
“廢話,老子看上的人哪能是菜雞?”
四周圍了一圈人,有老有少。
几個人聲音很輕,盡量不打擾別人。
歌手雙眼半閉,手撫胸口,繼續那首悠長的歌。
天海也閉上了眼。
只要聽著這家伙唱歌,自己就格外放松。
純粹讓自己跟著旋律浮沉,便如冥想一般。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間,他突然被人推到了一邊。
“哪個這麼不長眼?!”
想都沒想,天海一脫口就罵了出來。
等他一定神,看見的是兩個警察。
歌手不再唱歌了。
麗奈抱著胳膊,也是相當不善的看著那兩個人。
“請問是怎麼回事?我不能說白給推這一下。”
麗奈從褲兜摸出軍官證,在警察面前一晃。
兩人頓了一下,明顯沒想到面前這個怎麼看也不超過三十歲的女人是位將軍。
“這事儿沒完。”天海也摸出了軍官證,“說吧,你們倆到底要干嘛?”
“還請您二位別妨礙公務。”老一點的警察轉向歌手,“跟我們走一趟。”
“我?”歌手點了點自己的臉。
“就是你。”
“等會儿。”天海一把抓住老警察的肩膀,“要拘人,你也是不是來個由頭?他要真是干了什麼坑蒙拐騙的事儿……我昨天一晚上都跟他在一起,當個證人跟你們走怎麼樣?”
“還是說,軍官先生,請您別妨礙公務!”年輕警察面色發青。
“妨礙公務?調查拘留還是別的什麼,你先給我說明白是怎麼回事!”麗奈死盯著他。
雖說年齡差也就兩三歲,可年輕警察被麗奈這一吼震得退了一步。
沒上戰場殺過人,氣勢就輸了,天海暗自吐槽道。
現在的局面有點僵持。
最難受的明顯是那兩個警察,看著歌手,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
不抓他,這事儿不好揭過去。抓的話,這倆惡鬼似的軍官肯定沒法對付。
要命的是本來也沒想到會有這麼兩個人給一個賣唱的出頭。
“沒有逮捕令,也沒別的什麼證明,就莫名其妙要帶他走?媽的看他好欺負是麼?”
說實話,天海本來心情還不錯。
所以他現在甚至有點想揍人。
“說的沒錯,我們也不是拿權勢壓你,你如果有個正經說法,我們一句話不說。”麗奈道,“有文件的話,拿出來,不然就別打擾這麼多人聽歌。”
“這小姑娘,你什麼都不知道,就別胡說!”
“小姑娘?!”
聲音從背后傳過來,麗奈想都不想,一臉不善的回了頭。
是對三十來歲的夫婦,還有個十歲左右的小男孩。說話的則是那個女人。
——很普通。
這是几個人的第一印象。
真的說起來,什麼特別之處都找不到,就是滿世界都能看見的三口之家。
“怎麼著啊?這大哥大姐又有何高見?”天海死咬著牙。
瑞鶴不引人注意的拉了拉他的手。
“你……你不知道這畜生干了什麼!”男人舉起右手,指著歌手的鼻子。
“怎麼著啊?你他媽衝哪儿指呢?!”天海毫不示弱,“他干了什麼?昨天我們倆人喝酒喝到十一點,你說他干了什麼?”
“呵,怪不得,怪不得,原來你們是一路人。”女人道,“那也有你的份是吧!”
“有屁快放,給老子說清楚!不說明白老子算你誹謗軍官!”
女人的面部肌肉收緊了。
“他……這家伙……脫了我家儿子褲子……然后……”
“不會吧?!”瑞鶴倒吸了口氣。
“這……”天海也愣了一下。
一群人都轉向了歌手。
歌手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我沒有。”
“你們等等。”麗奈道,“這指控可不是小事。哪一天,什麼時候,說清楚。”
“有就是有,還說什麼哪一天!你們跟他是朋友,肯定幫他說話!”女人的聲調一下子提高了,“哪天要是你孩子攤上這種事,你還能不能這個樣!”
“別拐彎!說都說不清楚,當你撒謊也沒問題!”
“這種事……這種事哪能細說!這麼個不三不四的人……”
“唉,我說警官。”天海把頭轉向一邊,“報警的是他們吧?”
“您沒說錯。”老警察道。
“那他們這前后都說不清楚,這是不是擾亂社會秩序報假警,要不您把他倆抓進去待几天?”
“怎麼可能!這種事哪有胡說的!”男人道,“就是前天,我儿子從外頭回來,身上全是土還有傷,然后說是他……”
人群有了點小小的騷動。
然而他們交頭接耳說了什麼天海並不想聽。
“你既然這麼說……有還是沒有,上醫院一查不就完了?”
“這麼丟臉的事不能上醫院!”
“你他媽就打算跟老子賴皮到底了是吧?!”天海一轉頭,“伙計,別緊張,我相信你。”
“哼,他肯定會說沒干。”女人道。
“媽的……難道他為了證明清白要承認自己干了這髒事是麼?!”
天海一瞬間想掏手槍把這兩口子腦袋打穿,然而瑞鶴還是抓著他手腕。
“Emmm hold on。”金剛對著那個男孩彎下腰,“小弟弟……你別怕,到底怎麼回事,我們好好說行嗎?”
“啊……”
小男孩的臉紅的像猴子屁股。
只能發出單音節,似乎連說什麼都不知道。
“沒錯,讓孩子說。”麗奈道,“他是當事人。”
小男孩看看父母,又看了看其他人,最后低下了頭。
“行了朋友,別難為這孩子了。”
歌手走近兩步,拍了拍天海肩膀。
“怎麼?”
“既然他們不喜歡我,那麼我走就是了。謝謝你相信我。我走。”
說著,歌手轉過身子。
人群本來就不嚴密,他已經越過一個人快步走了出去。
不多會儿,他的身影已經遠去。
“看吧?要不是心虛干嘛要走?警官,我跟您說……”女人不屑的看著歌手。
“我去你媽的!”
一下掙開瑞鶴的手腕,天海抽出手槍對著天按下了扳機。
趁著別人愣神的時候,他把另外三個人也拽走了。
“——媽媽,那個人瘋了,我怕。”
“——別怕,孩子,他只是傷心了。”
歌手在街上快步走著。
他一直沒有抬頭。
長發覆面,也沒人看出他是哭是笑。
“等等伙計!”
天海從后面追了上來。
歌手抬起了頭,臉上掛著溫和的微笑。
“啊……是你啊。”
“你……你干嘛要走?”
“解釋不清的,我也不願解釋。而且……我輸了。”
“輸什麼了?”
“我跟人打了個賭……僅此而已。”
“行了……雖然我覺得你可能不想唱了……但是……如果你想的話,我那儿倒是可以給你個台子……”
……if you care enough for the living
Make a better place for you and for me
There are people dying
If you care enough for the living
Make a better place for you and for me
You and for me……
又一首歌唱完了。
鎮守府操場上掌聲雷動。
歌手擦了擦眼角。
“謝謝你們。”
“別謝我。”天海道,“剛才我要不那麼衝,可能還不至于這麼不可收拾。”
“沒有關系。”歌手道,“我想跟孩子們說几句話。”
“一百句都由你。”
“那太好了。”歌手清了清嗓子,“各位……”
操場上突然安靜了。
“熱忱之心不可磨滅,体恤弱者,互相幫助,無論與哪國的人都能成為朋友……不要丟掉那份感情,縱然被背叛過几百回。這是我最后的願望了。”
話畢,歌手對天海微笑了一下。
天海心領神會,做了個送客的手勢。
等天海和歌手走到鎮守府門前,那里已經站了一個人。
“嘿,萊夫斯。”水無痕抬了抬左手。
“卡歐斯……你贏了。我心服口服。”歌手苦笑道。
“我說,你就不能叫我人類的名字麼?”
“好吧,水無痕……你也沒叫過我人類的名字。”
“罷了。”水無痕道,“不管怎麼說,你還是比我强……你是在救人,而我只會殺人。”
“世上不可能只有我,當然也不可能只有你。”
“這可不是個好回答。”
“沒關系。”歌手道,“你發現哪里不對了吧?”
“那是當然,我只是想看看他要干什麼。”
“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如果你要幫助,盡管開口。我走了。”
“那麼……再見。”
深吸了兩口氣,水無痕才說出了最后的名字。
“Michael。”
天海几乎沒有說話。
沉寂了十分鐘后,他還是開了口。
“別說小孩純潔的像白紙……他們才最容易撒謊。”
“我沒什麼可否認的。”水無痕道。
“話說回來你倆賭了什麼?”
“賭的什麼?我說人類蠢得沒救,他非不信。”
“所以那家伙是跟你差不多的級別吧?”
“我是混沌,他是生命……沒錯。”
“所以,最后你贏了。”天海搖了搖頭。
然而水無痕也搖了搖頭。
“我們都輸了。”
完
故事原型是Michael Jackson遭受的史上最大不白之冤。我很羞愧于當時對他的誤解。
【本我-Myself-】
最近沒有什麼作戰任務,所以日程表上寫滿了節日安排。
先是感恩節,然后又是聖誕節。
于是天海懶癌發作,干脆出擊任務全取消了。
“怎麼著啊?前几天在蘇里高還不嫌累是怎麼著?不累給我裝修鎮守府去!”
天海縮在被爐里,左手一杯燒酒,右手放著煙缸,面前還有一大摞表格。
他實在不太願意接受節日外出安排還必須自己干。
濱風,約會。
薩拉,約會。
“這表格誰排的?成心塞老子狗糧是不是?”
沒人回答他。
因為他剛把一大群人轟出了辦公室。
秋月,食材采購。
“讓鳳翔跟著去,免得買一堆罐頭回來……素菜有她那個新來的妹妹倒是不用買了……”
神通,考察訓練器材。
“不准!我說了放假你想當工作狂?這不打我臉呢嗎?”
鈴谷熊野,外出逛街。
“操……去吧去吧去吧,好好散散心。”
黎塞留,塔斯特,瑞鶴,美容保養。
“前兩個我知道是怎麼回事,妹妹你跟著起什麼哄啊?”
據天海的了解,美容八成是黎塞留的主意。
他得承認那是個風情万種的女人,這也讓他總對她有種虧欠感,有關于化妝和美容的問題從來沒讓她為難過。
黎塞留剛開始來報到的時候,是捂著左臉的。
至于理由,對天海來說有點可笑。
……
“你有備用制服沒有?”水無痕坐在辦公室沙發上翹著二郎腿。
“怎麼?你想干嘛?”天海手里端著一本《十日談》,腦袋都不抬。
“我跟你說,我早就想搞這麼一身皮穿著試試了,明天就還你。”
“衣櫃里呢,自己拿吧,還回來之前給我洗了。”
結果事情就發生在水無痕穿了天海制服的那個下午。
大部隊從歐洲遠征歸來,艦隊又多了几位新成員。
但問題是,趁著天海整理發型,水無痕先冒充提督跑到了港口。
“啊啦,提督還真是個精致的女人……塔斯特你怎麼了……啊!”
客套完之后,黎塞留怎麼也想不明白為什麼一邊的瑞鶴和塔斯特會露出那麼驚恐的表情。
左臉上傳來一陣巨大的衝擊力,等反應過來,她已經倒飛出去仰面朝天倒在海面上了。
這一言不合當眾打人可是不太講套路。
皇家方舟直接開了弓,旗風狹霧捂住了嘴,天霧似乎要上去干一架,松輪和Luigi干脆就嚇哭了。
“水無痕!!!!!!!!”
天海的咆哮響徹了整個鎮守府。
……
鑒于一來就被破了相,天海對黎塞留總有點耗子見了貓的感覺。
所以不管對方對自己的臉有什麼要求,天海都一概滿足了。
至于水無痕雖然沒說什麼,但總算是通過薩拉表達了一點歉意。
SPA房里的濕熱讓人昏昏欲睡。
先用海鹽搓掉全身死皮,再用牛奶和蜂蜜細細按摩。
據說這對皮膚很好,當然只是據說。
當然只是這麼溫柔的按摩已經很舒服。
三人趴在按摩床上,黎塞留閉著眼睛,瑞鶴一臉的不自然,塔斯特則是若有所思。
“嗯……還是要經常這樣,戰斗太容易讓皮膚粗糙了。”
如果天海在這儿,大概會把黎塞留評價成鎮守府的另一只大貓。
跟一有機會就膩著他撒嬌的俾斯麥不一樣,黎塞留這慵懶的氣場更有種撩人的氣質。
“好啦……明明這次你根本就沒上場。”瑞鶴斜眼看著她。
黎塞留還是保持著那副樣子。
“對于淑女來說保持優雅是必須的。”
“沒錯,瑞鶴,法國女孩可是世界上最懂浪漫的物種呢。”
事實上,誰都沒看見塔斯特的臉。
“好吧好吧……什麼浪漫啊可愛啊,我又不是什麼女子力很高的人。”瑞鶴也閉上了眼,“不過,可不可以教我化妝啊?”
現在瑞鶴的感覺就是全身任何地方都不舒服。
雙馬尾被散開了。
臉上粉底眼影和口紅讓她相當不習慣。
然后身上那股子柑橘和青檸檬的香水味道總是讓她想打噴嚏。
再一照鏡子,那張臉几乎連自己都不認識。
“我說……化妝是這麼麻煩的一件事麼?”
“不麻煩啊,如果要我說,這時間算比較短的。”塔斯特放下手里的眉筆,坐在一旁輕笑著。
——有時間把頭發染成牙膏色,難怪你覺得這時間短。瑞鶴暗自吐槽道。
“因為你不化妝,所以才會覺得麻煩。”黎塞留道,“不過有一點可以確定……等到戰爭結束,要你化妝的場合會越來越多。還不如現在就學好。”
“還是到時候再說吧——”拿過一邊的外套,瑞鶴順手套到身上。
“不過……”黎塞留在手袋里翻找著,“提督……你哥哥給我們在城里一家不錯的餐廳定了位置,你不會不想去吧?”
“如果他出錢的話,我就不介意啦。”瑞鶴整理了一下頭發,“不過在哪儿呢?”
“不是很遠,大概三四百米,走著就到了。”塔斯特把玩著手里的風帽。
說實話,雖然路程不遠,但對瑞鶴來說,這不是多麼開心的一段路。
她實在不喜歡塔斯特這種欲言又止的樣子。
而且這跟平時的印象也太不相同了。
“提督他……最近在做什麼呢?”
“我跟他說一聲,你當一天秘書艦就知道了。”
“好吧……然后……昨天晚餐你們吃的什麼?”
“泡面。……你不是知道嗎?比叡溜進了廚房結果廚房所有的鍋都溶解了,哥哥和水無痕追著她打了一天。”
“……是這樣啊。”
“所以你到底想說什麼啊?很累唉……”
“好了,我們邊吃邊說吧。如果塔斯特你不想說,我就替你說啦。”黎塞留走在前面,頭都不回,“我們到了。”
“那就邊吃邊說吧……洗了個澡還真有點餓。”
瑞鶴不再管塔斯特,直接向前看去。
然后她稍微有點吃驚。
濱風和一真站在餐廳門口,有點不確定該不該進去。
——確實,兩人身上的學生制服似乎不是進高級餐廳的打扮。
“哦,是你們倆啊。”黎塞留道,“有點巧……你們也來這里?”
“這個……是提督給定的位子。”
濱風臉有點紅,看來還是不習慣和男朋友一起在同事面前出現。
“哥哥還真是懶啊……不用緊張,我們一起進去就是了。”
說著,瑞鶴一把牽起了濱風的手,推開了大門。
結果進去之后她徹底石化了。
水無痕和薩拉正坐在靠牆的一張桌子旁邊。
——這實在不能說是良好的氣氛。
瑞鶴平時和水無痕打鬧也就罷了,可是旁邊几個人不一樣。
黎塞留和水無痕是破相之仇。
濱風平時就有點怕那家伙。
一真雖然沒直接接觸過,但就濱風的描述也是有點緊張。
“你們干嘛那種表情?”水無痕道,“如果我的臉這麼倒胃口,那我換個地方。”
“……不是哥哥定的位置吧?”瑞鶴的聲音有點扭曲。
“不是,我自己定的。”
“嗯,那還好,總算他不是那麼笨。”黎塞留眯著眼。
“不過這地方是我和他一起挑的。”水無痕道。
五個人大眼瞪小眼。
“好了,其實啊,為了這個地方,上周他們兩個商量到半夜呢。”薩拉微笑道,“別那麼拘謹,快坐吧。”
“我覺得我和天海都不同意你說出來這事。”水無痕道,“不知道你們有多少人喝酒……不過我已經讓他們提前醒好了。”
几個人分坐了三張桌子。
黎塞留點了羊排配果醬,塔斯特是鴨胸肉和蘑菇濃湯,瑞鶴想了半天,點了一份熏金槍魚,又額外加了芝士蛋糕。
旁邊濱風和一真明顯是沒來過這種地方,看著菜單不知道干什麼好。
這邊廂剛想有點行動,薩拉就在水無痕肩膀上輕推了一下,結果就是白毛一臉冷漠的走過去幫那兩個人點了菜。
總之,就瑞鶴的舌頭來說,這儿的菜味道還不錯。
如果不是想弄明白塔斯特到底要說什麼就更好了。
她還是很相信自己的記憶。
塔斯特一向是個落落大方的性子,瑞鶴實在搞不明白究竟什麼能讓她這麼吞吞吐吐。
“如果你實在說不出來,那我就幫你說了。”黎塞留抿了口紅酒。
“那……你說吧。”塔斯特看了一眼兩個人。
“那好吧。”
黎塞留剛要開口,就又收了回去。
水無痕端著半杯紅酒走到了桌旁。
“我上次打了你,給你陪個不是。”
瑞鶴的眼珠子差點掉出來。
水無痕這家伙竟然還有道歉的時候。
“我早就不介意了——就算我說介意,不也顯得太沒風度麼?Santé.”
黎塞留舉起杯子,跟水無痕輕輕一碰。
“多余的話就不說了,說多了反而矯情。”水無痕喝了口酒,“你一直有話想說吧……Commandant Teste.”
“……你已經看出來了啊。”塔斯特看了一眼水無痕。
“沒錯。”拉出旁邊的空椅子,水無痕隨意坐下,“過去發生的,不能改變,用它折磨自己,做了止步不前的借口,更是可悲。”
“你如果不這麼直白,也許還能算是我喜歡的那種男人。”黎塞留道。
“我早就不知道什麼是虛偽了。”水無痕道,“反正有話直說也不用擔后果……不過,我可以告訴你,我詛咒我自己的生命,我討厭那種以殺戮為樂的人。”
三個人就這麼看著他。
水無痕說討厭殺人,這簡直是年度最佳笑話。
“不信也就罷了……不願做,卻又不停手……就是這麼矛盾。”水無痕笑了笑,“雖然那家伙基本是塊石頭……但也不是不會接受你的過去。我就說到這里。”
說著,水無痕又走到了濱風那桌邊上。
瑞鶴看著塔斯特輕咳了兩聲。
“你……喜歡哥哥啊。”
濱風全身肌肉都縮緊了。
她對水無痕最深的印象還是上次在南部海域一言不合就廢了小一手腳。
沒錯,他是光明磊落的正直之人。
但這不代表他不嚇人。
“我不想當電燈泡——不過你們兩個就不能當我不存在麼?我也想好好的來場約會。”水無痕道,“未成年人不喝酒是吧?”
“我……我不會喝。”一真的手在顫抖。
濱風用雙腳夾住了他的小腿,然后他抖得就不那麼厲害了。
“怕什麼?我能生吞了你不成?”水無痕道,“碰上我都這樣,等你碰上真正的惡意是不是要尿褲子?”
“我們沒什麼可怕的。”濱風道,“但是……”
“天海為你們做過什麼,我一樣會做。就不能讓我保護一下別人的人生麼?”
水無痕搖搖頭,又坐回了薩拉對面。
“所以說啊,你還是把他們嚇到了。”薩拉給了水無痕一個嗔怪的眼神。
“我長得嚇人,這沒辦法。”水無痕壓低了音量,“能讓我不用那種語氣說話……只有几個人,你知道。”
“好吧……”
切下一塊面包,沾了肉蔻奶油之后,薩拉把它遞到水無痕面前。
水無痕一口咬住了它,順便不引人注意的舔了一下薩拉的指尖。
“你也真是的。”
“我也沒什麼資格說你就是了。”薩拉苦笑道。
這個晚上大家似乎都很開心。
這是天海用腦波秘密巡視鎮守府一圈之后的結論。
二三四水戰在一起聽那珂唱歌。
由良在教几個姐妹和神風級織毛衣。
吹雪睦月夕立代表著各自的姐妹艦在花牌決戰。
朝潮和霞在幫霰設計聖誕服裝。
俾斯麥正和波拉拼酒,完全沒管旁邊慌張的扎拉和歐根……
然而天海只是在屋頂抽煙。
至少今天把姑娘們留給自己的姐妹艦吧,他這麼想著。
外出的那幫家伙似乎也該回來了。
就算不回來,有水無痕在外面應該也不會出事。
這麼想著他就下了樓,想著回臥室喝几口酒就睡覺。
然而臥室里已經多了一個人。
床頭櫃上放了兩杯紅酒,而塔斯特坐在他的床上。
身上還是之前出去穿的休閑上衣和短裙,雙腿包裹在灰褲襪里,顯得頗為修長。
“嗯?玩的開心嗎?”天海順手關了門。
“挺有趣的,而且我學到了不少東西。”塔斯特向天海靠近了一點。
几縷若有若無的香味鑽進了天海鼻子。
——那是所謂的少女体香嗎?
他不確定。
是香水,浴液還是身体本身的味道,他也說不准。
可以確定的是,雖然沒有喝酒,聞到這味道就要醉了。
“出去是玩的,又不是學習的。”天海道,“所以……小姐你是要跟我聊點有趣的東西了?”
“有趣?大概對您是的。”
天海一直觀察著女孩的動作。
她左手拇指指尖夾在食指和中指指縫里,顯得頗不自然。
驀然,她放開了緊握在一起的手指。
拿了一杯紅酒,喝了一口含進嘴里。
接著她就站起來,雙臂抱住天海的同時,嘴唇也壓到了天海面前。
天海有點不明就里,但既然少女這麼熱情,他也沒有硬把人推開的理由。
酒液透過嘴唇,一點點被她渡了過來。
她身上的香味更清楚了。
那是水仙的味道。
如果一定要讓天海給少女找個形容詞,也只能是水仙了。
沒有一瞬間的驚艷,但在不經意間,她已經讓你沉醉。
酒早就沒有了。
但是她的舌頭還沒離開。
看起來塔斯特並不熟悉這種深吻的方式。
天海還知道用鼻子換氣,而她一分鐘不到就有點缺氧。
最后是她先結束了唇舌相交。
“想不到你會這麼主動。”天海舔了舔嘴唇。
“這就是法國人哦。”塔斯特臉上帶著潮紅,“而且您那位朋友告訴我……喜歡的話,不論如何要先大聲說出來。”
“水無痕那家伙還真是喜歡……算了,不提其他男人了。”
天海猛一用力,抱住塔斯特的腰,兩人一起滾在了床上。
只是觸碰到天海手臂的肌肉,塔斯特就快窒息了。
那個時候,就是這雙手把她堅固無匹的裝甲徹底粉碎。
之后不過几天,天海就和那個白毛一起救回了薩拉。
也許就是那個時候,塔斯特對這位近乎不要命的指揮官有了種特別的感覺。
她始終搞不清自己應該是誰。
名叫塔斯特的軍艦,法國少女,還是水母水姬。
而且令她害怕的是,水母水姬的記憶越來越清晰了。
明明在那個時候,自己的意識是一片混沌,根本只是在憑直覺攻擊。
她突然發現,上一世沒有參與什麼戰斗的自己,這一世已經殺了太多人。
——該怎麼承擔這一切?
她想不出來。
塔斯特顫抖的手解著天海的扣子。
襯衫從男人肩頭滑落的那一刻,她的手僵住了。
——這個男人身上到底有多少傷疤?
橫一道豎一道,似乎數不清。
尤其是胸腹之間那道將近十五厘米長的裂痕,看著分外駭人。
天海也注意到了少女的目光。
“這個啊……戰爭剛開始的時候,几個人渣搶一個小孩的食物,我看不下去打了一架,胸口被划了一刀……后來很近的地方被黑神又砍了一刀,差點腸子都出來了,也不知道水無痕用了什麼法子,治好了還沒留疤。”
塔斯特的指尖划過了天海胸前。
天藍的指甲油襯著白皙的皮膚,讓天海的心跳加快了不少。
“這樣啊……它們都有自己的故事,對吧。”塔斯特微笑著。
“要講起來,大概一天一夜是沒法講完了。”天海也笑了。
“所以我們就不談它了。”塔斯特抱緊了天海的脖子。
“你是喜歡著衣play嗎?”
硬掰開塔斯特的胳膊,天海把她的上衣推了上去。
眼中所見是淺藍色的蕾絲胸罩,跟指甲油一樣。
“我更喜歡解開這些束縛。”
胸罩是前開扣的。
所以天海的手指滑下去就把扣子解開了。
手感綿軟。
天海左手指尖在塔斯特乳尖上輕輕划著圈。
沒過多久,他就變指為抓,揉捏了起來。
“我當時好像就是一刀砍在這里來著……你受苦了。”
塔斯特嘴角突然有了一絲頑皮的笑意。
吐出舌頭,靈巧的在天海胸前的傷疤舔了一下。
“其實……感覺就跟這個差不多。”
天海也笑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成了喜歡舔第一次見面的女孩子胸的變態啊?”
“這好像是事實唉。”
“你都這麼說了,我不干點什麼不是讓你傷心麼?”
隨手抽過一旁的枕巾,天海輕輕蓋住了塔斯特的雙眼。
接著,雙手攬住她的后背壓下了上半身。
胸口壓在一起的同時,兩人的嘴唇再次相接。
“好好休息。過几天有機會我還會來見你的。”
把濱風送回鎮守府,一真一步三回頭的回家了,昏黃的路燈把他的影子拉長了几倍。
“不要再戰斗了,我們一起逃走吧。”
一瞬間,這句話就想脫口而出。
——但這怎麼可能呢?
不僅是她不會走,一真也不認為自己有天涯海角躲避軍部追殺的能力。
他不是沒想過,早上陽光穿過玻璃,他換好衣服出門上班,濱風煮著早餐,順便給他一個早安kiss。
當然,還有個在搖籃里呼呼大睡的小家伙。
——濱風大概也這麼想過。
只是這些都太奢侈了。
戰爭還要持續很長時間,上面是這麼說的。
想好好的活下去,幸福的戀愛,但卻不知道還能不能看到這一天。
一真抹了抹眼淚,雖然他不想哭。
結果手都沒放下,就被人鉗住了。
轉頭一看,他差點嚇得喊出來。
水無痕就面無表情的站在他旁邊。
塔斯特似乎很喜歡這種肌膚相親耳鬢廝磨的感覺。
隔著褲襪和長褲,天海的腿碰到她的時候,她倒吸了口冷氣。
什麼都看不見,只感覺到天海的手在解她的裙子拉鏈。
“我們玩個游戲怎麼樣?”
天海的聲音有點口齒不清,從麻癢的感覺來看,自己的鎖骨在被他舔著。
“游戲……怎麼玩呢?”
“哈。你來猜猜……我下一步要脫你哪件衣服。”
“才不呢……這麼壞心眼的游戲。”
“那你就在心里猜啊。”
說著,天海雙手順著塔斯特的腰滑了下去。
褲襪。她這麼想著。
結果過了一秒鐘,天海的手就上移到了她的上衣。
抬起她的胳膊,連上衣和胸罩一起脫了下來。
這也把遮眼的枕巾帶了下來。
右手跟她的左手十指相扣,天海又吻了上去。
塔斯特身上暖的像泡在溫水里。
男人的舌頭有點粗糙,大概是長年煙酒摧殘的結果。
如果不是親身經歷,她不會相信平時那個混不吝的粗魯漢子還有這麼細膩的時候。
于是她的手也移到了男人的腰帶上。
扣子已經解開了。
剛准備下一步行動,塔斯特就感到下半身一涼。
褲襪已經被天海脫了下來。
現在她真的對這個男人毫無保留了。
男人拇指和食指之間拉著一根晶瑩的細絲。
“你的身体和維納斯雕像比也不輸半分……那麼你的雙手又會做什麼呢?”
溫暖已經變成了灼熱。
塔斯特也不想再說什麼了。
稍稍抬起身子,一下咬住了男人的指尖。
她還沒嘗過自己的味道。
實在不能說多麼美味,但卻把她的情欲推進了一步。
五指環繞,握住了男人暴怒的武器。
“Allez……”
“給我坐下。”
一真被水無痕半强制的拖進了路邊的關東煮攤子。
薩拉已經坐在了里面。
她看了看兩個人,又轉了過去。
看少年的表情,不知道的還以為白毛在勒索他。
一真根本不敢看旁邊的男人,只能盯著面前的一份小菜。
“您……請問您有什麼事麼?”
“這是我想問你的。”水無痕打著手勢要了瓶燙熱的酒,“想跑路是吧?”
一真用余光看了一眼白毛。
“我……”
“你什麼你。”
水無痕倒了小半杯酒,捏著一真的鼻子硬給他灌了下去。
這可不是什麼舒服的体驗,一真整張臉都燒紅了,轉過頭去使勁咳嗽。
“喝點酒好說話。”水無痕自己倒了一杯,“別問我怎麼知道的……你這樣的半大小子我見多了。”
“可這又怎麼樣啊!濱風……她就是個普通的女孩子……我……”
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原因,一真的聲音放的特別大。
“喊這麼大聲干嘛?反正她也聽不見。”水無痕道,“你是想提心吊膽一輩子,還是玩點好玩的?”
“什麼叫……”
“天海跟你說過什麼吧?就是那個,看你敢不敢了。”水無痕又喝了口酒,看了一眼簾子外面的天空,“……The winter is coming。”
薩拉左手按在了水無痕腿上。
“好了,你就別欺負他了。”
“我這叫欺負麼?這是讓他趕緊變成個男人。”水無痕道,“小子,我告訴你……有些東西就要來了,我都不知道那是什麼。你把愛情當生命全部……別忘了我和天海把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都給你們擋下來了。”
一真抬起了頭。
看看水無痕,又看看薩拉。
猛地一把將水無痕面前的酒瓶拿了過來,仰著頭就灌。
白毛又鉗住了他的手腕。
“怎麼著?你想酒精中毒啊?”水無痕從薩拉碗里拿了串丸子,“年輕真好……還能為愛心痛。薩拉,你說呢?”
“以艦娘的年齡來算的話,我也很年輕啊。”薩拉把只剩一個的丸子又拿了回來。
“嘛,愛情就是把雙方最脆弱的部分剝出來給對方。但最脆弱的部分互相觸碰,又哪有不受傷的。小子,我們給你安排的不少了……剩下的故事就得靠你自己編了。”
從一真手里奪走了酒瓶,水無痕把一杯茶推到了他面前。
兩個人連下床的力氣都沒有,就這麼一絲不掛的抱在一起。
床單絞成一團,衛生紙扔得到處都是。
剛想開口發問,塔斯特又把話咽了回去。
對天海來說,水母水姬好像並不是什麼不可接受的禁忌。
只是……
“我好像殺了很多人。”
少女的臉貼在男人胸口,聲如蚊吶。
“誰不是呢。”
“我從沒想到會這麼沉重。”
“站不起來了麼?”
“也許吧。”
“那我們一起分擔就是了……共犯。”
天海的臉也埋到了少女發間。
塔斯特不清楚臉上是汗還是淚。
不管是什麼形態,自己還是自己。
就算被全世界排斥,這個地方也是她的歸宿。
完
嗯,于是乎,最后一段肉結束了,下一章就進入結局。
除了8章亂入的兩個家伙,之前其他有名有姓的都會出場。
最后的戰斗想寫的實在太多,愛情,親情,友情,命運,戰爭,人性,社會,等等等等。寫好了大概會是我寫作生涯的頂峰,寫不好大概會淪落成中二吧。
總之大綱設計好了,我會盡量避免收不住的情況,嗯。
另外有一點別忘了,讓讀者覺得痛苦是我的天賦。
【追昔-Lookback-】
那天,是賢治先醒過來的。
雖說艦娘的体質比人類强得多,但是翔鶴似乎不再願意從內心的空洞出來了。
他永遠不知道摯愛到底受了多少苦。
最后看到的,還是在大將的房間中衣不蔽体的她。
他總有種感覺,跳崖之后翔鶴的身軀在懷里漸漸冰冷的那一刻,自己就已經瘋了。
賢治什麼都想不下去了。
攬著妻子的身軀,毫無目的的向前游著。
往事在他腦中如同金鐵交鳴。
因為向往刺激,入伍當了海軍,又參加了秘密武器計划。
然后就認識了另外三個混球。
第一個學期因為上課不專心,跟天海一起被罰負重越野十公里。
一星期后,兩人從食堂偷了納豆混著網購來的臭豆腐趁著夜黑風高塞進了教官的煙葉盒子。
麗奈知道是他們干的,就是苦于找不到證據,氣的干瞪眼。
當然代價也不是沒有,兩個人在宿舍聽了白木一個星期的嘮叨教育。
天海不甘示弱,上下嘴皮動的比白木還快。
兩個唐僧級別的人物對罵,賢治倒是樂得清閑,帶著耳塞睡的頗為安穩。
再后來,兩人被分配到塔威,磕磕絆絆從少佐一路干到中將。
——要不是咱們兩個這脾氣,估計先升官的也不是白木。
那天天海喝多了,嘴更是停不下來。
我才不去看那幫活僵屍的臉色,在這儿當土皇帝也不錯。賢治反駁道。
結果過了半個月,兩人就被調到了吳鎮。
接手了前任的一半艦隊,他卻並不開心。
那年夏天,飛行場姬又一次出現在鐵底海峽,但他走近路奇襲的戰略卻不被別人接受。
長門,霧島,大澱等人沒有一個同意他,似乎是因為前任非常穩扎穩打的關系。
在那個時刻,翔鶴跟他站在了一起。
那時候他發現,這個女孩跟自己想象的不同,她還是在渴望那麼一點新奇和刺激。
后來,賢治就越來越看不懂翔鶴了。
有時候像是姐姐,有時候又像是妹妹。
甚至包容自己有些大膽激進的方面,有點像母親。
之前總是跟天海說,干掉深海再談戀愛,然后他食言了。
賢治終于明白,翔鶴不是兵器,是個跟他對等的女人。
再后來,真正的噩夢就出現了。
他不明白,為什麼上面盯上了自己。
也許是不喜歡刺頭,但也有可能是他跟那些人其實並不是一條心。
自古以來,莫不如此。
上下一心,那麼你再為非作歹他們也會睜一眼閉一眼。
上下不同心,你大概就要死了。
賢治無法再想下去。
不僅是回憶過于痛苦,也是因為另一個聲音在腦中不斷回響。
那個聲音感覺十分冰冷,有有種莫名的溫暖。
——你已經不容于人類了,在海洋的深處,有更大的家庭等著你,你會見到很多家人,擁有無上的榮耀。
聽到這個聲音,賢治的疲憊一掃而空。
他不知道為什麼,這個聲音令他無比安心。
海水冰冷刺骨,但這對他不算什麼。
翔鶴皮膚的血色越來越少。
但是她反而動了起來。
這一下,賢治的壓力更小了。
——只需要前進。
與深海中的偉大之物相比,人類不過是滄海一粟。
他們會在那位主上的榮光之下永存——
賢治本以為那種聲音永不停歇。
但在某一天,世界突然安靜了。
主上的聲音已然停止,他剛剛成型的身軀在水無痕的雙劍之下四分五裂。
然后出現的是天海。
賢治永遠沒想到會在這種場合見到老朋友。
令人安心的聲音消除之后,心中就只剩了空虛。
如此强大的力量不算什麼,可怕的是沒人知道他的目的。
賢治久違的害怕了。
然而等他真正把手槍頂上了水無痕的腦袋,卻發現恐懼到根本扣不動扳機。
——也許是因為自己心中已經認定了那個男人無法殺死。
而且,后來那個人不僅沒有覬覦世界,還幫天海收拾了不少敵人。
自己似乎浪費了很多時間,賢治苦笑著。
不管什麼季節,晚上的海風還是那麼强力。
水無痕站在海邊,被月光鍍上一層銀色的白發在風中飄揚。
另一個黑衣男人也走了過來。
“你來了。”賢治道。
“我來了。”水無痕道。
“我知道你一定會來。”
“因為是我。”
“怎麼樣?”
“你放棄浪費時間了麼?”
“你證明了你自己。”
“我何須證明什麼?就算我真想那麼做,你能把我怎麼樣?”
“哼……希望接下來你不要妨礙我。”
“看我心情。也得看你做了什麼。”
“有可能的話,希望你能跟天海他們說一聲。”
“告訴他們,老朋友要玩大的了?憑什麼?”
“沒什麼。”
“我搞不懂你。”水無痕順手撥開眼前的頭發,“鎮守府都被你滲透遍了……先是找我的資料,然后呢?”
“這一切都只是為了復仇。”
“有點人生目標挺好的。”
“上次你也這麼說。”
“你說完了?”
“這也是你上次說的。”
“那我就說點沒說過的。”水無痕道,“不管你怎麼進的鎮守府,想找我下次別往我門下面塞紙。”
“這倒霉孩子。我就說嘛,朋友分兩種,可以性交的和不可以性交的。”
天海苦笑著點了根煙。
“那你說我是哪種?”水無痕看著他。
“后一種。然后聽你說完這事,賢治就成前一種了。”
“本來挺粗俗的罵街廢話,從你嘴里說出來,就比廢話還廢話。”
“得了,你讓我歇會儿,我得琢磨琢磨這孫子想干嘛。”
說著,天海就回頭走向辦公室。
天海記得那個時候,白木的目標還是把深海棲艦打回海底。
自從知道了艦娘是什麼之后,他就多了個讓她們過好日常的目標。
結果就是這兩件事一樣都沒成。
對于他們四個,天海總是不明白怎麼就能湊到了一起。
單說當兵這事,白木因為正義感,賢治為了刺激,麗奈是家庭安排,至于他自己,大概是為了戰死沙場。
當然,自打參加了這個計划,他又不想死了。
那三個家伙過的太順,天海暗自吐槽著。
至于為什麼不想死了,也許還是那個晚上的原因。
……
在塔威上任的時候,因為地帶炎熱,鎮守府配備了游泳池。
那會儿的天海什麼都不懂,還是個全隊配著炮雷CI就能出門的愣小子。
2-4久攻不下,最后他也沒了脾氣。
這天晚上,他推掉了所有的事務,一個人去游泳。
然而,游泳池里已經有別人了。
陸奧穿著一身純黑比基尼,半閉著眼漂在水里。
“我說,你那個艦裝的頭飾是貓頭鷹耳朵吧?這麼晝伏夜出的。”
天海一下子滑進了水里。
水本身不涼,他也不怎麼怕抽筋。
“你能來游泳,我就不能來麼?”陸奧抬起了頭。
“那比比啊?”
“好了,新上任的小弟弟,我覺得你不管怎麼樣,心情都向四周散發出去了。”
“弟弟?論年紀我叫你姑奶奶得了。算上上輩子整個鎮守府就我最年輕。”天海道。
“如果姐姐我是那麼老的女人……那你這又是什麼反應呢?”
陸奧一個猛子扎進了水里。
讓天海說的話,她就像條靈巧的美人魚。
一秒鐘后,女人從天海面前浮出了水。
一口水輕輕吐到了天海胸口上。
而她的手在水下也行動起來。
很遺憾的是,二十二歲的天海甚至沒碰過女人。
“你……你往哪抓啊!”
“這個反應對一個女人來說……姐姐我該高興還是傷心呢?”
陸奧抬起了左手。
白嫩的手腕上扎著一根有點古怪的緞帶。
——不對,這是她比基尼的下半身。
“來吧,如果能抓到我,你就怎麼樣都可以哦。”
說著,她一蹬池壁,反方向甩開了天海。
要命的是,她游的還是蛙泳。
天海的血液一下子全都開始往下流動。
從出生到現在,天海還沒經歷過這種時候。
一番瘋狂過后,兩人趴在游泳池邊緣,任由身体漂在水上。
皮膚上的潮紅仍未褪去。
饒是天海一張嘴天下無雙,這種時候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我……我跟你說,我會……”
“啊啦,沒有人會要你負責的。”陸奧輕笑著,“跟你這樣並不代表我喜歡你……我只是不討厭你罷了。但如果你再這麼羞澀下去,姐姐我可能就要討厭你了。”
“什麼鬼……要不要這麼肉食系。別說你對其他男人也這麼說過。”
“怎麼?你吃醋啦?”
“有點。”
“你並不是我的唯一,我也不想讓一個死人在我心中占多麼大的位置。”
語氣很平淡,但對天海而言就是在心里捅了一刀。
“死人?”
“對你來說,死了比活著好……所有人都看出來了。”
天海猛地轉過頭去,然而陸奧還是嬌笑著。
“那你這算什麼?!可憐我嗎!”
陸奧的表情沉了下來。
“不知道。也許。”
“………………”
“但是,作為一個年輕人,你的味道還不錯。”
天海的理智已經徹底燒盡。
“你他媽的……你他媽的!”
雙手一撐出了游泳池,接著抓著陸奧的胳膊把她也提了起來,一下子把她推到旁邊的躺椅上,接著自己又扑了上去。
這次可以說是毫無技巧的純粹發泄。
陸奧雙腳泡在水里,天海精疲力竭的躺在一邊,頭擱在她大腿上。
眼淚順著眼角一點點往下流。
在那黑色的一天之后,天海似乎再也沒哭過。
但是他現在支撐不住了。
陸奧俯下身子,把胸口貼到他臉上。
“我不想裝的多麼理解你的痛苦……但是你要明白,艦娘連痛苦的權利都沒有,只能依靠提督。而我們……絕不能把第二次性命交給一個求死之人。”
“…………”
“活下去,為了我們,為了我。”
扶起天海的頭,陸奧輕輕舔掉了他的眼淚。
……
“大姐頭啊……如果不是你,我大概早就成水鬼了。”天海自言自語道,“我說賢治……又有哪個人能拉你一把呢。”
密室中的光源只有一台投影儀。
隱約可見的是圍在四周的几位軍官。
看軍銜的話,似乎都是元帥一級。
而屏幕上是水無痕在比基尼環礁的照片。
“這是個神出鬼沒的不明存在。”一個白胡子老人道。
“比基尼環礁。”
照片切成了水無痕和空母棲姬。
“吳港。”
“舞鶴。”
“林加。”
“沒有任何研究成果,只知道完全無法捕捉蹤跡和手段極其殘暴狠毒,曾經在舞鶴成功捕獲,又莫名消失。”
“此人似乎與吳鎮上將天海關系密切。”
“天海並不是安分守己之人,將成大患。”
“開始安排計划。至于此人的代號……”
“Reaper.”
-未完待續-
沒錯,這章結束不是完,是未完待續。
真正的完要等干翻最終BOSS了。
【幻滅-Blight-】
距離橫須賀十五海里,硝煙遮天蔽日。
“第五游擊部隊,分割敵陣!”
戰場不遠的地方是艘指揮艦。
森田的火氣旺到了極點。
提督被暗殺的事一直有,上次他碰上打跑了那個刺客,結果最近那家伙又回來了。
當然,死的不是他,不然他也不可能站在這里。
他不喜歡那個被殺的蘿莉控,尤其是那家伙還是侵犯驅逐艦的時候死在床上的。
只不過這種結局也不是他想要的,不免還是有點兔死狐悲。
結果,這邊廂還沒查清楚,深海棲艦又來找麻煩了。
“繼續!第一第二部隊正面作戰,潛水部隊准備雷擊!”
空母棲姬,驅逐古姬,戰艦lu級,重巡ne級,還有一群驅逐艦。
不是很好對付,但也不是特別麻煩的對手。
油彈都是滿的,很容易就能打完收工——
“司令官!荒潮和滿潮大破……啊!”
通訊中夕張的聲音十分慌亂。
“你們搞什麼鬼!這樣的敵人怎麼可能……”
“是深海的支援炮擊!我們——”
通訊中斷。
“媽的!”
森田一拳砸在椅子扶手上。
“提督……”
扶桑一直在他背后不遠處,一看如此就走了過來。
“少廢話……帶人去接應那幫小兔崽子回來。”
“你確定去的了麼?”
通訊突然又接通了。
傳出的是個男人的聲音。
“你是什麼人!是爺們的話給我露面說話!”
“那這可是你說的。”
男人話音剛落,森田旁邊的艙壁就炸開了。
等到硝煙散去,他下意識地站了起來,一手握住了手槍。
雖然他也不確定這有沒有用。
指揮艦已經千瘡百孔,四周警戒的六位艦娘裝備也都被轟爛了。
十几米外的海面上站的是空母水鬼,艦裝上則坐著一個黑眼圈極重的男人。
“所以你是他們那邊的。”森田死盯著他。
“大概沒錯。”賢治托著下巴,“前面只是誘餌……我真正的目標一直是你。”
“哼,人類的叛徒……我好像見過你。”
“對,你的空手道還挺厲害,上次保了你一命。”
“那些提督也是你殺的?”
“我不需要否認。”
“一人一艦來找我,只能是你的失誤。艦娘已經圍過來了。”
森田說著,左手已經握住了信號槍。
“誰說我只有一個人了?”
賢治打了個響指。
四周的海面突然開始抖動。
森田看見的是一大片炮口。
十几艘后期型驅逐艦從海中緩緩浮起。
“你這家伙……到底帶了多少來!”
“大概兩三個聯合艦隊吧……還是不算支援的情況下。”賢治道,“第一波大概已經被你先頭部隊干掉了……現在趁我有破綻帶她們撤退還來得及。”
“我為什麼要信你?雖然已經沒得打了。”
“知道的話,就趕緊后撤休整,還有機會。”
“哈哈哈哈哈哈!”
森田笑了。
他的臉越發猙獰。
“你的目標是我,卻讓我走?”
“不錯。只不過你這鐵皮殼子大概也失去動力了。”賢治道,“所幸你身邊還有婚艦……可以讓她帶你回去。為了表示誠意,就這樣吧。”
賢治揮了揮手,一群驅逐艦就讓開了一個口子。
森田死盯著賢治。
他實在不明白這個吊死鬼似的家伙到底想干什麼。
“你這是在侮辱我麼?”
“也就是說你想跟我在這儿拼死一搏?”
“……”
森田喘著粗氣。
主動權明顯在賢治手里,現在他毫無辦法。
不遠處的時雨回過了頭。
“提督……請讓我試試。”
森田看了她一眼。
“警戒部隊,走。”
“可是提督您自己……”
“讓你們走!”
“不要說了,走吧……我們會跟上的。”
扶桑語速很慢。
不過因為平時也是這麼慢,所以沒人有異議。
六位艦娘一下子衝出了包圍圈的開口,直向橫須賀衝去。
“雖然不知道你想什麼……但我記住你了。”森田冷冷的看了一眼賢治,“扶桑,走。”
然而扶桑並沒有動。
“你……你搞什麼!傻了是麼!”
有那麼一瞬間,森田想給她一拳頭。
但是他沒有。
他感覺今天的扶桑不太一樣。
那種沉靜的氣質絕非平日的逆來順受。
她脫下了艦裝。
一步一步走過來,抱住了森田。
“對不起,提督……不,親愛的。”
“你干什麼!”
森田下意識的就要掙開,然而毫無效果。
艦娘真正的肉体强度,他突然就明白了。
“怎麼!你想死在這里麼!”
“是的。”
這次森田真的愣住了。
“你到底是……”
“對不起……我下不了手親手殺你,但我也不想再救你了。”
“為什麼……我到底做了什麼會讓你殺我!”
“親愛的……我真的不知道,我究竟是愛你,還是在恨你……不過,現在也不重要了。”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森田又笑了。他放棄了掙扎。
“抱歉,親愛的……我們一起死吧。”
“這麼多年,我竟不知道你恨我!”
清脆的聲音響了起來。
賢治鼓起了掌。
“這就不是我不讓你走了。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翔鶴,我們走。”
“好的,提督。”
空母水鬼調轉艦裝,兩人絕塵而去。
几只驅逐艦魚躍了起來。
海潮之下,只留隱隱約約的嚼骨之聲。
天海的手鮮血淋漓。
牆上已經多了好几個血印。
他就像沒感覺一樣,還是一拳一拳往牆上猛砸。
“王八蛋啊森田!你狗日的不仗義啊!誰他媽讓你死老子前頭的!”
瑞鶴站在一邊,低垂著頭。
水無痕翹著二郎腿坐在沙發上。
“行了,別砸了,當你黃大錘呢,一錘子八十啊?”
“是啊,死的是他媽我兄弟又不是你兄弟!”
這下天海不砸牆了。
轉身快步走過去,血跡斑斑的拳頭就要衝著水無痕的臉來一下。
結果被水無痕一把抓住手腕,接著腳被絆了一下,屁股摔進了沙發里。
天海整個人一下子成了泄了氣的皮球。
不過說實話,看他的精神狀態,說是被一腳踩爆的氣球更貼切。
他就這麼雙眼無神的看著吊燈。
過了半個小時,他才開口。
“我就知道……他早晚得有這麼一天。”
“當兵的不都有這個覺悟麼。”水無痕道。
“誰說這個了……我說死在女人手里這事儿。他們家山城還自我解体了。你說他們圖啥呢?”
“我得明確地告訴你,他要是碰上我死的更快。”
“得了吧,你也是,賢治也是……我一個朋友殺了另一個朋友……賢治到底想干嘛啊……”
“這是示威。”水無痕道,“讓那幫東西知道,他為了復仇回來了。另外還有可能……也許我想多了。”
“想多了?什麼啊?”瑞鶴道,“難道……他要進攻這里,然后我和翔鶴姐就必須……”
“不,我覺得這家伙可能是在要挾你們入伙。”水無痕道,“你想想是不是這個道理。”
“那他可能就要失望了。白木有這心,我可沒有。”天海站了起來,“不過……我還是去找一趟白木算了。”
吃過晚飯,天海就進了白木的辦公室。
“就你?你老婆呢?”天海大大咧咧的往白木對面一坐。
“在工廠調整艦載機。”白木道,“你是為了賢治來的吧?”
“知道你還問。”天海道,“水無痕那家伙推測說,賢治敢這麼公然亮相,八成是要逼咱們入伙。”
“基本同意。”白木道,“剛才上面來命令,讓我明天去一趟霞關,看來是沒什麼好事。”
“他是咱們兄弟,就先查咱們是麼?”天海道,“唉……太陽底下無新事。”
“別說了,可能你在路上的時候,那邊已經給你命令了。”白木道,“說真的……如果不是和深海棲艦聯手,我真的想跟賢治一起反了這幫混蛋。”
“你可別那啥了。”天海道,“反了之后呢?你當老大啊?你當的了麼?還是讓賢治當啊?他瘋了好麼。”
“不讓這群人胡作非為才是當務之急,至于之后,我們自己選人不就是了。”
“你他媽別想當然好麼?!忘了紗紀那邊你怎麼死的了?!”天海一下子站了起來,“就知道要造反,造反之后干什麼你就沒想過!那邊因為准備不足死了,這邊你想怎麼死?!”
“你今天吃錯藥了?我知道你難受,能不能別拿我撒氣?既然知道我未來會怎麼死,我怎麼就不會有所准備?”
“誰他媽拿你撒氣了?!我這是就事論事!是,你跟我不一樣,模范學生,學習尖子,乖寶寶,榮譽稱號一大把……這麼一路升上來你就是過太順了,整天他媽的想當然!”
“那你又干什麼了!”白木也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我想當然?你這麼整天渾渾噩噩的喝酒泡妞就是腳踏實地?!你看不出來麼!情況只會越來越嚴峻……我們等不了!”
“哎呦喂……‘我有一個計划,進攻’啊。”
“不然呢……我受夠了。紗紀掉進黑洞的時候,我什麼都沒做到……看著現在的情況無所作為,我也不配給她當父親了。”
“如果她知道老爸兩條時間線都是這麼個有勇無謀的莽夫,這才是真的丟人。”
“你有什麼資格說我!”白木一把扯住了天海的領子。
“操,那就拳頭解決,老子今天讓你知道你他媽給自己挖了多大坑!”
如果不是門外哢嚓一聲,今天的辦公室怕是要真的上演全武行。
打開門,看見的是白木今天的秘書艦朝潮。
地上倒扣著茶盤和兩只茶杯,淺褐色的液体打濕了她的小披肩。
她正手忙腳亂的收拾著。
“司令官!對不起,我馬上重新泡茶來……”
“啊,不用了不用了,我這也得走了,你別怕,我跟你們提督鬧著玩呢,從上學的時候就這樣。”
天海說歸說,不過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怎麼看都不像在說真話。
“嗯,我們是鬧著玩呢。”白木道,“天海,你……”
“我回去看看,万一這幫孫子讓我也去霞關呢。”
果不其然,等天海回到自己家,就看見水無痕坐在辦公桌后,左手拿著一份傳真。
“讓你后天去……”
“霞關。”天海沒好氣的答應道。
“你知道的還真清楚。”
“別提了,我他媽沒讓白木活活氣死。”
“嗯,我該提醒他的,你這嘴今天犯痢疾。”
“我招你了我?”
“你平時不就這麼說話的?”
“我說話也沒這麼惡心啊?”
“我得離你遠點,撒謊是要挨雷劈的。”水無痕把傳真遞過去,“看看吧,具体時間地點。”
“你也別老看我們軍事檔案啊……”
要論天海最不喜歡的東西的話,安靜,教條,然后就是官僚。
站在霞關樓下,他只感到一陣頭大。
白木指望不上了,麗奈估計也是自身難保,他跟瑞鶴和水無痕關于應對措施商量了一天一夜。
雖然不想用魚死網破的最后手段,但他也不知道會不會走到那一步。
剛進入一樓大廳,就聽見一陣哭聲。
男人干嚎起來,可真不是什麼好聽的聲音。
那是兩個穿著提督制服的人。
左邊那位是個看腰圍似乎四尺有余的胖子,留著一頭看不出是濱風還是瑪修還是蕾姆的淺色齊耳短發,雙眼哭得像桃子。
右邊那個,腦袋有如鴨蛋一般,頭發眉毛睫毛胡子一概不存在,臉上的肌肉令人難以形容的扭曲著。
天海對這個禿子似乎有點印象。
當年在授勛儀式上見過他,好像是某位佐伯灣的知名佛法元帥。
“……我說,你是……落月?”
天海認為自己還沒記錯這個人的名字。
“神風啊!我不是故意的啊!我真的是因為神志不清啊!我不是故意拆了她的啊!……你是……吳港天海……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眼看這人哭的沒法交流,天海也只能考慮跟旁邊那位了解情況。
結果剛一靠近,那家伙就抱住了他的大腿。
“邊儿去!男人別碰老子!”
想要踹開那個男人,卻沒想到那家伙質量太大,根本紋絲不動。
而且這家伙哭的聲音比落月還大。
“我對不起你啊!俾斯麥!我不是讓你去送死的啊!我不知道損管不能管一隊啊!”
想要跟這兩個缺心眼交流,自己也挺缺心眼的。天海暗罵道。
費了半天功夫擺脫了胖子,他終于走進了電梯。
深海的鎮守府永遠都是光源不足的樣子。
桌上放了一瓶紅酒,賢治和翔鶴相對而坐。
“第一步已經走出去了……我們很快就能見到瑞鶴了。”
“這樣對她真的好麼……我真的很想見她,但是……”翔鶴低垂著眼睛。
“我們不是早就注定要走這一步了麼。”賢治給妻子倒了點酒,“想要安全,想要復仇……這兩者正好重合了。”
“……也許吧。”
“其實就是,你經歷過噩夢一般的一天,而你很不幸的被它逼瘋了,只是你不承認。你必須假裝你做的都是合理的……假裝一切掙扎都有意義。”
一個陰柔的男聲突然響了起來。
這房間里本來不該有第三個人。
而且賢治一下子就反應過來這是誰了。
同時他被人掐著脖子提了起來。
翔鶴剛要有動作,一把長劍就釘在了她面前。
“我水無痕平生最討厭兩種人,一是對女人亂用暴力的,二就是背后捅朋友刀子的!”
“你好像答應了不妨礙我。”賢治擠出一個難看的微笑。
“是你自己踩了我的紅線。”
“我沒有選擇。”
“你已經做了選擇,這只是你走捷徑的借口。”水無痕道,“你太讓我失望了。”
“那你有更好的辦法麼?我太了解天海了,所以我只能這樣。”
水無痕雙眼眯了起來。
他猛地把賢治按到了牆上。
“我不是你的參謀,你自己走了我最不齒的那條路,怨不得別人。”
“所以你要把我怎麼樣?”
“不怎麼樣,你根本不了解他們。”水無痕道,“但是我有個提案……算是幫你補救這個狗屎一樣的計划。”
“我有不接受的可能麼?”
話音未落,賢治臉上就挨了水無痕一拳。
“我說了你不是沒有選擇……你明明可以不這麼做,卻不敢想那種可能性。懦夫。”
聽完水無痕的提案,賢治冷笑了一聲。
“這跟我要做的有什麼不同麼?”
“當然不同。他不是被迫的,立場也沒有變。”
“既然目的相同,那我就接受了。”
“不准找借口。”
水無痕一松手,賢治自由落体摔到了地上,使勁揉著脖子。
“你來就只是為了這個?”
“我只是把你的手段反過來用到你身上罷了。”水無痕道。
說著,他轉身就要出去。
翔鶴站了起來。
“請等等!”
“怎麼?問你妹妹麼?”
翔鶴沒有說話。
“我只能向你保證,當你再看到她的時候,不會有任何失望。”
水無痕沒有回頭。
翔鶴攙著賢治的胳膊將他扶了起來。
“提督……我們還要繼續下去麼?”
“當然要……我也想看看這几個家伙到底想干什麼。”賢治擦了一把額頭。
他手上全是冷汗。
天海被强光刺得睜不開眼。
十几平方米的房間,四角都站著荷槍實彈的憲兵。
對面是兩個四十多歲的男人。一個戴眼鏡一個留小胡子。
“再說一遍,我們不是在懷疑你,只是在調查情況。”眼鏡說道。
“不懷疑的話我就不會來這儿了。”天海道,“說了很多遍,我不知道賢治在那儿,在這之前我連他沒死都不知道,要不要你們上我鎮守府后院子看看?老子給他們兩口子燒那几年的紙還有印子。”
“別在這儿油嘴滑舌的,這是你的態度問題。”小胡子道,“別忘了在江田島你們兩個可是遠近聞名。請你想清楚,是不是要包庇他。給我們一個交代,也給你自己一個交代。”
砰地一聲,天海一拳砸在扶手上。
“放你娘的屁。”
“你說什麼?!”
“我說,放,你,娘,的,屁!”
“搞明白你的立場!你的每一句話都會被錄音保存!”
“那你把這玩意也給老子錄下來!”
一下子站起來,天海抄起椅子衝著對面扔了過去。
接著一把推開憲兵,轉身就走。
這邊廂是劍拔弩張,另一邊也不輕松。
會議室里坐了十几個人,其中就有麗奈和她的參謀長父親。
老頭子臉漲得通紅,就像是一下子灌下了十几斤烈酒。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想什麼!我要是對手底下這幫臭小子沒了解就白活了!”
“老伙計,你消消氣,也許是他們掩飾太好,不是你的問題。”
旁邊一個謝頂的白發老人道。
“少給我皮笑肉不笑的……我的兵不用你來說三道四。”
“這一把年紀,我早就不說謊話了。”老人道,“你也管管你這脾氣……而且,我可是有切實證據才會這麼說的。”
說著,他從口袋取出一台小錄音機按下了播放鍵。
“……別說了,可能你在路上的時候,那邊已經給你命令了。說真的……如果不是和深海棲艦聯手,我真的想跟賢治一起反了這幫混蛋……”
一聽這個聲音,麗奈就頭皮發麻。
她覺得自己沒有表現出來。
對天海和白木的聲音,她可是不能熟悉更多。
白木再怎麼樣,也不可能在大庭廣眾之下跟天海吵這些。
那麼他們怎麼錄下來的就是個問題了。
“我很抱歉告訴你們這種事,但是證據已經坐實了。”老人道,“沒有人能允許這種人坐在這個位置上,所以,只能暫時封閉他們的鎮守府了。”
“那他們的部隊呢?”麗奈道。
“關押。這是背叛人類的大罪,不能保證她們沒有二心。憲兵隊已經去了。”
聽著對面的話,參謀長的臉紅一陣白一陣。
如果要麗奈猜的話,老爸大概想把白木照死里打一頓。
鎮守府被窗外的月亮灑了一層慘白的銀光。
辦公桌上攤著一張海域地圖。
水無痕和陸奧站在一邊,正在拿筆往上畫著什麼。
門被人撞開了。
進來的是瑞鶴。
“哥哥還沒回來……而且偵查發現有十几輛坦克和運兵車衝這邊過來了。”
水無痕抬起了頭。
“他們這是下血本了……那几家呢?”
“白木那邊也是。那邊人似乎還更多一些。麗奈……還沒有異常。”
“這事絕對有鬼……通知那邊,全体撤退,在海面被封鎖之前向珍珠港集合。”水無痕道,“就說是天海的命令。”
“等等。”陸奧道,“如果真的要走,豈不是坐實了這個罪名?”
“他們本來就是把你們當罪人待的。”水無痕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誰叫我們跟他們不是一路人呢。如果只是單純的調查,哪用得著這個架勢?……也不對。只是賢治這一下,正常人絕對不會直接搞這種內部清洗……你們覺得呢?”
“我可以保證我們這邊沒有問題。”陸奧道,“最可怕的結果,不是只有你想得到。”
“不可能的……不會有人是……”瑞鶴近乎是用乞求的眼神看著陸奧。
“這邊三個人的鎮守府里,有軍部的內鬼!”水無痕道,“你們的艦炮在陸地上不好用吧?”
“可以說不好用。”陸奧道,“后坐力太大,開一炮都很難站得穩。”
“那就這樣。瑞鶴,通知加賀把所有空母集合起來斷后,用艦載機干擾他們進軍,其他人用最快速度收拾行裝下海,能逃多少是多少,目標珍珠港,到了會有人接應。”
——深海最大集結地之一,珍珠港。
讓艦娘全体出動去那儿,如果下命令的不是瘋子,就只能說早有打算。
瑞鶴和陸奧對視了一眼,在對方出門的時候,抓起了電話。
然而加賀卻回復了一個壞消息。
她們那邊朝潮不見了,而且白木上鎖的抽屜被人撬開,里面的几本筆記也一起失蹤了。
放下電話,瑞鶴已經全身發冷。
向著水無痕的方向,一寸一寸的轉過頭。
“這不可能……朝潮是最忠誠的驅逐艦,不可能是她的。”
“先別多想……你們按原計划撤退,我去追她!”
水無痕推開了窗戶。
他思考了一下,順手拿起牆上的千陰,一下子翻了出去。
“你們干什麼?干什麼!”
天海實在不想在大吵了一架之后跟白木一起坐火車。
兩人就相鄰坐著,結果天海困得實在受不了,在座位上睡著了。
結果火車一到站,看見的東西讓他一下子清醒了。
那是一排黑洞洞的槍口,再看衣著,全是憲兵打扮。
“所以你們來抓我們?我們還沒被定罪!”
白木下意識的就要掏手槍,結果被一枝步槍直接頂上了腦袋。
“已經有實際證據足夠定你們的罪了,背叛人類的渣滓。”
后面的憲兵隊長眼里滿是鄙夷。
輕巡已經帶著海防和驅逐開始撤離。
空母拉弓射箭,在鎮守府門前炸的塵土飛揚。
換來的是對方的炮彈。
“趕緊臥倒!”
水無痕二話不說,一個飛扑按倒了加賀。
“為什麼你來了?”加賀擦了一把臉上的土。
“朝潮。”水無痕道,“有誰看見她往哪儿去了麼?”
“不知道。”加賀道,“艦裝還在,應該沒有走海路。”
“那我大概知道是在哪了。你們快走。”
說著,水無痕衝向旁邊的一棵樹,三兩下爬了上去,接著借力跳出了高牆外。
在亂軍中找一個小女孩不容易,但對水無痕也不算太難。
他像只蝙蝠一樣在樹上隱藏著身形。
十五輛坦克,三輛運兵裝甲車,還有兩部指揮車。
水無痕捏緊了拳頭。
如果自己完全恢復,這根本就不是問題,直接劈開裝甲把里面的人挨個拽出來檢查就是。
然而現在他還沒强到這個地步。
而且他也不是很想打草驚蛇。
附近已經被包圍,如果朝潮走的是陸地,那麼這群憲兵和陸軍里面必然有人接應她。
而且,那個人絕不會是普通士兵。
這下子范圍就縮小了很多。
縮起身子,水無痕盡量把自己藏在陰影里,向著后排指揮車慢慢靠近。
然后他就發現了目標。
朝潮跟旁邊的人飛快地說著什麼,那種自信的微笑讓水無痕心頭一凜。
這不是一個人被逼迫時會有的反應。
如果什麼能讓朝潮這樣,只有一個解釋。
“全員,跟緊我!”
神通在領航位上打開探照燈,給后面照亮了通路。
另一邊,能代和矢矧也帶著白木的艦隊不斷前行。
“我說,后面怎麼樣了?”川內問道。
“斷后的空母已經下水,剩下就輪到我們了。”木曾道,“真是的……誰能想到這群混蛋真能干的出來。”
“不要再說廢話了。”武藏道,“最大航速,警戒四周,他們隨時可能追上來。”
說著,她摸了摸清霜的頭。
小女孩已經哭得滿臉開花。
“我們……我們回不到鎮守府了是嗎?”
武藏安慰似的笑了笑。
“沒關系……提督和我們在哪里,鎮守府就在哪里。”
這種時候,不會有人有好心情的。
不僅長途奔襲,前路未知,還要防備追兵。
如果天海在這儿,也許會講兩個笑話活躍一下氣氛。
但現在誰都不知道他被憲兵抓走了。
而且也沒有人知道水無痕到底做了什麼安排。
這是種極其可怕的折磨,因為人類最根源的恐懼就是對未知的恐懼。
“啊!——”
后排的瑞穗秋津洲,還有護衛的長良和鬼怒突然倒下了。
“小心!有潛艇!”
五十鈴想都沒想,三四顆暴雷直接丟了下去。
同時四周好几盞探照燈照在了她臉上。
“有埋伏!全員戰斗陣型!”
長門的斷喝回蕩在黑漆漆的海上。
-未完待續-
【血肉-Flesh-】
這個房間沒有人,或者說沒有生命。
除了一台五層樓高的巨大機器,就沒有其他東西了。
關于仿生人能不能看見電子羊,這始終是個值得思考的問題。
然后,這個叫做雅典娜的量子計算機有沒有完整的生命和思維能力也是個問題。
它正在和某個看不見的存在交流。
“侵入者,無法檢測,無法確定。”
“無需檢測威脅,雅典娜。我並不是為了破壞你。”
“說明來意。”
“我對孩子們的成果自豪……這正是我希望的社會。”
“不理解。”
“無需理解。我只是給你一個評估方案。”
“可行度百分之五十八,可以付諸實施。”
“這並不是必須的。你的計算認為那個時代是威脅,對它這只是第二種處理方式。如果我能成功,這個方案也就不需要了。”
“不理解。”
“——你說這叫什麼事,到底誰那麼惡心錄兩個大老爺們吵架?”
房間只有一米見方,低矮的甚至連站起來都困難,天海就被關在里面,隔壁是白木。
天海其實不那麼想跟白木說話。
不過現在的情況實在是難以理解。
“我要是知道就好了。”白木道,“把你也扯進來了……雖然我有那麼一瞬間以為是你告了密。”
“我日你先人。”
“是我錯了。”白木道,“當然,我也不太願意相信,鎮守府里竟然有叛徒。”
“我也不能說你無條件信任姑娘們就不對了。”天海道,“這事儿實在是邪門……我大概知道你在紗紀那邊可能是怎麼死的了。”
“你隨便罵我吧。這次真是丟人丟到家了。”
“爽哥都死了8102年了,你就別丟人了。”天海道,“還是考慮考慮明天這幫孫子想干嘛吧。”
“我現在……想說點什麼,又全都說不出來了。你覺得我該說什麼呢?”
“說什麼啊?我讓你說三國演義你會嗎?”天海轉過頭去,不再說話。
這地方空氣流通實在是差勁,說多了話怕是要缺氧。
鎮守府到底怎麼樣了也不是很清楚,只能這麼等著。
減員已經超過了三分之一。
如果只是對付艦娘,演習的經驗就夠了。
然而長門懷疑這事沒那麼簡單。
炸起的海浪有三四米高。
陸航扔了一輪炸彈,然后就再沒有攻擊,追兵也沒有圍上來。
趁著攻擊間隙走人,這是長門的第一判斷。
“不要掉隊!快點!”
說著,她就打算向前直衝出去。
然而斷后的空母沒有跟上來。
“不行……你們先走!”瑞鶴喊道。
“不需要這種犧牲!我們一起走!”
“不是這個意思!我的艦裝停擺了!”
“你說什麼?!”
“我不知道那些炸彈里有什麼,總之是機械被干擾了。”赤城道,“不要管我們,不然我們會全軍覆沒!”
“可是赤城前輩!”吹雪猛一個轉身就要衝回來。
然而一支箭擦過了她的耳朵。
“你搗什麼亂啊!他們再干擾一次我們都走不了了!”瑞鶴道,“這跟平時可不一樣!”
長門和陸奧對視了一眼。
“能走的馬上走!”
不管有多麼不情願,不願走的還是走了。
當然,其實留下的也願意走,只是艦裝像塊石頭一樣不聽使喚。
“所以……這種時候,五航戰會怎麼辦?”加賀冷冷的看了一眼瑞鶴。
“嘛……這個嘛……大概就像那時候一樣,真的矢盡刀折吧。”
看著第二波衝來的陸航,瑞鶴笑了。
本來一直在閉目養神,結果天海聽到了一點不尋常的響動。
一下睜開眼睛,卻發現門鎖的位置透出了半截刀刃。
看著那血紅未退的金屬,他一下子反應過來這是千陰。
“別神游天外了,趕緊給我出來。”
聲音很小,但天海還是聽出了這是水無痕。
而白木已經站在了外面。
“好麼,合著我成公主了,讓你來救。”天海一腳踢開們,費勁的蠕動了出來。
“你們也是,讓二五仔坑了還得讓我跑腿。”水無痕道。
“這是軍事監獄,你怎麼進來的?”白木問道。
“還能怎麼樣?外面的衛兵被我挨個抹了脖子,現在大搖大擺出去都沒問題。”水無痕道,“不過你們倆知道這是怎麼回事麼?”
“我剛才想的還是這個呢,你說這二五仔哪儿來的?”天海扭了扭脖子。
“你們自己看吧。”水無痕掏出了手機,“我偷拍的。”
白木后退了一步。
“這……這不可能。”
“每個人都說一樣的話,就沒人想想為什麼?”水無痕道,“就我看到的情況,我先跟你們說說。”
……
朝潮反常的有點過分。
水無痕躲在暗處,死死盯著她的臉。
雖然他唇語練的不到家,但多少還能看出點眉目。
“不知道……多少,應該是全部……司令官……約定……”
讀出最后四個字的時候,水無痕的疑惑終于解開了。
朝潮說的是“幸不辱命”。
——沒錯。
朝潮就是這種孩子,對司令官絕不會背叛。
所以這件事唯一的解釋就是,這個朝潮根本不是白木他們家的。
而且,如果她是白木親手撈出來的,就只能是在某個時刻被某個人掉包了。
天海和白木還沒有回鎮守府,恐怕凶多吉少。
這麼想著,水無痕從衣兜里摸出定位器,手腕一抖,飛出去就貼到了車門邊緣。
他不知道白木自己的朝潮怎麼樣了,但是拿到這些資料的話,這些人一定會馬上送回軍部。跟著他們也許就能搞到點什麼。
讓他慶幸的是,自從吸收了茱貝雷斯,空間跳躍總算不頭疼了。
“司令官,那兩位提督還沒有回鎮守府,是不是需要……”
在下車之后,朝潮跟在軍官身后問道。
“沒關系,他們已經在軍事監獄里了。”
“那麼……另外那個我呢?”
“在老地方,不要多問。”
“是。司令官說不能問,我就不問了。”
后來的話,水無痕並沒聽清。
但是他想知道的已經都知道了。
……
白木低下了頭。
“我……我真沒用。”
“要抱怨等會儿再說,我們先出去。”水無痕道,“而且看這個說法……朝潮還沒死。那個什麼老地方……你們軍部有什麼適合關這種人的地方麼?”
“有倒是有一個,當年我們家那個院長也被關在那儿……就是重兵把守不好進。”天海道。
“對我們來說有什麼區別麼?進去,把朝潮救出來,順便砍了這幫東西。三步走,很輕松。”水無痕道,“我能殺進軍事監獄,還進不了軍部密室麼?”
“沒錯。”白木道,“我不知道她受了多少苦,但如果不是我的疏忽,她也不會被掉包。我要去救她。”
“從那些屍体上搞點武器,我們走了。”水無痕道。
艦載機已經空了。
瑞鶴本來試著放箭抵御第二波陸航,結果這些家伙完全不受控制,一放出去就栽進了海里。
在這個時候,軍部的科技反而特別管用。
“嘛……這下看來是真沒辦法了。”
“起碼可以看看,他們到底想對我們干什麼了。”加賀松開了弓。
“不過這麼說起來,還真像中途島的那個時候呢。”飛龍笑了。
“這話你還是別說啦。”瑞鶴道,“好了……他們馬上要……”
然而陸航沒有投彈,相對的,它們自己像中彈的伙計一樣摔了下來。
密集的防空炮聲一刻不停。
陸航被一掃而空。
下意識的回頭一看,瑞鶴只看見一個白發女子。
王座一般的艦裝,大膽暴露的打扮,還有頭上超越時代的火控雷達。
這個名字曾讓鎮守府所有人膽寒。
防空棲姬。
放在平時,這絕對是前有虎狼后有追兵。
然而現在不同了。
曾經的怪物沒有對她們發動任何攻擊。
她開口了。
“你們還能走麼?”
“嗯,暫時不行了。”瑞鶴道。
“那我們會抵擋到你們能動為止。”防空棲姬道,“我也是來復仇的。”
“……你?”
“我的摯愛之人,就是死在他們手里。不讓他們明白何為痛苦,我又有何臉面說我愛過那個人?”
“你說什麼?!爽哥不是自殺的?!”
三人偷了一輛軍用吉普,剛剛發動起來,天海就被白木說的事情嚇了一跳。
“沒錯,我們知道的那個因為千代田自殺的故事是假的。”白木道,“他是被滅口了。”
“不是……哈里發那麼吊的人,誰要滅他的口?”天海把一顆子彈從彈夾摳出來,又塞了回去。
“我從特魯克調查到的……他愛上了一只深海棲艦,發現她們和艦娘其實沒有不同……而且他當時認為上面不敢動他,決定把艦娘的存在公之于眾……于是……”
“媽的,太感人了,老子都要哭了。”天海棒讀道,“那我不是更得干這件事了……哈里發的遺志與我同在。”
“雖然不知道你們在說誰,不過看起來是個了不起的家伙。”水無痕道。
原本的鎮守府已經全是憲兵。
天海的辦公室等等地方都被貼了封條。
讓他們很失望的是,什麼都沒有找到。
除了客房有被人住過的跡象,什麼都發現不了。
軍部說找那個代號Reaper的家伙,也是跟那家伙本名一樣毫無痕跡。
當然,他們是不知道Reaper大名叫水無痕的。
“頭儿,有個地下室鎖著門。”
“打開看看。”
十几個憲兵圍在門口。
破門錘和液壓剪一起上,兩下就把門鎖搞成了一堆廢鐵。
“這家伙到底在搞什麼?”隊長說著就第一個走了進去。
結果看到第一個房間他就嚇得喊了出來。
“全体上子彈!這是……這是戰艦棲姬!”
而門的另一邊,戰艦棲姬脫下了高跟鞋,輕輕揉著自己的腳。
漆黑的指甲油襯著慘白的皮膚有種異樣的誘惑。
“真吵……我沒見過你。你不是這里的人。”
“你為什麼在這里……天海那家伙已經因為叛國罪被抓了。”
“那個人類啊……安靜點,別來煩我。對面那個小女孩睡著了,也別打擾她。我跟她說話還挺開心的。”
“……”
跟深海棲艦這麼淡定的對話,隊長還是第一次。
但他怎麼也不敢放松。
往對面的房間一看,里面是蓋著被子側躺的小一。
她的口水已經打濕了枕頭。
但就這麼出去,好像也不太對。
于是他打了個手勢,兩個人扛著家伙開始拆第三扇門。
“沒什麼好看的,里面是個植物人。”戰艦棲姬道,“也許沒什麼好看的……”
話音未落,她就聽見拉動鐵鏈的聲音。
“隊長!!!!啊!!!!!”
剛把門打開,里面就射出了兩條鏈子。
一上一下,捆住那個士兵的左手和右腿將他拖了進去。
接著就是利刃劈開血肉的聲音。
隊長想去看看,結果只看見一顆被切開一半的腎髒。
那個倒霉蛋被扔出來的時候,已經被攔腰斬成兩截。
接著,房間里就走出一個披頭散發的女人。
——大概是走出來的。
彎著腰,雙臂低垂,頭發蓋著臉,像是個毫無意識的木偶。
隊長已經愣住了。
不是人類,不是艦娘,也不是深海棲艦。
這個女人實在詭異——
那家伙的右手五指突然刺出了十几厘米長的刀片,接著就是一揮手。
旁邊另一個士兵躲閃不及,被一下切掉了腦袋。
“快……開火!”
顫抖的聲音在地下室回蕩。
“朝潮呢?快給我說!你有十根手指頭,也就是可以給你十次機會。”
一個穿白大褂的家伙被水無痕按在牆上,左手掐著脖子,右手捏著他左手小指。
“我……她……”
“廢話也算時間。”
骨頭在肉里折斷的聲音並不清脆。
那家伙疼的剛要喊,就被天海捂住了嘴。
“你悠著點……別把人引來……”
“一時半會儿來不了。”水無痕道。
“倒也是。”
從軍事監獄到這座研究設施,開車大概走了二十分鐘。
然后水無痕二話不說,先是躲在樹叢里干掉了五個人的巡邏隊,接著又用飛刀把門口站崗的兩個哨兵送上了西天。
雖說被發現只是時間問題,但這已經足夠讓他們在這棟建筑里找到一個小女孩。
水無痕右手已經換到了那人無名指上。
把人變成動物,暴力可以說是最簡單的方法之一。
也許那就是刑訊的理論依據。這種動物性對于雙方都是如此。
“你選吧。掰斷第二節還是第三節?”
“我……我說……”
“這麼簡單?你在說謊。”
哢嚓。
男人已經疼得滿頭冷汗。
“啊……她在地下二層……最里面那個房間……”
“說實話!”
男人的中指也斷了。
“我說的是真的!我沒騙你!真的——”
“謝謝!”
這次是水無痕的左手用力,一下捏碎了他的喉骨。
“你還是那麼狠。”白木道。
“不然你說是拖著他還是還是讓他報信去?”
水無痕的手還是沒松開。
他在男人衣兜里摸索著什麼。
最后他拿出來的是一張ID卡。
這是天海第二次來這個地方。
上一次是帶著四位超級戰艦跟著,大模大樣的嘲諷陸軍,結果這一次,簡直就是催命一般。
進電梯,下樓,然后一路狂奔到走廊末端,用ID卡打開門。
一路上都沒有人。
要說起來,這真的很奇怪。
前兩天的時候,天海還在指著白木鼻子罵他想當然。
但現在,他也只能這樣安慰自己。
有他和水無痕兩個人,不會有什麼太大問題。
然而打開門之后,那股消毒水的氣味讓他渾身惡寒。
忍著惡心,他第一個進了門。
但當他隱約看清了里面是什麼之后,他的腳就再也沒法前進一步。
“……別過來!”
幽藍的熒光從防空棲姬腳下亮了起來。
露出水面的是一顆幼女的腦袋。
潛水新棲姬對著防空棲姬眨了眨眼,又潛入了水底。
四周的探照燈退去了。
軍部雖然瘋,但也不是傻子。
他們還沒不計后果到跟這麼一群不知道隱藏在哪的深海棲艦硬碰硬。
對于面前這兩個家伙,瑞鶴不確定哪個給自己心理陰影更大。
“謝謝你。”
“沒有這個必要。”防空棲姬道,“我只是在做我想做的。”
“但還是謝謝……等等。”
通訊突然響了。
對面是金剛的聲音。
“如果你們能聽見的話請快點answer!吳港這邊已經打成一團亂了desu!”
“……你說什麼?”加賀也按下了通訊。
“不知道什麼東西被放出來了!現在憲兵都在向那邊集合!”
瑞鶴看了一眼其他人。
“……應該是水無痕吧?”
“那她不會說什麼不知道。”加賀道。
“那這種事情……”
加賀轉向了防空棲姬。
“你介意我們在這里等會儿麼?”
“怎麼,好容易脫離險地,卻不走了麼?”防空棲姬道。
“我們需要看看,到底發生了些什麼。”赤城道。
天海怎麼也搞不明白,到底用多少工序才能把一個健康的活人搞成這種樣子。
有頭,有軀干,有四肢。
仰面躺在房間里唯一一張床上的,大概是個人類。
但是,那能透過皮膚看清每一根骨頭輪廓的身体,就像是凜冬中枯萎的枝條。
印象中,艦娘一貫的嫩滑皮膚也沒有了。
能看見的只是一片棕紅烙印,一個一個的凸起和凹陷綿延不絕。
被藥物腐蝕以后沒有長好,就會變成這個樣子。
天海目前只能看清那家伙的左手。
那只手沒有一片指甲。手筋的位置上還有道孩子的嘴似的傷口。
沒有皮膚覆蓋的嫩肉斑駁的露在外面,還能隱隱約約看到青紫的血管。
“不……”
“快點。”
哢嚓一聲,水無痕按亮了燈。
天海連著后退了好几步。
床上的人左半身還是他剛才看到的樣子。
而右半身等他看清楚,就差一點吐出來。
細密狹長的傷痕如同流星畫滿了皮膚。
或者說,那些橫七豎八的線已經沒法讓天海看出她右半身還有皮膚了。
手腕腳腕都有極深的刀痕,看來是被割斷了手腳筋。
獰厲的傷口就像在嘲諷他們三個。
而雜亂黑發下的那張臉——
“朝潮!”
一把推開天海,白木已經衝了上去,攬住脖子輕輕抬起了女孩的身体。
然而她沒有睜開眼睛。
“這個聲音……是……夢……司令官……”
“這不是夢!我現在就救你走!”
“我……好疼……”
“沒關系……馬上……”
白木輕輕伸出手去,撥開了女孩面前的頭發。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天海從來沒聽過這麼慘烈的嘶吼。
就像是野獸中槍時發出來的聲音。
反應了几秒鐘,他才發現發出聲音的是白木。
然后他馬上就明白為什麼了。
原本透著自信和忠誠的雙眼現在已經沒了。
細密的針腳將朝潮的眼睛死死封住。
一根鐵鏈就穿在她的脊椎上,讓她根本下不了床。
“白木!別嚎了!快帶她走!入渠!”
天海正要拉開白木,就聽見哐當一聲。
鐵門已經關上了,接著就從外面上了鎖。
小窗上透出的是一個男人的臉。
長相頗為清秀,還戴著無框眼鏡,更顯出書卷氣。
然而在這種地方,他的臉看起來陰森森的。
“嗯,得來全不費工夫,沒想到你們真的這麼傻。放心吧,這是特殊的防彈合金,你們打不開的。”
“So……把朝潮弄成這樣的,就是你?”水無痕挑著嘴角。
“沒錯。”
“司……司令官……”
血肉模糊的手抬起來,摸索著碰到了白木的臉。
“我沒關系……你別亂動……”
白木的呼吸就像是一條離開了水的魚。
“我……我什麼都……沒告訴他們……”
“你告訴他們我也不怪你啊!”
白木的眼淚終于涌了出來。
滴到了朝潮的傷口,讓她渾身一哆嗦,牽的鐵鏈又響了一聲。
“刑訊逼供,是吧?”水無痕道,“你想好怎麼死了麼?”
眼鏡也咧開了嘴。
“你們自身難保,卻要問我怎麼死?而且我沒有刑訊逼供她。”
“你沒逼供,這還是她自己咬的不成?”
“不不不,你不懂……我沒有逼供她,我當然知道她什麼都不會說……當然說了對我也沒什麼用。這是測試,懂嗎?為了科學的測試。”
“測試?測試什麼?”天海的手已經按上了刀柄。
“艦娘的精神極限啊……拔她的指甲,一點一點剝她的皮膚,强酸,高溫,身体破爛到不成樣子就入渠修復……嗯,不得不說這孩子真是堅强的超出我的估計……到現在都沒有惡墮。”
“我他媽……”
“哦,不要輕舉妄動。”眼鏡道,“別忘了這里關的是什麼東西……這種特殊合金可不那麼容易打開。”
砰!
門一下子碎成了五塊。
水無痕把眼鏡猛地撞到牆上,右手已經擊穿了他胸口。
“我跟你說句掏心掏肺的話……不管你見的是上帝還是閻王,替我問聲好!”
眼鏡的研究服已經被血浸透。
水無痕抽出右手按在他的臉上。
鮮血一滴滴滲了下來,流過嘴唇,順著下巴滴在地上。
碎石飛濺。
水無痕猛一用力,把眼鏡的腦袋按進了牆里。
警鈴大作。
七八個荷槍實彈的衛兵已經衝進了走廊。
一聲巨響,盡頭的防火門已經關上。
“你們先別出來!”
水無痕猛一蹬地,整個人衝著衛兵疾射過去。
長劍順勢一遞,直刺穿最前面一人左眼,從后腦穿出。
接著右手太刀拔刀出鞘,將那個倒霉蛋下半身和上半身分了家。
“這張臉……Reaper!是那家伙!”
“Reaper?我?聽著還不錯。”
后排已經有人開了槍。
水無痕把劍往面前一豎。
叮當一聲,子彈已經被切成兩半飛向兩個方向,擊穿了另外兩人的喉嚨。
有個人從后面偷著摸上來,被水無痕倒轉劍刃一下捅了個透心涼。
接著猛一轉身就把那將死未死之人甩了出去。
“快……快走!開門!”
防火門向左滑動。
剩下的五個人的槍還是指著水無痕。
但是他們已經開始后退。
水無痕把左手的劍甩了出去,一下刺在門上卡住了它。
太刀斜上劈出,撩開一個衛兵的槍,順便把他從腰際一直切到肩膀。
還有四個人。
其中三個人死相相對同袍還比較体面,只是一刀斃命。
然而最后一個就沒那麼幸運了。
被水無痕一拳打掉頭盔推到門縫里,最后看見的只有迎面擠上來的防火門。
“清理干淨了!快走!”
然而聽見這個聲音,白木一動不動。
“傻了你?!”
一下推開白木,天海拔刀砍在鐵鏈上,接著抱起朝潮塞到白木懷里,兩步衝出了門。
啪。
瑞鶴臉上起了道紅印。
加賀剛才一巴掌打在了那儿。
“你明白他們在想什麼,不要讓他們的努力白費。”
“可是只有我一個人,他們未必會發現!……我要去接應哥哥。”
“我們不知道那是什麼,而且有水無痕在,你不需要擔心。”
“但是我……我不能把哥哥他們扔在那里。”
“那里不知道出現了什麼,輕舉妄動不是好事。”
“就是因為那個東西啊!哥哥和白木不知道怎麼樣了,水無痕的胳膊也不知道好沒好……”
“麗奈告訴你他們回來了是讓你放心,你不能讓他們……”
“我怎麼會不知道!但是……你不知道我們見過什麼……万一有什麼水無痕都難對付的東西……”
“呵,那你去了就有用麼?”
一旁的防空棲姬托著太陽穴。
“起碼我能快到把他們帶回來!”
“我從沒見過你這樣魯莽想死的人……不,還是有一個的。”防空棲姬道,“只不過……這本身就是個泥潭,你快不起來的。”
“……”
瑞鶴不是不明白這個道理。
但讓她跟上一世一樣,也是不可能的。
——這很不負責任。
然而她不想再經受那種獨力承擔一切的痛苦。
或者說,對現在的生活,她無比貪戀。
“但是哥哥他們——”
“我說,能聽見嗎?你們走到哪儿了?我們回鎮守府了,情況有點亂……”
“哥哥!”
通訊中天海的聲音對瑞鶴無疑是種救贖。
“怎麼回事?”加賀抿著嘴唇。
“別提了……局勢很混亂,白木還在啟動修復裝置,水無痕被人纏住了!”
看著散落一地的內髒腦漿鮮血,天海連吐的力氣都沒了。
白木還是抱著朝潮,根本沒有抬起頭來。
“別走電梯……大概他們已經守在電梯口了,這麼衝上去他們能把我們全打成肉醬。”水無痕道,“分兩路……你們兩個走樓梯,我去電梯吸引他們注意力。”
“那你悠著點。”天海捏著拳頭。
“你還不了解我?”
水無痕說著就走進了電梯,天海一言不發的走向了另一方向。
然而打開樓梯門,只爬了一層樓他就攔住了白木。
水無痕能想到的,不能保證對方想不到。
等確實聽到頭頂上傳來慘叫和爆豆子似的槍聲,他才做了個走的手勢。
回到一層,只看到門下面滲出的鮮血已經積了很小的一灘。
“這孫子肯定又開無雙了,沒說的。”
天海試著推了推門,又拉了兩下,卻怎麼也沒打開。
剛想對著門鎖來一刀,門就向外開了。
原本白色的門已經成了暗紅,地上橫七豎八全是屍塊。
對面的水無痕風衣下擺還在一點一點滴著血。
他右上臂多了個彈孔。
“右手不太好用。”
說著,水無痕從旁邊牆邊一具屍体的腦門上拔下一把匕首,一下子把右臂上的彈頭挖了出來。
天海看得直呲牙。
“媽的……看著都疼。”
“每次都疼。”水無痕道,“現在正門外的院子里大概到處是人……我記得你能用艦裝是吧?”
“開一炮八成站不穩。你想怎麼著?”
“現在他們不敢輕舉妄動。我們主動出擊,把牆轟開,趁亂跑路。這儿是研究設施,不會沒有試驗性艦裝的。但是……沒有修理渠這點比較可恨。”
“那就殺出去再想辦法,總不能被困死在這儿。”
“動手。”
沒費什麼力氣,天海就找到了一門2D炮和四發炮彈。
就算不會有夕云級用的那麼順手,看起來也夠了。
“你們倆,最好換個房間待著,把耳朵堵上。”天海背靠牆舉起了炮,“三……二……”
——
“快開火!”
“那是什麼怪物!”
“射他射他射他!”
“啊!——”
外面的混亂已經無法用牆壁掩蓋。
天海看了一眼水無痕。
“我什麼都沒干。”水無痕道,“不過正好。”
“沒錯,正好。”
說著,天海扣下了扳機。
就像上次一樣,他被后坐力掀翻在地。
但是牆上也多了個大洞,起碼還夠一個人彎腰出去。
水無痕第一個鑽了過去。
所有人都沒有異議。最能打的人開路天經地義。
然后天海馬上就知道了這有多麼明智。
他聽見了野獸一般的咆哮。
水無痕還沒站直腰,就被斜刺衝出的一個黑影撞飛了。
不遠處几個陸軍端著槍躲在掩体里,似乎不確定該不該靠近。
天海咬緊了牙。
“這又是個什麼玩意?!”
“我管他呢。”
水無痕雙腳齊出,一下把那家伙踹到了牆上。
天海也鑽了出來。
這下他看清楚這是什麼東西了。
看身材,是個女人。
然而她沒穿衣服。
——如果体表流動著的一層黑亮的東西不算衣服的話。
在他的記憶里,沒有什麼東西有這樣的外形。
但是當他看到女人的臉,就什麼都明白了。
“我的天……麻由里……”
“什麼?你認識她?”水無痕擦了一把嘴角的血。
“別提了……當初她特麼重度燒傷***當活馬醫給她打了一針深海血液……哎呀!”
“你想坑死我們啊!”水無痕在天海屁股上猛踢了一腳,“別管我了我拖著她你們快走!”
“她本來在我地下室來著……白木,走了!我知道怎麼辦了!”
白木看了一眼外面。
水無痕揮了揮手。
“別發呆了。一會儿全力往車那儿跑。”
“……好。”
說著,白木貓腰鑽出牆洞。
然后他就被水無痕橫向猛地一推。
牆上的麻由里手臂一抬,那層黑色物質中一根鐵鏈疾射而出,直打向白木后腦。
水無痕衝過去,右臂繞了兩圈,把鐵鏈纏到自己手上,接著一下把麻由里拽了過來。
接著,左手就是一記直拳揍在她臉上。
“快走!”
血是暖色,月光是冷色。
而在這個地方,暖色比冷色更令人戰栗。
麻由里五指成刀,直扑向水無痕。
白毛輕巧閃過,順勢一劍斬在她手臂上。
然而劍刃滑開了。
那手感就像是切上了一個涂滿凡士林的足球。
接著,水無痕側腹就是一痛。
麻由里還是后背對著他,但手肘已經又生出一把刀刃,向后肘擊正好刺中了他。
這一下子水無痕看清那種黑亮的東西是什麼了。
它就像水銀一樣在人体表流動著。
——液態金屬,水無痕第一時間下了判斷。
有這麼一層東西緩衝保護,說是刀槍不入也不是不可能。
向遠處看了一眼,天海和白木已經到車邊了。
要做的是把這群憲兵盡量拴在自己身邊——
“好吧,當年那一招……我還以為我再也用不上這個了……”
一拳把麻由里打了出去,接著就收起了劍,閉眼連著几個深呼吸。
等他再睜開眼的時候,瞳孔已經閃著妖異的紅光。
麻由里又扑了上來。
這次水無痕不躲了,他也衝了上去。
一秒鐘后,他被撞飛到了人群里。
還沒等旁邊的陸軍決定開不開槍,水無痕就一爪擊穿一個人的胸膛,接著把那個士兵擋在身前。
緊接著,十根利爪全都從后面刺進了那個人的身体。
漆黑怪物的咆哮有如野獸。
麻由里雙臂一開,就把那個倒霉蛋切成了七八塊。
即便如此,仍然力量不減,一下子把水無痕按到地上,接著一口咬住了他的喉嚨。
不論胸腹被打了多少拳,她就是不松口。
旁邊還是沒一個人敢開槍。
誰也不知道這兩個怪物會不會突然被激怒轉向自己。
水無痕雙手死掐住了少女的頸動脈。
但直到麻由里因為痛苦松開嘴,他也沒放開手。
剛一站起來,他就抓著少女的的腦袋在牆上連撞了几下,接著拖著她在牆上橫移了十好几米。
然后,一個過肩摔把她砸到地上,雙腿壓住她身子,雙手在她胸口瘋了一樣的撕扯。
血肉橫飛,腸穿肚爛。
如果沒有那層液態金屬,麻由里就會是這樣。
然而水無痕每次把它撕開,它就會迅速修復。
鮮血順著雙手一點一點往下滴。
襯衫前胸也被血浸透了。
這不是麻由里造成的傷痕。
如果仔細看的話,水無痕露出袖口的手腕皮膚已經出現了斑駁龜裂。
麻由里剛要抬頭,就被一拳打在鼻梁上,后腦勺又親吻了地面。
接著又是一拳,正擊中她胸口。
撕不開她的胸腔,就用最原始的方式。
毫無疑問,看她凹陷下去的胸口,這一拳已經斷了她好几根肋骨。
她微微張開了嘴。
几股細細的鮮血從她唇間滲了出來,看來內髒也傷的不輕。
受了這種傷害,早就該慘叫了——
正要再打一拳,水無痕卻頓住了。
一根極細的刺劍穿透了他胸口和左邊肩胛骨。
——那東西另一頭在麻由里嘴里。
——這就是她的舌頭。
她張嘴不是為了慘叫,而是殺招。
右手一下折斷了那根舌頭,水無痕連退了几步,接著又扑了出去。
槍已經響了起來。
不知是誰做出了怪物已經兩敗俱傷的判斷,直接就開了槍。
有了第一個人,后面的都有樣學樣。
——只因為他們什麼都不懂。
兩道黑蛇似的影子掃了過去。
几個人就這麼摔在地上,看架勢,他們第一反應就是爬起來。
然而這不可能了。
他們稍微花了一點時間才明白,自己沒有下半身了。
那兩根鐵鞭已經縮回了麻由里身上。
半個人在地上蠕動的情景多少有些滑稽,但跟另外几個人一比,這似乎還好些。
當然,他們本人是不是這麼想就不一定了。
——也許還會有些羨慕。
斷頭。
掏心。
剖腹。
刎頸。
碎顱。
三秒鐘內,五個人被水無痕取了性命。
還剩最后一個。
步槍從手中落下,正落在腳邊同袍的鮮血中。
那聲音有點惡心。
這個士兵最后看到的,是那張微微張著嘴的女人臉。
那雙血紅的眼睛,瞳孔放的比一般人大了那麼多。
大了那麼多……
雙臂,側腹,胸口,雙腿,脖子,士兵身上無處不是爪子撕傷。
最后一擊是頭。
水無痕對那個全身噴血的家伙已經失去了興趣。
麻由里已經一步一步朝他走了過來。
飛扑,衝刺,反制,什麼都做不出來了。
內髒在混戰中早已破碎,現在她只是苟延殘喘的空殼。
即使如此,她雙手的金屬還是在凝固。
包裹整個前臂的刀刃正指向水無痕。
然而水無痕已經到了她身后。
右手卡住脖子,左手制住手臂,接著反方向猛一折。
再接著是右臂。
不等她反應過來,水無痕就一下將她絆倒,抄起旁邊的步槍,槍托對准了她的腦袋。
一下,兩下,三下,四下。
已經確定對方頭骨被砸裂了。
然后就是——
第五下砸到了地上。
水無痕雙腿一軟,也跪了下去。
他的褲腳也開始滴下鮮血。
無法再用腿腳支撐身体,他就像是被抽光了所有骨頭,大字型躺在麻由里旁邊。
就像天海想的那樣,鎮守府几乎沒有人。
他不知道麻由里和水無痕打成了什麼樣子,但他知道水無痕大概不會輸。
當然是我比較强,這家伙經常這麼說。
料理了零星的几個憲兵,他發現了一件很不爽的事。
所有門上貼了封條,電閘也被拉了。
這可不是開了電閘就能搞定的事,修理渠還要預熱,而且還得確認還有沒有桶——
“你先去修理渠,我拉完電閘給你信號,你趕緊把開關打開,預熱要二十分鐘,希望那幫孫子來慢點。”
白木抬腿看了他一眼,拔腿就跑。
天海也衝了出去。
他可不認為麻由里殺出去之后軍部就不派人了。
以前明石和夕張都會處理這些事,只可惜現在的鎮守府已經空了。
劈開門鎖,拉下電閘,接著衝出配電室。
白木想必是打開了修理渠,所以天海打算先試著跟大部隊聯系一下。
然而等他進了辦公室,卻發現里面早就待著兩個人。
酒櫃已經開了,戰艦棲姬坐在他的椅子上,喝著他的酒。
小一坐在辦公桌上,手槍正指著天海的腦袋。
“總算是出來了。嗯,大叔你等死吧。”
天海面不改色。
“哦,水無痕在你后面呢。”
“唉?!”
曾經說,張文遠有止小儿夜啼之能。
現在看來水無痕也有這個效果。
趁著小一分神,天海兩步上去,猛一擰她手腕,順勢接住手槍一下頂在她腦袋上。
“熊孩子別玩槍……院長啊,那幫孫子把門撬開了?”
“並沒有,我自己把牆炸開了而已。”戰艦棲姬掃了他一眼。
天海扶住了額頭。
“所以這麼長時間你沒出來是給誰面子呢?”
“我挺喜歡這里的。也不是那麼想出去。”戰艦棲姬道,“只不過我沒想到你還有這麼落魄的時候。”
“是啊,這次真的要靠你們才能自保了。”天海搖搖頭,“水無痕啊……這家伙替我下的命令倒是真聰明。”
“你要是再晚一會儿,我就帶著這孩子走了。”
“那你趕緊走吧。”天海道,“我們在這儿也呆不長。”
小一一下子撥開了天海的手。
“所以到最后你都是個連戰斗都不干的膽小鬼啊,大叔。”
“你要是樂意學某些螳臂當車的家伙跟坦克肛正面我沒意見,給我趕緊去,死了我還省心呢。”
把小一從桌子上拽下去,天海按開了無線電開關。
現在的海面上,只剩薩拉和防空棲姬四目相對。
聽完天海的通訊,瑞鶴不由分說衝了回去。
加賀跟著她,也衝了回去。
防空棲姬伸了個懶腰。
“你不一起回去嗎?”
“不需要。”薩拉道,“我回去的話也只會妨礙他罷了。他的實力我最清楚。”
說是這麼說,但她臉上還是一片陰郁。
“其實,我很喜歡這樣。”防空棲姬道,“起碼不會……一面不見下一次就陰陽相隔。那個……弱小的男人。”
“我想過跟著他走,只是大概不可能了。”薩拉道,“我只是明白了……世界還有那麼大,他不是我的全部。”
防空棲姬看了看她,又摸了摸自己臉頰。
之后解下頭上的火控雷達,隨意丟進了水里。
戰艦棲姬帶著小一走了。
天海不想問這兩個人關系怎麼會這麼好,畢竟放在平時也沒有別人陪她們說話。
而且他暫時也不想再關心她們了。
也許她們會到深海去找賢治,也許會和絲麗奴一樣就此遠走高飛。
然而對于現在來說,這些都不是重點。
近乎不換氣的衝下樓,一口氣跑到修理渠,天海卻在最后時刻愣住了。
他只看到白木像攤爛泥似的跪在地上,腦袋歪在一邊,滿臉是淚。
朝潮就仰面躺在他旁邊。
修理渠已經開始全速運轉,但白木好像沒什麼反應。
“你搞什麼呢?吃錯藥了你?!”
已經沒時間再去爭論了,天海兩步衝上去,輕輕抱起了朝潮。
——然后他知道白木為什麼這樣了。
受了那麼可怕的虐待,黑發少女的体溫涼的有些怕人。
而這不是最可怕的。
天海沒有感受到她的心跳。
一定是緊張誤判了,天海這麼想著,右手按上了朝潮胸口。
——還是沒有任何搏動的感覺。
“……全完了。你別試了,我們還是晚了一步。”
白木的喉嚨里像是被塞進了一個核桃。
“死馬當活馬醫啊……咱兄弟是誰,逢凶化吉的事儿還少了麼……”
說著,天海把朝潮放進了修理渠,拎起旁邊的兩個修復桶,一口氣全倒了進去。
效果十分顯著。
被虐待的一身爛肉用了不到兩分鐘就恢復成了正常皮膚,除了被縫死的眼睛之外,其他都跟平時沒什麼不同。
這樣就好辦了。
工廠還有朝潮級一改的舊裝備,讓朝潮穿好,兩個人帶著白木下海等水無痕……
天海的手僵住了。
朝潮的胸腔里還是沒有任何搏動。
修理渠只能修復身体,但她的性命已經救不回來了。
一個親近之人的身軀在懷里慢慢冰冷,難怪白木頹喪至此。
“沒辦法了……我們走,來不及了。”天海抱起了朝潮。
“你別碰她!”
白木猛地站了起來,一拳打在天海臉上,接著就把朝潮奪了過去,緊緊抱在懷里。
“你發什麼神經?!”
“在海里轉化成深海棲艦還是在陸地上慢慢腐爛……你想過結果麼?”
“那你就給我死這儿吧!都什麼時候了鬧這熊孩子脾氣干什麼!”
天海已經下了主意,白木如果真不走,就直接敲暈他扛走。
不管去不去賢治那儿——
轟!
爆炸聲震耳欲聾。
然后是艦載機引擎的聲音。
村田,景云,橘花,這几台家伙的聲音天海自認還聽得清。
他大概知道是誰來了。
雖然想罵瑞鶴一句添亂,但這時候她能回來真的是再好不過。
跑出去一看,外面圍了五輛裝甲車,其中兩輛翻在一邊,重磅炸彈精確地炸斷了輪軸。
順著艦載機的方向一看,瑞鶴和加賀正在港口那邊,不斷地支援射擊。
“漂亮……趁著這個機會,白木——”
剛要回去把白木放倒,天海的腦波就本能感受到了異樣。
頭頂上飛過去几架陸航,而且對方人群里——
“該死!艦裝又被干擾了!”
隱約聽見瑞鶴的怒吼,天海下意識的衝了出去。
對面有狙擊手,海上那兩個家伙艦裝似乎出了毛病不能動,那麼——
天海以為自己有水無痕的能耐。
然而等他意識到發生了什麼的時候,已經晚了。
肚子像是被什麼人猛地打了一拳,天海整個人倒在了地上。
看著蔓延開的一片殷紅,他才發現自己在流血。
痛感在那一瞬間開始蠶食他的神經。
起碼兩個排的人從運兵車里衝出來圍住了他。
對面的指揮車里響起了一個男聲。
這聲音讓他想吐。
“已經不需要軍事法庭了,把他們就地槍斃,你還有什麼想法嗎?”
“想法?想操你媽逼。”
千陰就掉在手邊,看起來已經吸飽了血。
天海從來沒試過這把刀充能開到最大是什麼樣。
——已經活不成了。
——但總不能被他們殺死!
一下抓起千陰,倒轉劍刃刺進自己胸膛,接著天海就把開關推到了底。
“哥哥!”
已經不管什麼艦裝能不能動了,瑞鶴几下把艦裝都脫下來,瘋了一樣往岸上游去。
加賀下意識的伸出了手,但並沒拉住她。
瑞鶴已經上岸了。
別的什麼都不願去想,即使是最后一刻,也不想再孤獨的死去。
然而她沒有趕上。
出于戰斗本能,她一下子臥倒了。
瑞鶴感覺自己上輩子沉沒都沒經歷過這麼大的爆炸。
眼前已經徹底被血肉和塵土覆蓋。
等血霧散去,瑞鶴感覺自己被徹底掏空了。
天海所在的地方變成了一個几米深的坑。
金屬和布料碎片四處散落。
千陰斷成三截,淺淺的埋進土里。
至于天海,完整的部分只剩下頭,其余都不見了。
看對面追兵的表情,也是一臉不可置信。
似乎想不到天海會有如此慘烈決絕的后手。
瑞鶴不知道自己的表情,但也許是在笑。
已經成了這樣,馬上就會——
“——你們這幫家伙還敢回來撒野!”
雖然聲音有點虛弱,但瑞鶴一瞬間心跳不那麼快了。
一群人都向聲音方向看了過去。
水無痕一瘸一拐的從門外走了過來,左手還拖著一個昏死的人。
在瑞鶴看來,那似乎是麻由里。
“你是什麼人……等等,Reaper……你果然跟天海有關系。”
喇叭里又傳出了聲音。
“這關你什麼事?”水無痕放開了麻由里的胳膊,“我來晚了……沒想到這把刀還能這麼用。”
“蹲在地上!雙手抱頭!”
“活著不好麼!”
水無痕衝了上去。
几刀格開子彈,接著砍倒了最外側的几個人,一把將指揮車門扯了下來,拖出了里面的人。
是個白發老頭。
瑞鶴還記得這是誰。
當初被調到天海手下的時候,她見過這位高官一面。
“放他們走,不然你的追捕將變成我單方面的屠宰。”
水無痕滿身是血。
給人的感覺說不清是慶幸還是畏懼。
“你到底是誰?如此神出鬼沒,那些暗殺是不是你干的!你跟賢治……”
老人的語氣還是很平靜。
“我水無痕天下無敵,殺几個人何必偷偷摸摸!”
瑞鶴捂住了嘴。
水無痕身邊几個士兵腦袋已經不見了。
“那麼我只希望你不要再干涉我們的內部事務。”
“談判是要本錢的。沒人能指使我,賢治不能,你也不能。”水無痕道,“我真想現在就把你大卸八塊……不過起碼這几天讓一群垃圾管著比完全陷入混亂强……所以部分執行。”
肌肉被金屬撕裂的聲音所有人都沒少聽過。
一把匕首已經刺在了老人肩頭。
他倒是頗為硬氣,只是死盯著水無痕。
“都給我想明白,沒人想在這儿為國捐軀吧?”水無痕環視四周。
老人已經咬緊了牙。
“撤退!”
來得快,去的也快。
一群憲兵看起來井然有序的上了運兵車,但就行駛速度來說就不那麼冷靜了。
加賀走到白木身邊,看著朝潮的樣子,她不由得移開了視線。
看著天海的腦袋,瑞鶴已經不知道如何是好。
血脈相連的姐姐走了。
相依為命的哥哥也走了。
如果再親近的,只剩下一個人。
水無痕的手還是滴著血。
瑞鶴不明白他怎麼會弄得自己這麼多傷。
“你別擔心……我一定想辦法把他救回來。我保證。”水無痕道,“我就不問你們為什麼回來了……繼續按之前商量的來。”
“那……朝潮呢?”瑞鶴道。
“把她交給我,白木,我來救她。”水無痕道,“你就去珍珠港跟艦隊會合……”
說著,水無痕就向白木走了過去。
這換來的是對面連退好几步。
“為什麼要這樣?賢治把我們逼成這樣,等我再見到他,一定要把他殺了。”白木還是抱著朝潮。
“那隨你便,別送死就行。把朝潮交給我。”
“不。”
“嗯?”
白木深呼吸了一下。
“她已經很累了……我不會再把她拉回到這個糞坑一樣的世界里。”
“那我還能說什麼呢,你高興就好。記住,我就沒看你順眼過。”
“彼此彼此。”
水無痕撿起天海的腦袋,頭都不回的走了。
白木雙腿一軟,一下倒在了加賀身上。
-未完待續-
【時輪-Clock-】
——人,曾經敬愛著神。
因為所有人都想知道,死后的世界是什麼樣子。
但我們無論禮拜的是誰,最后要做的仍然是回到現世,解決眼前的生死問題。
神做的最多的,是為我們殺死別人找到理由。——也許還有殺死自己。
而我們所做的,是在無數的痛苦和屠戮結束后向諸天神佛尋求庇護,不至于陷入完全的瘋狂。
水無痕的樣子比之前的朝潮好不了哪儿去,甚至更慘。
現在他泡在酒店浴缸里,手邊放著一瓶紅酒,自顧自的猛灌。
雖然已經不再出血了,但四肢和胸背還是留著一大堆深可見骨的撕裂傷。
說句不好聽的,就像是剛剛黑幫火並回來。
“誰說喝酒就能鎮痛的,我要把那家伙腦袋擰下來。”水無痕死咬著牙。
“我也是真沒想到,你會把人類時代搏命的東西再拿出來用。”
浴室外面是一個溫潤的男聲。
“行了,萊夫斯,Michael,你知道我力量不足想速戰速決……沒想到這小妮子這麼難打,負擔還一點沒少。”
“强化力量,但你沒有相配的肌肉,所以……還要承擔理性喪失的代價,你真是瘋了。”
“我就沒正常過。”水無痕在臉上胡亂擦了一把。
“所以你想讓我救他們兩個?”
“廢話。我受傷了,你沒有,這不是舉手之勞麼。”
“但你得知道,這種事總要付出點代價。”
“代價,代價……說的跟我有什麼能給你一樣。要不這樣……你救他們兩個,這事儿搞定之后我五百年內絕不殺人……”
這換來的是外面的輕笑。
“你不殺人,不是早晚被壓抑到毀滅宇宙了?”
天海感覺自己像是在做夢。
周圍的一切都蒙著一層霧,看也看不清。
關鍵是,他自己也不知道現在是怎麼了。
不知道該做什麼,該往哪儿去,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死是活。
所以她只能漫無目的的在這片混沌中前行。
——什麼都沒有。
意識里最后的畫面,他已經記不清了。
他只記得有很多憲兵——
“這里竟然還有人來……這身衣服,你是海軍我的后輩麼?”
“什麼人?”
天海下意識的轉過視線,眼中卻只有一個光頭。
個子不算高,穿的是跟他同款的軍官制服,一張老臉上掛著安然的微笑。
天海似乎對這張臉有點印象。
“你看起來……很眼熟。”
光頭的表情還是沒有變過。
“你來到了這里……外面的世界過去多久了?難道戰爭還在繼續?”
“是啊,戰爭還在繼續,就是你們干的好事。”
天海現在想起來這是誰了。
有句話憋在心里很多年,現在終于能向對方說出來了。
“——我想做正確的事。”
從自己還是個孩子開始,白木就這麼說著。
但現在他已經不知道什麼是正確的事了。
最后,他還是把朝潮沉入了海底。
艦娘為海而生,那麼最后的結局,只能是回歸大海。
現在,他就坐在海灘上。
他知道加賀在他身后遠處,但是不想回頭。
而且換成對方,現在也不會說什麼。
最忠誠的艦娘被掉包,卻毫無察覺。
等到發現,卻也保不住她的性命。
生死之交的朋友,為了保護自己被炸成一堆碎肉。
自己討厭的人,卻為了他跟怪物以命相搏。
“……我真的是個廢物。”
抬起手槍,頂住了下巴。
僵硬了几分鐘,又一把將手槍甩了出去。
“我不是賢治!”
一下扶住腦袋,狠狠咬住了嘴唇。
几滴血從白木嘴角淌了下來。
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他完全沒有概念。
一無所有的自己簡直就是個廢人。
沒有天海的意志,也沒有水無痕的戰斗力。
他終于明白,自己是缺了點什麼。
沒有實力,什麼都是空談。
但什麼都晚了——
“不,你已經做得很好了,孩子。”
正前方突然傳來一個聲音。
白木輕輕吸了口氣。
那是個女人。
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女人。
年紀五六十歲,一身洗得發白的舊衣服,就是城市中最常見的家庭主婦。
但是她的臉讓白木吃了一驚。
“——媽?!”
“要不是那場狗屁戰爭,我們哪還用受這麼多活罪。告訴你,前几年我最大的願望就是跟老同學打打籃球抬抬杠……結果呢?死的死失蹤的失蹤。”天海嘆了口氣,“還不是什麼戰死沙場……比你們那時代讓李梅大爺火烤了的那幫子還冤。哦對,李梅那家伙你八成不認識吧。”
“所以說,我們還是失敗了。”光頭沉吟道,“我不意外……真的不意外。”
“你失敗了,你死的倒是痛快,老子全家死的不明不白的。”天海道。
“我很抱歉。”
“道歉有用還要憲兵干嘛?要道歉去跟被李梅燒死的人說,去跟廣島長崎說,去跟中國和東南亞……道歉,你道得起嗎?你們倒是開心了,說打就打,東北到珍珠港天天賭國運,知道弄死了多少人要老子替你擦屁股嗎?!”
“你們這群臭小子啊……從那時候到現在,一直是這個樣。”光頭道,“如果你在我那個位置上……”
“哈。”天海背過了身子,“也對,換了我這脾氣……八成就活不過二二六。”
“所以你為什麼對我如此憤怒?”
“任何時候不都想要個背鍋的麼……你活著的時候就該知道了。”
“難得軍中有你這等透徹之人。若是當初多出几個,也不會落得身死國滅。”
“你要是真這麼想,那戰爭還得打起來。這年頭是個高中生物理知識都能把牛頓按著打,然后你知道昭和結束都多少年了麼?”
“雖然不知道,但看你的說法已經是几十年了。看起來是另一場戰爭。我不太理解的那種。”
“抽煙麼老前輩?——操,我缺心眼了……忘了自己已經是個死人。”
天海轉過身面對著光頭,下意識的摸向褲兜,那里卻什麼都沒有。
他尷尬的笑了笑。
“不妨,我也是花了一點時間才習慣。”光頭道,“看你的軍銜,你是上將吧?”
“上將怎麼了,該被擼的時候還是得挨擼。”天海道,“您老不也得整天防著別人陰你麼。”
“原來如此……這點也沒變過。那麼現在,我們又是在和哪個國家作戰?”
“哪有什麼國家,人類讓怪物逼得制海權徹底丟了。歐洲我們前几天去救援的時候倒是差點內戰起來,真是什麼都沒變過。外敵當前還顧著內亂……當年對岸那個光頭你還有印象吧?”
“那個人……呵。”
光頭笑了,他搖了搖頭。
“看著歷史書我都快娘希匹了……說真的,逃亡到陝北的那個家伙才是真英雄,戰爭結束之后一大票日本年輕人都把他當成偶像來著,雖然這樣他們也沒干什麼人事……哈哈哈。”
“哈哈哈。一代人就去做一代人的事吧。”
“那你做了你那一代該做的麼?”
“我做了我該做的。”
“我就知道……唉?這怎麼回事?!”
天海抬起手想撩撩頭發,結果發現右手已經不見了。
左手,雙腳,都在慢慢消失。
光頭又笑了。
“哈,后輩你命不該絕啊。幫我再看看這個國家,等你再見到我的時候,記得好好說說這場戰爭的故事。”
“什麼意思……難道老子要還陽不成……”天海定了定神,“我最后問你一個問題!再給你一次機會,還會不會發動戰爭?!”
光頭的笑容消失了。
“我還是那個回答……我們有選擇麼?我有選擇麼?”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天海笑了。
他終于說出了他最想說的那句話。
“山本,我日你先人!”
水無痕趴在床上,任由萊夫斯給他一圈一圈纏著繃帶。
他還是在喝著酒。
“喝這麼多真的好嗎?”
“酒精肝肝硬化腦溢血,你覺得咱們能得哪種?”水無痕道,“還有,先別管我,管管那顆腦袋和那個小姑娘。”
“事情總是要一步一步來的。”萊夫斯的手指滑過了水無痕肩頭,“雙手骨折,肋骨斷了七八根,肝髒和脾髒都破裂了,還有某種東西在不斷改造她的身体……你還是那麼狠。”
“是我打的,行了吧?”水無痕道,“最后一條可是跟我沒關系。”
“我看得出來……所以你才是我最先照顧的。”
“什麼意思?”
“你真的看不出來麼?不論是死在你手里的黑神,還是背后隱藏不出的白神……他們太相似了。”
“這個可能我倒是想到了……只不過還是有點疑點。”
“看起來他要來了,要動手了。”
“我就想看看他怎麼動手。派几波不入流的怪物襲擊總也太無聊了。”
“我想他是瘋了。”
“我殺過比這還瘋的東西。”
“所以我才要這麼做。”
“你……等等,這是犧牲你的力量,我說了你不用治我,到時候我自己就好了……”
“來不及了。”萊夫斯道,“那家伙隨時可能動手……而我不想戰斗。雖然不能讓你完全恢復,但也比現在强多了。”
“把你的一半力量給我,那你……”
“我可沒說你不用還。”
“那敢情好。”水無痕閉上了眼睛。
“這個世界就是無藥可救!我什麼都做不成,看著朋友一個個死,我只能縮在后面!”
看著母親的臉,白木一拳砸在地上。
母親一直是個家庭主婦,不應該在這里出現,而且她也什麼都不知道。
父母只知道自己參軍精忠報國,卻不知道自己在干什麼,甚至連儿媳婦都不熟。
但是,現在白木只想把壓著的東西都說出來,更何況這家伙還長著母親的臉。
“我什麼都沒做到,朝潮死了,天海死了,水無痕……麗奈自身難保……只剩我和加賀在這儿……一切都完了,我低估了人類……全都毀了。”
那個女人只是看著他。
“真的嗎?你保護了她們,孩子……這是難以企及的偉業。”
“我保護了什麼!連是不是被掉包都看不出來,現在她們只能逃到深海那邊……”
“你保護了她們。”
那個女人走了過來。
她抬起了左手,輕輕搭在白木額頭上。
就在那一瞬間,白木的精神差一點徹底崩潰。
几十個聲音同時在腦子里響起來,對于一般人來說根本無法忍受。
“爸爸,醒醒!”
“那是我救命的錢啊!”
“不許提那個名字!”
“求你快住手吧!”
“為什麼扔下我!為什麼你選了他!”
“再多賺點錢我就能把我媽接到安全區了……”
“我疼啊!”
——人類的悲歡並不相通。
白木雖然能夠理解,但還是覺得大腦要爆炸了。
“我不想聽這些東西!那些人跟我沒什麼關系!”
他只想逃離這片紛亂瘋狂,而前面似乎是個寧靜之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能死!不要死啊!”
“爸爸媽媽,求你們別打了!”
“……司令官,表揚我表揚我……”
“我今天就是打斷腿,也不讓你出門!”
“讓我再多活一天……”
“……司令官!我們一起去賞花吧!……”
“我新做的咖喱!不嘗一點試試嗎,提督?”
“也許向前走一步掉下去就能放開一切了……”
“多虧了提督的指揮!”
“司令官……其實……我……我一直對您……”
“跟你真合拍啊!嗯,真不錯!”
“沒關系,司令官!都交給我吧!”
——那些折磨人的悲鳴正在逐漸遠去,白木感覺自己又回到了鎮守府。
然而這是不可能的,有些人死了,其他的人再也回不去。
“別再給我聽這些!我們……不能被過去困住……”
“你給了她們最安全的生活……與她們接觸之人中,你是那個最得我心的,孩子……世界最需要的是你這種人。”
女人看著白木,目光頗為溫柔。
“那沒有用……我想救她們每一個,但我……我只想讓她們遠離悲傷和痛苦……”
“那麼,做出你的選擇吧……如果有機會能拯救她們,你會怎麼做?你願意付出什麼?”
白木捏緊了拳頭。
“如果真的可以,我就把一切都獻出去!”
“一切嗎?孩子,你真的確定嗎?”
“我確定。世界已經爛透了,能給她們沒有悲傷和痛苦的天堂的話,我可以付出一切。”
女人的手從白木頭上拿開了。
“你確實是個高潔的好孩子……我保證,地球很快就會變成你所期望的天國。”
吳市的某個居民區中,通宵復習到睡著的一真睜開了眼睛。
他倒不是多麼喜歡學習,只是在等一樣東西。
當他醒來的時候,看到郵箱里多了一封郵件。
某個前線鎮守府,鳳凰把手機揣進了口袋。
有些事情,看來要跟上司說清楚了。
佐世保的辦公室,有著少女容貌的美少年看著郵件來源,若有所思。
那是天海的私人郵箱。
等天海再恢復意識的時候,看到的是兩張臉,讓他一下松了口氣。
雖然一肚子的問題,但他相信這兩個自稱是神的家伙不會瞞著他什麼。
“你不是……該死……屁股疼。”
“不疼啊,屁股在樹上呢。”水無痕倒了半杯酒,放到天海手邊。
“他才剛恢復,你就別讓他喝酒了。”萊夫斯道。
“都三天了,他要是沒酒喝得把我活活念叨死。”水無痕轉向天海,“你下一句要說的是……你還真了解我,不過我之前不是死了麼?”
“我才不接你這茬呢,雖然我也想知道。”天海活動了一下肩膀,“我記得我當時是從胸口開始炸的……”
“你知道我們兩個費了多大勁才把你重新拼起來麼?比三千片的拼圖還費勁。”水無痕給自己也倒了一杯酒。
“別聽他的,這家伙就知道胡說。我是替你新做了一個身体。”萊夫斯微笑道。
“我靠,這……”天海吸了口氣,“這得費多少工夫?而且兩個男人給我搞出一個身体是不是有點……”
“你要是不樂意,我把你腦袋再砍下來算了。”水無痕道,“要求真多。”
“其實還好……上次的拉面挺好吃的,再請我吃一碗。”萊夫斯道。
“得了,我請你吃到我死。”天海笑道。
“你不是都死過了麼,不用再請他了。”水無痕道,“Michael,能不能有點幽默感,別拆我的台?”
“當初你可是我們這幫家伙里最沒幽默感的一個。”萊夫斯道。
“我那是懶得說話。”
“知道什麼叫近墨者黑了吧?”天海笑道,“你看他當年那個一言不合大開殺戒的悶葫蘆讓我帶壞成這樣,當年教官對我的評價還真沒錯,就是個攪屎棍……”
“你這是第三遍說這個了,你是個棍子我也不是屎。”水無痕猛喝了口酒,“Michael你別笑了!”
“有什麼不能笑的,我以前可沒有見過你這樣。”萊夫斯道。
水無痕白了他一眼,繼續猛灌自己。
“好了天海……你還要適應一下你的身体。”萊夫斯道,“因為一切都是新的……對了,你之前變異的部分已經沒了。”
聽見這句話,天海思考了一下。
“也就是說……我以后不會犯紅眼病了?”
“是啊,你已經沒有超能力了,也別想再用暴走這種借口跟你妹妹上床。”水無痕道。
“你就不能記著我點好事啊?”
“好事?知道亡羊補牢,搞完自己妹妹二話不說要直接把自己閹了。”
“你看他,我這剛復活就氣我,什麼人這是。哦對,他不是人。”天海對著萊夫斯攤了攤手,“對了,我妹妹呢?”
“隔壁的房間。”水無痕道,“我拿著你腦袋走了,她非追著我不放。多帶一個人又不是什麼問題。”
天海感覺嗓子里有點什麼。
“我待會儿看看她去,不是驚喜也不是驚嚇……沒錯。”
“算你有點良心……不好!”
水無痕猛地站了起來,左手按住天海的腦袋。
接著,天海眼前所見,都發出了微微溫暖的黃光。
他剛要問怎麼回事,就看見萊夫斯臉上也沒了笑容。
“他動手了。”水無痕道。
“似乎是的。”萊夫斯也站了起來,“我去外面看看……”
“你們……你們倆說誰呢?”天海不知道水無痕在干什麼,也沒挪開他的手。
“待會儿再跟你解釋,這給我的感覺真的不舒服。”水無痕道。
萊夫斯打開房門,然后就邁不出那一步。
“不……別這樣。”
“不是,到底看見什麼了?”天海嘗試著越過水無痕看出去,然而沒能成功。
““急什麼……起碼先保證你不會被變成傻子。搞定了,我們出去。”水無痕移開了手。
“搞不懂你,要我說,你們這幫神都是留長頭發然后神神叨叨的麼……”
右手揮了兩下推開水無痕,天海拽過旁邊的褲子胡亂一套就下了床。
等他看見外面情況的時候,終于明白了萊夫斯為什麼是那個反應。
-未完待續-
后記:嘗試著用自己的手法解讀歷史,天海和山本五十六煮酒論英雄那段其實我覺得還有發展空間,不過一是暫時沒有想到那麼復雜,二是我想盡量保持這個旁觀視角,不想替日軍懺悔什麼,也不想替受害者原諒什麼,我並不能確定寫多了還能不能保持這種冷血的中立性。
【罌粟-Heroin-】
“哥哥,你為什麼打我啊?真的,我剛才看到翔鶴姐了,她說我是五航戰的驕傲……”
“這……這怎麼回事?!你們倆誰能給我翻譯翻譯……”
現在兵馬俑是什麼表情,天海就是什麼表情。
他剛剛狠抽了瑞鶴兩巴掌,但是看她的表情和反應,似乎根本沒感覺到疼。
如果是平時,瑞鶴早就對他不依不饒了。
當然,天海並不是一個無緣無故打人的人。
進了房間,看見瑞鶴雙眼無神的躺在地上嘴角掛著口水傻笑,他第一反應就是妹妹嗑藥了。
不管怎麼搖,她都醒不過來。
給了她兩下,結果回應就是這樣。
“你待會儿給我出去看看,所有人都瘋了。”水無痕道,“那家伙到底怎麼動的手……”
“不是,所有人都瘋了是怎麼回事?我現在腦子一團漿糊……”
“行行行,人家一統江湖,你是一桶漿糊。”水無痕道,“Michael?”
“我來吧。你的力量不能用在這里。”
說著,萊夫斯從后面走過來,右手按在了瑞鶴額頭上。
瑞鶴笑得更開心了。
“唉?是你啊?我們來唱歌吧?”
“這真是……駭人聽聞。”
萊夫斯搖了搖頭,他的指尖也發出了黃光。
瑞鶴的笑容慢慢消失了,她開始輕輕的揉著臉。
“哥哥……你剛才打我了,對吧,對吧?!”
瑞鶴杏目圓睜,一下子推開萊夫斯站了起來。
她的臉頰更紅了,不過看起來像是氣的。
天海輕出了口氣。
“你想打回來就打唄……不過你剛才那是什麼感覺?”
“真是的!”瑞鶴在天海肩膀上猛推了一下,“剛才……我真看見翔鶴姐了,你打我那兩下我根本覺不出疼……有點奇怪啊。”
“我覺得這問題就挺大的了。”水無痕道,“這感覺就是神經都亂了……而且還覺不出疼……”
“喝高了?”天海摸了摸頭。
“剛才我對你干的就是這個。”水無痕道,“保護你的腦子,別被那股詭異的精神場干涉了……如果力量不夠强,他不可能直接干涉世界。Michael,我們得找出這東西中心在哪儿。”
“不是……我沒聽懂。”天海道。
“如果能直接干涉,黑神還需要制造深海棲艦麼?你別忘了他是吸了多元宇宙的力量才受肉自己上場的。”水無痕道,“現在這個家伙……我們去肉眼看看。”
“妹妹,水無痕,甭管誰,你們還是揍我一頓吧,我現在沒什麼活著的實感……這絕對是做夢。”
“好了哥哥你別鬧了!你才剛活過來……”
等跑到酒店大堂,天海就開始猛扯自己的臉,接著又把腦袋在柱子上撞了兩下。
當然,瑞鶴馬上把他拉開了。
“這頓打先給你記著,解決了這事儿我再揍你。”水無痕道,“真虧這家伙想得出來……給我一邊去!”
水無痕二話不說,推開前面的天海就是一腳踢了出去。
一個服務生打扮的男人已經飛到了牆上,接著軟軟倒下,腦袋歪到了一邊。
天海自認平時健身非常刻苦,但讓他被水無痕當胸一腳估計也得氣血翻騰一陣。
然而那個家伙看起來摔得不輕,臉上卻毫無痛苦之色。
——這也是天海怎麼也沒法接受現實的原因。
除了他們四個,在場所有人的行為天海都不能理解。
前台的年輕姑娘雙腿大開著坐在椅子上傻笑不止,完全不介意絕對領域被人看了個干淨。
一個白發蒼蒼的老頭靠牆拼命想要倒立,然而他雙腿已經有了十几處擦傷。
靠近大門的某個男人,渾身正裝一絲不亂,然而他卻在撕扯一個單馬尾初中女生的衣服——
“你丫干什麼呢?!”
看著小女孩要遭受厄運可不是天海的作風。
所以他衝上去一下子拉開了那個男人,接著照著他褲襠就是一拳。
——情況不對。
觸手所及全是濕的,而那個男人還是像沒事人一樣。
“這褲子……你是個太監嗎連尿都憋不住!”
忍著惡心,天海掄起拳頭一下把男人揍翻在地,在他西裝上使勁擦了擦手。
然而那個人好像沒什麼反應,還是一臉木然的看著天海。
“大叔……怎麼了?”
“這孫子不是在脫你衣服……媽的……你根本不在乎吧……瘋了,全都瘋了……”
那個初中生的表情也沒什麼異常。
但她的裙子已經不在身上,衣襟大開著,里面的吊帶衫被撕開一半,她卻像是根本沒看見。
“伙計們……這是做夢吧?我現在這個腦子有點……”
天海看了看瑞鶴,妹妹緊緊抿著嘴唇,似乎她也什麼都說不出來。
水無痕看了一眼萊夫斯。
“Michael。”
“那股精神場還在放射,現在已經覆蓋了北方四島,馬上就要到中國大陸了。”萊夫斯道,“中心就在這附近……你們快點去找到他,我留在這里,盡量多保護一些人。”
天海在手背上狠狠咬了兩口,但看見的東西還是毫無變化。
“我……我還是不明白……剛才妹妹你,現在又是他們……這到底怎麼回事?”
“那我就簡練的跟你說了。”水無痕走到了天海面前。
“……”
“白神,來了。”
這又是一個晚上。
北京的新聞演播室氣氛十分詭異。
看導演的表情,他似乎要把技术部門的人拖來罵一頓。
“現在是現場直播,關于日本近期的變動我們仍在關切,讓我們看看前方記者發回的報道。”
主持人這麼說著,然而另一邊毫無反應。
“也許是線路問題……我們無法連線前方記者,那麼,先分析一下……”
“找到故障在哪儿了嗎?!”導演的聲音壓的十分低。
“還在檢查!線路一點問題都沒有,那邊就是不應答!鬼知道干嘛去了!”
旁邊一個戴著鴨舌帽的胖子咬緊了牙。
“讓技术部門的跑步過來!這種事……”
“等等導演……連上了。”
“呼……先繼續播。”導演向主持人打了打手勢。
“好的連線成功了。”主持人到,“前方,請介紹一下情況。”
然而還是沒有任何圖像傳過來,只有聲音響了。
“嗯?攝像機掉到地上了?玻璃碎的真好看……眼鏡也斷了啊?唉?我在流血啊?完全不疼!北京,北京,這邊的情況真的開心……”
“掐了!趕緊掐了!”
導演的臉都成了綠色。
“誰他媽的告訴我日本那邊出了什麼事!”
“不要跳樓!生命只有一次!”
“跳就跳嘛!反正摔下來也不疼,我還想試試跳東京塔……”
本來還在一片混亂的街上向前跑,但天海一抬頭,被嚇得魂飛魄散。
有個男人站在五樓樓頂,喊完那句話就一步向前掉了下來。
水無痕一躍而起,順著牆壁一路向上,在三層樓的位置攔腰接住了他,接著拔劍刺進牆壁,一路緩衝落到了地上。
“妹子,你接的真漂亮!我說了不疼……”
“滾!”
水無痕二話不說,一掌切在那家伙喉結,當場就把他打暈了。
“不是……這怎麼搞的所有人都不知道害怕了?”天海喘著粗氣。
“不知道啊哥哥……剛才那種感覺真的……可怕。”瑞鶴還是繃著臉。
“沒什麼可說的……你沒有超能力了,我還能感覺得到……那個中心離我們還有一千米……”
“你等會儿。”
天海推開水無痕,向著右邊的小巷子衝了出去。
在那一瞬間,他已經確定自己看見了誰。
“你小子……在這儿晃悠什麼!”
“天海?真的,我跟你說,濱風答應我的求婚了,她會跟我走……”
“濱風在珍珠港呢!還有十六歲沒監護人你結個屁的婚!”
一下子把一真推出去,天海憤憤的往牆上打了一拳。
“你夠了。”水無痕走了上來,“不讓那個元凶停下,誰都醒不過來。快點過去,在他鬧出更大的亂子之前。”
“……該死。”
看著一臉幸福和陶醉的一真,天海咬緊了牙。
“就在那上面。”
三十多層的高樓,水無痕的指尖指的是樓頂。
當然,從這個角度只能看到下弦月,那個元凶到底是什麼東西,誰也不知道。
坐電梯到最上面,又從防火梯跑到樓頂。
然而看見樓梯盡頭的人,天海就挪不動步子了。
加賀靠在門框上,閉著雙眼,嘴角微微挑起,似乎是在享受著什麼。
也就是說,白木大概率也在這個地方。
這攻擊太過詭異,天海只希望白木不要像剛才那個家伙一樣從樓頂跳下去。
但是換個思路一想,被變成傻子起碼有那麼一點時間讓他不用沉浸在自責里。
“行了,儿媳婦……我這就把你倆弄醒了。”
“紗紀……你還活著。我很開心。”
加賀還是沒睜眼。
天海把視線移開了。
在那一瞬間他有種感覺,當初把紗紀介紹給白木夫婦根本就是個錯誤。
而且他也沒想到這兩個人會在這個年紀真的認了紗紀當女儿。
至于到底是為什麼,天海腦補過很多原因。
但他不能否認的是,這些感情都是真的。
所以紗紀抱著路德維希跳進時空黑洞的那一刻,天海完全不想去了解他們有多痛苦。
——做夢總不能做一輩子。
所以他還是推開門上了天台。
眼前所見讓他稍微靜了靜心。
白木就在那儿,背對他們站在天台中央,眺望著遠處的城市夜景。
“媽的……得虧你沒出事,伙計。”
這次天海的口袋里有煙了,他順手抽了一根叼上。
沒什麼比看見白木沒事更高興了。
然而他正要走上去,瑞鶴卻拉住了他。
“……哥哥,等一等。”
“嗯?……等會儿。”
天海好像也明白了。
水無痕說元凶在樓頂。
然而現在樓頂已經沒有別人。
所以——
“從他身体里出去。我雖然不喜歡他,但總不能看你把他如此擺布。”
水無痕的聲音毫無波動。
“為什麼你總是在妨礙我……他想要一個沒有悲傷和痛苦的世界,我也不過是給了他而已。”
白木還是他自己的聲音,但那個語氣已經明顯不是他了。
“你不會不知道悲傷和痛苦對完整的高等生命有多重要……這不是你真正想要的。”
“我沒有可以否認的理由。”
“給我等會儿……你不是白木!你到底是誰!”
天海下意識的去抓刀柄,然后才意識到千陰已經沒了的事實。
“我的孩子……這就是你對待父母的態度麼?”
“少來占老子便宜。”天海道,“水無痕……你能不能別打機鋒了?”
然而水無痕根本沒理他。
“我總是在懷疑一點……為什麼艦娘和深海棲艦能夠互相轉化,為什麼她們的本質都是感情的具現產物,還有,為什麼不管白神還是黑神的手段都是對著人類的感情開刀……你不用說,聽我的推理結果就行了。”
“那我洗耳恭聽。”
白木轉過了身子。
那個輕松的笑容給天海的感覺像是那家伙回到了几年前。
“我只能說,在比基尼環礁我根本沒有真正的殺死黑神……或者說不管黑神還是白神都不存在,沒有那麼明確的界限,實際上他們的起源本身就一樣。”水無痕道,“自始至終,促成艦娘和深海戰爭的就是你。”
“不愧是多元宇宙的意志。在如此短的時間便搞清了事實。”
“然而並不是。”水無痕道,“我只能知道你想要的不是這場混亂,那麼,你想要的是什麼,讓艦娘和深海棲艦戰斗又是為了什麼?或者說……這種創造生命的權能,讓人類的始祖生活在地球上的,就是你。”
白木的笑容更輕松了。
“我如果不說,你早晚也會知道……沒錯,的確是我創造了人類。然而他們卻從不在意生命。”
“這點我倒是同意……從有歷史記載開始,他們的戰爭就沒停過。”
“最后一次戰爭,他們險些徹底毀了自己的家園。已經過了几千年,我不能再袖手旁觀。”
“但是你卻不知道該怎麼做。”水無痕道。
“不錯。我仍然在思考,究竟是一切重來,還是引導他們……于是,完美的人類和破壞化身……我只能讓她們決定人類的命運。”
“等等……也就是說是你創造了我們?”瑞鶴道,“而我們存在的意義是……”
“你很聰明,我的孩子……把最美好的感情聚集起來,也就成了你們。我相信,你們會成為人類的燈塔,帶他們前往更光明的未來……雖然你們沒有成功,但我明白了這個計划可行。”
“呸,你可別給我胡扯了!”
還沒等白木說完,天海就開了口。
“你要明白,我不願意傷害我孩子的性命。”
“別給我假惺惺的!為了你那點狗屁想法讓艦娘和深海打成那樣……行,老子算你矛盾著,那你為什麼殺了鳳凰那些姐妹還要斬草除根!”
“人類自行創造出的生命並不完美,也是對神的不敬。肆意妄為只是滅亡之道。”
“你根本就不懂……”
“沒錯,他不懂。”水無痕搭住了天海肩膀,“你的孩子?……別開玩笑了。你怎麼可能允許自己的寵物獲取你的能力。”
“不論你怎麼污蔑,都不會改變我對孩子們的愛。”白木道,“這只是個開始……很快,一個所有人各司其職的世界就會出現在這顆星球上。”
“原來如此……深海沒有毀滅人類,艦娘也沒把人類帶到你想要的地方,所以你才自己動手了。封鎖人類的思想,先是變成傻子,然后被安排到你認為合理的位置上……剝奪選擇權和自由意志,那就是你想要的世界,我沒說錯吧?”
“不然呢?”
“行了,看來是說不通了,開打吧,讓白木把這混賬吐出來。”天海道,“你們覺得呢?”
“這家伙讓我想吐。”水無痕道。
瑞鶴什麼都沒說,只是拉開了弓,然而一秒鐘后她的武器就脫了手。
猛地轉身一看,加賀弓上搭了兩枝箭,正指著她的眉心。
“一航戰……”
“哼,還不明白嗎?”白木冷笑道。
“明白個屁。那是我兄弟,不管你和他搞了什麼,先過我這一關。”天海道,“妹妹,水無痕……上了。”
“你來對付他。”水無痕道,“我有個想法……Michael那家伙幫了我一把,現在那個時候到了。”
看著水無痕的眼神,天海似乎明白了點什麼。
“你是說……”
“沒武器很別扭吧?別辱了我的劍!”
從腰間解下太刀,水無痕順手遞到天海手里。
接著不等白木反應過來,鋸齒劍憑空一砍,竟是直接將空間切開了一道口子,一躍而入。
白木還是看著天海。
“你,真的要反抗你的創造者麼?”
“我的創造者是我那入土的爹媽!”
天海已經拔刀在手。
白木的笑容消失了。
從旁邊一腳踢起半截鋼管,順手抓住。
接著,那根管子就飛快的變細閉合,成了一把細劍。
白木劍尖對准了天海。
“快停下!這些都是幻覺!你不會被這種東西迷惑的!”
“是幻覺又怎麼樣?”
瑞鶴一個前扑,順手抄起被打落的長弓,接著貼地一滾,躲到了空調機后面。
她不知道加賀身上有多少艦載機。
白木已經不是他自己,水無痕又不知道切開空間到哪里去了。
那麼現在要做的就是拖住加賀,不讓天海陷入一打二的局面。
瑞鶴檢查了一下箭筒。
三十四架村田,二十四架橘花,十二架岩本,還有六架彩云。
雖說都是强力武器,但這不是一場弓箭對決。
對航空母艦來說,死角之類的東西根本就不存在——
手指按住了岩本的箭尾,長弓拉開,對著頭頂就是一箭。
接著一個翻滾從另一面出去,同時十架橘花直扑向加賀。
几塊碎片搖晃著掉到腳邊,殘留的涂裝分明是流星。
沒錯,裝備水平根本就不在一個等級。
瑞鶴還能看清加賀箭筒里還有什麼。
紫電改二,流星,彗星一二甲,還有62爆戰。
對方同樣是經驗豐富的戰士,不能掉以輕心。
又放了兩隊岩本,從上方向加賀直衝而下,目的是封住她奪取制空的機會。
而加賀的反應只是一箭。
連放出來是什麼型號都看不清,因為那只是一支箭。
瑞鶴身子一側,那支箭擦著她的胸口飛了過去。
在那一刻,她甚至以為加賀在放水。
事實證明,這是不可能的。
爆炸的氣浪從背后出現,瑞鶴向前直飛出去,在地上狼狽的打了個滾。
零式爆戰62。
不論對空還是對地,都不是什麼高級貨。
所以在上一世,這東西最后只剩下直衝上去和敵軍一起粉身碎骨的功能。
而加賀就是把它這麼用的。
“你怎麼能——”
抹了一把臉上的灰,瑞鶴憤憤的抬起頭。
當她看見加賀的表情時,什麼都明白了。
——沒有悲傷和痛苦,白木是這麼說的。
也就是說,加賀不會再因為讓妖精白白送死有什麼負罪感。
橘花已經開始投彈,然而已經晚了。
加賀已經退到了天台邊緣,一個后仰便直落下去。
瑞鶴並不認為她會摔死。
但是加賀瘋了,她還沒有。這時候不去救人,那才是真正的折磨。
身体已經本能的衝了出去,一躍而下。
飛行甲板和雙腳的動力靴瞬間著裝。
然而她在下落中看見的是頭下腳上面對著她拉開弓的加賀。
四周都是光怪陸離的詭異圖案,還有偶爾擦肩而過的破碎石塊。
如果是一般人,只怕根本不明白這是什麼地方。
然而水無痕明白。這個地方是多維空間的一部分,或者說是時空隧道。
他是在死馬當活馬醫,因為他暫時想不到把白神從白木体內打出去的辦法。
而最大的一個可能性就在這里。
當初紗紀掉進時空黑洞,生死不明,而自己神力盡廢,也無法救她脫險。
但是現在水無痕又能穿梭空間有若無物。
不知道紗紀受了多少苦,是時候該把她救回現實了。
在這種時間停滯的地方,就算過了將近一年,她也不會餓死。
唯一稱得上麻煩的,大概是跟她一起掉進來的路德維希。
水無痕並不擔心。
因為他是水無痕。
雖然已經見過不少東西,但天海第一次跟他談論紗紀的時候,他還是嘆了口氣。
他必須得承認,自己對這個女孩子很有好感,雖然跟她父親簡直勢同水火。
這孩子見過的,比她父母多了太多。
水無痕認為自己已經不年輕了。
所以他對孩子總有種保護的欲望。
但他並不認為紗紀很可憐,紗紀也不會這麼想。
從某個地方傳來了十分微弱的腦波信號。
水無痕的嘴角挑了起來。
在這個地方,距離和時間本來就無法計算。
連著几個騰躍,他已經到了一塊比較大的碎片旁邊。
紗紀就躺在那儿,容貌衣著和當初一般無二,然而皮膚已經基本成了灰白色。
閉上眼睛又探測了一下,水無痕放下了心。
死人是沒有腦波的。
也就是說,她只是因為某種原因,自身的時間停止了。
水無痕抬起了左手。
對紗紀來說,上一秒鐘的記憶還是為了保護父母他們抱著路德維希跳進了時空黑洞。
然后那顆時空坍縮炸彈爆炸,她就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等她回過神來,朦朧中看見那張臉,一下子就清醒了。
白發赤眼的暴力狂,這是她的唯一印象。
爸爸不喜歡他,紗紀也不喜歡。
但在最后一刻,卻是他對自己伸出了手。
“我……還活著麼?”
“算是吧。該回家了。有兩個笨蛋快因為你笨死了。”
“你是說……爸爸和媽媽?”
“這是負負得正。”水無痕道,“如果能動的話,我們現在就走。”
“……”
紗紀才不想去琢磨水無痕這句負負得正是什麼意思。
她還是更喜歡天海那樣的胡言亂語。
“怎麼?腿麻了?沒時間休息了。”
連解釋的時間都不給,水無痕就拉起了紗紀的胳膊。
“小心后面!”
“我看見了!”
水無痕頭都不回,拉起紗紀,一個轉身把她護在背后,接著就是一腳踢出。
來人也不是庸手,雙手齊出一擋,借力落地,連退了几步。
還是當初的金發白人少年,只不過臉上和衣服上已經全是灰土,臉上几塊淤青也一如之前。
唯一有點奇怪的是,明明小腹有個兩厘米的傷口,卻好像沒出多少血。
水無痕稍稍低下了頭。
“天海給你留的紀念還在呢,小子?”
“你們要出去了……沒錯吧?”
路德維希左手按在傷口上。
看來雖然不出血,但還是會疼。
“看來是時間停止的影響被一起解開了……怎麼,你要攔住我們?為了那堆破銅爛鐵?”
少年的臉更猙獰了。
原本還是因為痛苦,現在似乎是因為憤怒。
“雅典娜不是你隨便輕賤的!她才是新世界的救世主!”
“你為什麼這麼傻!”紗紀從水無痕身后走了出來,“雅典娜把你當成棄子,你卻還要……”
“雅典娜是不會錯的!你們這些舊人類……你笑什麼!”
“我笑你一點長進沒有!”水無痕嘴角的弧度更誇張了,“有什麼可說的……再怎麼說,你也只會覺得是我們愚蠢。那麼理性的機器結果培養了這麼一群狂信徒……人類真的總是在重復同樣的錯誤。”
“我不覺得我能說服你……但是你明明有機會可以看看另一種世界。”紗紀道,“不要管雅典娜,其實……”
“給我閉嘴!叛徒!”
路德維希猛一蹬地,已經直衝了過來。
然后他因為憤怒扭曲的臉成了自己的最后一個表情。
水無痕一拳打在他胸口,一秒鐘后,他的身体從胸口開裂,炸成了几十塊碎片。
碎肉和鮮血凌亂的掉在地面上。
“看來是還沒習慣……用力過猛把他打死了。”水無痕道,“倒是省了跟他廢話……快走。”
然而紗紀卻雙手相扣,閉上了雙眼。
過了一分鐘,她才把眼睛睜開。
“你真的沒想殺他,對吧。”
水無痕嘆了口氣。
“求仁得仁……對他這種人,改變比死更可怕。”
金鐵交鳴。
天海和白木從天台打到了二十八層大廳,太刀和刺劍已經交鋒了几十回合。
讓天海不爽的是,水無痕這把刀完全不如千陰好用,沉了不是一星半點。
想來也是,用伊勢的斬艦刀改造而來的東西,再怎麼說也是以女性基准制造的。
天海還是喜歡輕便的武器。
一開始他還打算腦波預判白木的攻擊,胸口差點挨了一劍之后才想起來自己已經沒有超能力了。
腦袋一偏,劍刃擦著腮幫子刺了過去,留下了不算短的一道血痕。
“你明明可以什麼都不用想,卻還要回到這個世界自尋煩惱。”
白木的臉就像是一潭死水。
“別他媽用老子兄弟的嘴說這些屁話!”
左手格開白木的胳膊,連著兩個膝撞。
白木連退几步,抽出手槍,卻只擊中了天海正上方的油畫。
手腕被天海丟出的打火機擊中,才沒瞄准目標。
“他想要這樣的世界,我也只是給了他而已,你有什麼不滿意的?放任人類自由發展,只會自取滅亡。”
“所有人都跟磕了藥一樣,這跟滅亡了又有什麼區別!我不管白木怎麼想……你騙了他!”
“你不知道他怎麼想,就認為我騙了他?”
“去你媽的,有哪個正常人想要這種世界?!如果是你創造了人類,你怎麼可能不知道痛苦對生命有多重要……”
“我的孩子在自取滅亡,我當然知道痛苦的意義。”
“呸……你這讓我想起了高中某個女同學的混賬爹媽。”天海擦了一把臉上的血,“你肯定覺得自己一點毛病沒有……人類干什麼都是錯的,鳳凰那樣被人類創造的生命是肮髒的……說白了你根本就沒覺得人類有什麼腦子吧……”
“沒有否認的必要,你們從來沒能為自己的行為負責過。”
“看來是說不通了……也沒錯,我跟你的認知完全是兩個次元。”
“而你卻跟那混沌的意志親近,將你的創造者視作敵人,又有何顏面誇誇其談人的智慧?”
“隨你便。水無痕是我過命的朋友,跟他划清界限,我算什麼男人。”天海道,“一個道理……給我從白木里面滾出來。”
“自作聰明,不可救藥。”
“用不著你來說。”
天海又衝了上去。
長刀連斬。
看起來,那個家伙以白木為中心,入侵了周圍其他人的大腦。
天海有了個瘋狂的想法。
他看到了不遠處的玻璃幕牆。
六架岩本離弦而出。
再加上前面的橘花,勉强擋住了加賀的直接攻擊。
自由落体時根本無法回避,這是自己的劣勢,也是加賀的劣勢。
想必加賀是吃准了自己不會無動于衷這一點才主動跳下天台。
平時的加賀是絕對不會這麼做的。
所以現在應該——
左手在玻璃牆上猛地一拍,將它打了個大洞,堪堪止住了下落。
玻璃割破手套和皮膚的感覺延遲了一下才傳到大腦。
然后要做的就是回到建筑里面——
爆鳴摧殘著瑞鶴的耳膜。
62爆戰的神風攻擊擊碎了破洞四周的結構,瑞鶴失去支撐,又一次掉了下去。
雙臂后背都鑽心的疼,皮膚被碎片割裂,在弓道服上開了几點紅梅。
這下瑞鶴沒了辦法,只能召回全部岩本隊,嚴防加賀的艦載機。
在空中難以回避,那就硬碰硬吃下所有攻擊,落到地面再一決勝負。
碎玻璃擦過了瑞鶴的肩膀。
回頭一看,瑞鶴趕忙讓橘花對著身后連續開火。
兩塊直直落下的承重梁被炸成了碎片。
然而掉下來的可不只是建筑垃圾這麼簡單。
在那后面分明是死死抱著白木的天海。
還沒等瑞鶴驚訝,爆炸就讓她吐出了肺中大部分氣体。
胸口被直接命中,之前還叫護胸的東西變成十几片四散飛落。
天海高估了自己的膽量。
坐過山車的時候,就算有安全帶保護,他還是心驚肉跳,几乎要喊了出來。
但這可是從二十八樓毫無防護的自由落体。
他只希望自己賭的是對的。
如果錯了,大概也只有鏟子才能清理自己的屍体了。
妹妹和加賀還在前面,小規模的爆炸還在半空中不斷發生。
前面加賀做過什麼,他自認忘性還沒那麼大。
再怎麼好戰的艦娘,也沒有如此使用艦載機的方式。
他還記得某一天自己忙里偷閑跑去后花園抽煙的時候,看見電和初霜在那里給妖精們立了個小小的墓碑。
但是天海已經沒有時間考慮妖精是不是有生命的哲學問題了。
他看見瑞鶴回過了頭,而一根箭矢擦著她的身子飛了過來。
目標是不是自己,他不敢想。索性把刀鞘衝著那支箭丟了出去。
熱浪讓他不由得眯起了眼,刀鞘也不知被炸哪儿去了。
瑞鶴似乎明白了加賀想干什麼,空中的爆炸更頻繁了。
不管是被擊落還是被爆炸波及,誰都不願意看見這種自相殘殺。
還有十五層。
十層。
然而天海發現四周景物運動的速度越變越慢。
“你真的認為這樣對我有用嗎?你連朋友的性命都不要了?”
白木的聲音還是不緊不慢。
“當然要……老子只是賭一把你不願意傷害白木而已。”
“這個孩子可是你比不上的。”
“您老的標准恕我不能苟同。”
七層。
地磚四散崩裂。
加賀已經落到了地面。
自己和白木卻越來越慢——
護胸,擊毀。
飛行甲板,折斷。
箭筒,破裂。
艦載機還剩一半,如果不是自己跟加賀拉開了距離,只怕損失更嚴重。
戰斗中最討厭的事情之一就是跟一個不計代價的對手短兵相接。
再怎麼注意攔截,也不能跟對方那種完全把艦載機當消耗品的戰斗方式相比。
還有一半的艦載機,但放出去就不可能收回來。
看加賀的箭筒,里面還有三分之一。
雙腳接觸地面,瑞鶴不由得屈起了雙腿。
雖然艦娘沒那麼容易受傷,但關節還是震得生疼。
而加賀……
按照自己剛才的經驗,現在怕是打斷雙腿她眉頭都不會皺一下。
等等,打斷雙腿——
“……手的位置不要這麼高,再向下一點。我知道這樣比較好看,但這是打架。”
“沒錯,妹妹,就是這樣,抱腰,絆腿,然后固定……”
——艦娘的戰斗並不只靠艦裝。
如果只靠肉体戰斗,沒有什麼練習對象比那兩個男人更好。
不再放出艦載機,瑞鶴直直的衝了過去。
而加賀下意識的拉弓動作也讓瑞鶴確定了她沒有這些經驗。
拆下僅存的半塊甲板,猛一甩胳膊就把它飛擲向加賀。
左手護住面門,右手護住胸腹,在甲板炸成一團火球的時候硬是從爆炸中穿了過去。
熱浪和碎片割的瑞鶴臉頰生疼,但是已經沒有時間在乎這些了。
左臂輕巧的抓住加賀右手按下,下盤勾住她左腿猛地一絆,同時右臂按她后背,左臂托住后腦,雙腿猛一下懸空,一下就讓加賀重心不穩摔倒在地。
接著,靠体重壓住加賀,全力把她的手臂扭到背后。
如果放在平時,關節被反向用力的劇痛早就讓人放棄抵抗。
加賀雖然感覺不到疼痛,但也被壓在地上動彈不得。
瑞鶴抬起頭,想看看上面是什麼情況。
但是當她看見的時候,差一點松開手讓加賀掙脫。
天海和白木在三層樓的位置,正慢慢的向下運動。
之所以說是向下運動,是因為這兩個家伙過了差不多十五秒才落地。
天海感覺自己整個泡在游泳池里。
不是說溫度,而是下落的速度。
這種勻速直線下落跟自由落体的區別實在太大。
甚至說,等雙腳接觸到地面,他都沒感覺到衝擊。
“現在你明白你是在跟什麼對抗了麼?”
白木退開了几步。
“只需要再過一小會……人類就會進入真正的天堂。你為什麼要放棄這種機會?”
“給我看看他們的樣子……沒有悲傷和痛苦的地方根本不是天國,那就是遍地行屍走肉的地獄!”
天海掃了一眼四周的人。
還好,沒人被掉落的建筑垃圾砸到。
但是出了這種事,沒有一個人來圍觀,所有人還是像喪屍一樣游蕩著。
“我只能說,人類缺乏遠見。”白木道。
“我們也用不著看那麼遠。”天海平舉著刀。
“然而你們見過的東西僅限于此。星球在熔岩中熊熊燃燒,生命在超新星的能量風暴之下一觸即碎……人類在宇宙最安全的一角,卻從不知珍惜。”
“哪來那麼多廢話?這幫嗑藥磕多了的玩意就是你想要的人類?”
“我在很多星球上試驗過,而那些生命無一例外被埋沒在了時間里。我從沒有成功過……一次都沒有。這一次我不再袖手旁觀了。”
“你這讓我想起了當初初中非讓我當班干部那個混賬。”
“無妨。待我結束這個過程,再來讓你付出代價。”
“你懂個屁……”
天海的腦子轉的一刻不停。
瑞鶴肯定幫不了他,自己也不知道怎麼把白神逼出來。
水無痕不知道在干什麼,但是他不會做無用之事——
“爸爸!媽媽!你們這是怎麼了!”
天海面前突然多了兩個人。
某個老男人他已經熟的不能再熟,而另一個——
那是衣著外貌跟當初一般無二的少女——
“紗紀?!”
“白木!別睡了你這蠢貨!”
長劍在手,水無痕擺開了戰斗姿勢。
“爸爸!不要這樣!您這是怎麼了!”
紗紀的聲音帶著哭腔。
天海已經忘了多長時間沒聽到她哭了。
或者說,已經很長時間沒聽到過她的聲音。
但是他不覺得白木就會這麼醒過來。
動畫片里都不用的套路,這里也不太可能。
不然白神也不能叫白神了。
只不過,天海漏算了一點。
他和白木都還算好人。
而水無痕不是。
一下把紗紀拉過來,鋸齒劍就衝著她喉嚨刺了下去。
天海根本沒反應過來。
心跳快的離譜,就算是安穩落地,雙腿還是像被水泥固定一樣。
他已經攔不住水無痕的劍了。
瑞鶴按著加賀,臉白的像是張紙。
紗紀並沒被水無痕刺穿喉嚨。
他被人從背后抱住了。
刺劍被扔到一邊,白木雙手抓著水無痕的胳膊,骨節都發白了。
水無痕笑了,雖然看他嘴角的扭曲程度怎麼都是獰笑。
他也放開了劍,還沒等劍刃落到地上就是一個背摔。
“這是你的意志,還是這個身体的本能?”
白木剛站起來,一把太刀就指住了他胸口。
“從白木体內滾出來……然后把這個撤了。”天海道,“紗紀,你有辦法麼?”
“還不太明白是怎麼回事,但我會試試的。”
紗紀瞟了一眼水無痕,目光又轉向了白木。
“我不明白……為什麼你們認為會有辦法和必要阻止這個過程?”白木看著天海。
“你知道我為什麼討厭神麼?就是因為他們太自以為是。”水無痕道,“如果不是沒腦子的人太多,我早就不想留著這種力量了。”
“別跟他廢話,不能把他打出來麼?”天海問道。
“沒那麼容易,我還沒想到把他弄出來還不傷人的辦法。”水無痕道,“除非像鳳凰那次一樣,我來同步他的意識,但他的身体可能……”
“爸爸住手啊!”
等天海聽到紗紀的聲音,一切都晚了。
他手中的太刀已經穿透了白木心髒的位置。
並非是他自己的殺意,而是白木用胸膛撞了上來。
水無痕的邪劍無堅不摧,白木這一下沒什麼阻力就到了天海面前。
天海清楚地看到對方眼角掛著兩滴淚珠。
他現在確定對面是誰了。
“兄弟!你別想不開啊!”
前胸已經濡濕了。
鮮血還不斷地從白木口中涌出。
“爸爸!為什麼!為什麼……又要死……”
紗紀踉蹌著從側面抱住白木,接著雙腿不穩,一下跪在地上。
這下瑞鶴按不住加賀了。
當然也沒有必要再這麼做。
她看到了加賀眼里也滿是淚水。
于是她松開了手。
看著加賀一步一步的走向白木,就像是過了一千年。
“水無痕……你快救他……”
瑞鶴已經明白白木想干什麼了。
但是她還是認為結局不該是這樣。
正想再說點什麼,卻看見白木搖了搖頭。
那聲音已經越來越微弱。
“我……全都看見了……真蠢……”
“你沒有錯!是那個家伙騙了你!”
紗紀的聲音已經尖厲到不像本音。
“無知……和無辜……”
顫抖的手抬起來,又顫抖著滑過了加賀的臉頰。
而加賀只能含淚環住白木的肩膀。
天海的手已經握不住刀。
他怎麼也沒想到白木會死在自己手里。
“你……你他媽當你西楚霸王啊……”
他已經得不到任何回應了。
白木的腦袋已經偏到了一邊。
“我操你大爺!不許睡!不許死!”
天海抓住白木肩膀,死命搖晃著。
然而沒有人會回答他了。
那個在軍校宿舍里跟他對罵的人,已經不會再回應他任何一句話。
紗紀好像還在哭。
加賀只是在流淚。
還有瑞鶴和水無痕。
自己該做什麼,又不該做什麼?
“你別想跑!”
水無痕利劍在手,但他似乎不知道斬向何方。
敵人似乎無處不在,又無所不至。
“讓我失望了……隨意放棄生命之人,無需同情。”
冰冷的聲音從四處傳來。
“少廢話……出來跟我一決生死!”
“即便是取回肉身,我也不認為能直接與你對抗。雅典娜……該行動了。”
“你說什麼?!”
水無痕也沒收到任何回應。
白神已經不再對他做出任何反應。
至于旁邊的人,在那一瞬間似乎都跟剛才有了點不同。
“拜托,這是怎麼回事?”
“那邊是怎麼了?”
“有個男的被捅了一刀哎。”
“這儿几個人在哭,好像有點什麼故事。”
“也看不出誰是他老婆啊?”
“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剛才還那麼舒服現在就死人了……”
“去你媽的!”
天海終于支撐不住了。
手槍上膛,就想把子彈打出去。
但是他還是放下了槍。
水無痕的手按在他肩膀上。
“倒是想的美……那個世界沒了,被我們毀了。別想要什麼沒有痛苦的世界——從來就沒有。想要快樂,拿自己的手去換!”
根本不管旁邊人的表情,水無痕就抱起了白木的屍体。
“這樣就結束了麼?”瑞鶴問道。
“不知道。白神只是逃了,至于后面……”
“等一下!”
這次說話的是紗紀。
雙眼已經哭腫,但她的表情卻那麼嚴肅。
“時間運輸正在開啟……有八個坐標出口同時啟動了!”
“等等……剛才白神說了什麼雅典娜對吧……”瑞鶴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天海想把刀收起來,卻想起刀鞘早就丟出去抵御加賀的艦載機了。
“丫頭,你說明白點……我真的理解能力有限。”
紗紀已經按住了額頭。
“我完全能感應的出來……北太平洋,南太平洋,印度洋,北大西洋,南大西洋,北冰洋,南極近海,還有月球……有什麼東西被傳送過來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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