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琳的前排提示:本章无涩内容哦,只是一些中二尴尬的剧情推进,想看涩的读者大人可以直接跳过。
她其实并不介意孤身一人在荒郊野外露宿,村庄的实际情况比看起来还要破旧,就连完好的土屋都只是少数几间,大多都是破损漏风的草屋,不是墙上裂开几道缝,就是屋顶被捅了大大小小的窟窿,缺风漏雨的,估计不会比夜扔在【晨星十字】里的帐篷舒服多少。
夜为什么要走进这个小村庄,具体的原由她也不清楚,只是冥冥之中的直觉在促使她做出这个决定。
魔术师行使魔术往往需要暗示改变自己的深层意思,然后通过{等价对应法则}介入与其相应的世界法则,所以魔术界存在一种说法——高等阶魔术师的潜意识在机缘巧合之下,会连通作为世界本身的精灵回廊,越是强大的魔术师,越应该遵循自己的直觉、潜意识、突然闪现的灵光,说不定就能遇上天大的机遇。
作为这套理论的簇拥者,她很乐意去碰一碰运气,即使没有什么机遇因缘,她也没有损失。
屋子间纵横交错坑坑洼洼的小路上,偶尔能见到蹲在地上晒菜梗,或是扛着木柴拎着斧头的村民,他们在看到夜后疲惫的神色中都闪过惊讶,随后是浓厚的怀疑与畏惧,甚至不敢再多贪恋一会从披巾下露出的青涩美好的双腿,纷纷低下头继续忙活自己手里的事。
即使面纱遮盖她的容貌,整个上半身和裸露在外的皮肤都被藏在如斗篷般长长的披巾下,女孩罕见的及腰苍白长发、下半身披巾遮挡不到的,花纹繁复漂亮典雅的白色裙摆、没见过的轻薄纤绵的黑色织袜、脚上穿的反着光略微带跟的圆头小皮鞋,以及步伐间举手投足流露出的尊贵优雅的气质,无疑都在告诉这些村民,眼前这位女孩要么是贵族出身的大小姐,要么是家境殷实的富商的女儿。
即使好奇这种养尊处优的小姐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个位于边境的穷破村子,甚至连一个护卫都不带,他们也是皱着眉当作没看到,不敢、也不想去与这位攀搭不起的小姐有什么接触,只在心中默默希望她别在村子附近遭遇什么不测,到时候牵连整个村子都要一起遭殃。
夜缕了缕耳边顺滑的苍白发丝,藏在面纱下一双红宝石般的血红双瞳闪过一丝深深的无奈。村民视而不见,唯恐避之不及的情况显然在她意料之中,虽说要视诸国国情而定,但基本上西陆的平民和贵族之间的关系并不和谐,尤其是一些贫苦地区的人民,对贵族更是抱有沉重复杂的畏惧与仇恨。
不远处传来孩童嬉戏的喧闹声,应该是先前在村口听到的那一批,夜绕过前边爬满蜘蛛网般裂缝的土墙,还零散堆落农具的空地上,一群小男孩正围在石磨旁又蹦又跳,拌鬼脸欺负一个小女孩。
“丑八怪!丑八怪!秃顶的丑八怪!得了怪病的丑八怪!”
女孩面色蜡黄,看得到鹳骨的小脸如猴子般枯瘦,明明尚且年幼,脑袋上的头发却几乎掉个精光,仅留下的几岔发白干瘪发丝更是显得滑稽丑陋,只能从还算标致的脸型中,隐约觅得一丝女孩从前的清纯可爱。正是酷夏时节,临近夜色的阳光即使没有白天燥热刺人,温度也绝对称不上凉爽,女孩却如同在抵御寒冬,将自己皮包骨的身子裹在厚厚的羊毛大衣下。
女孩眼角似乎渗着晶莹的泪珠,任凭几个男孩挤眉弄眼,围在她边上嘲弄大笑,她只是默默低着头,吃力地搂抱着怀中几支木柴,调转方向想逃出去。而那些男孩见女孩不理会他们,自然不会善罢甘休,无论女孩调转方向多少次,他们都会重新拦在女孩面前,用手中握着的木棍来回推搡女孩,让她重新回到嘲弄的包围圈。即使是这样,女孩也没有丝毫表示,麻木的闭着眼睛低垂脑袋,只是眼角的湿气越来越重。
“丑八怪!克死自己爹娘的丑八怪!姐姐还是人贩子的丑八怪!”
即便是习惯逆来顺受的故作坚强,也终究只是个心灵幼小脆弱的孩子,在遭受如此过分的语言的伤害后,小女孩包覆在羊毛衣下的身子肉眼可见地哆嗦着,小心捧在怀里的木柴哗啦掉了一地,在四周哗然喧闹的嘲笑声中,使劲蹬着那仿佛一用力就会折断,皮包骨头的小腿,猛然向最开始说出这句话的男孩子冲撞去。
“…..!”
两滴泪水从女孩蜡黄的脸上滑落,沾染尘土变得浑浊,小女孩张大嘴巴似乎在嘶喊着什么,却只发出咿咿呀呀的声响——原来这孩子还是哑吧。顽劣的男孩显然没料到,先前如绵羊般温顺,任凭蹂躏的病秧子会突然暴起,猝不及防间被她用全身的重量推到在地上。
“咿!滚….滚开!啊啊啊!爹说会传染!要死了!我要死了!”
被扑倒在地的男孩一愣,随即便惨叫起来,手脚并用胡乱挥舞着想推开小女孩,像只翻倒的乌龟在扑腾四肢,看上去格外好笑。周围的同党都被杀猪般的哀嚎声吓得不轻,面面相觑,没有一个敢上前帮他一把。
男孩终于将小女孩一脚踹开,所幸的是,孩童慌乱中踢出的力量被被褥般厚重的羊毛衣完全吸收,翻到在地上的女孩并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男孩踉跄着爬起身来,不顾拍打沾满全身的泥土,莫大的惊恐与离奇的愤怒攀爬蔓延,稚嫩的脸庞也在扭曲中变得可怖。
“你….你个丑八怪!怪物!被女巫诅咒的怪物!”
热流涌上男孩的大脑,血液快速流动的愤怒驱使他想都不想,捡起先前掉在地上的木棍,用力地朝正挣扎着爬起的小女孩挥去。
就在木棍快要敲落至小女孩头顶时,一只小手牵制住了男孩挥舞木棍的手腕,柔若无骨冰凉软腻的触感却带着不由分说的力量,让男孩觉得比他天天挥舞斧头的爷爷钳得还重,他吃痛地喊出声来,松开的手指间木棍哐当地掉落在地。
“好疼!”
男孩眼睛渗出几滴泪珠,转过头来,只见一位戴着面纱的白裙女孩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正抬起一只手轻飘飘地捏着他的手腕。
女孩,或者说少女的身姿不算多么高挑,甚至只比他们这些小孩高出两三个头,丝绸披巾以及披巾下有着镂空花蕾图案的白色裙摆,即使是没有见识的乡村孩子也能看出面料极其昂贵,及腰的柔顺白发沾染上黄昏的影子,折射暖色调的柔和光晕,朦胧的面纱遮盖住她令人遐想的容颜,其下传来一丝若有若无的冷光,令男孩如被母亲训斥一般,神情顿时萎靡下来。
“放心吧,不会传染的,也不是什么女巫的诅咒,只是生了一场比较严重的病….”
见男孩扔掉木棍后,夜便松开掐着他手腕的小手,她有好好控制魔素强化力量的程度,只会给这个顽劣好事的孩子留下被木棍抽打屁股的疼痛。她柔声说着,看似在安慰男孩,更是安慰着还坐在地上无声哭泣的小女孩。
夜俯下身子伸出双手,一边温柔地擦拭掉小女孩枯瘦脸颊上的两行泪水,一边轻轻地帮助女孩重新站直身子,透过肌肤传递来的干瘪如树皮、甚至能摸到骨头的触感在夜本就沉重的心中又划出一道道刺痛的沟壑。
夜没有再说什么,再次蹲下,捡拾起先前小女孩掉落在地上的木柴,重新放回她的怀里。大人们对贵族资商根深蒂固的仇恨畏惧,还没有在下一代心中生根发芽,那群孩子们围凑在一起,明亮的双瞳更多是带着好奇,盯着这位衣着光鲜的大姐姐。
“小子,你的梦想,或者说愿望是什么?”
夜向揉着发红手腕的男孩提问道,那孩子对突然抛出的问题愣了一下,随即被夜流露出的自然而优雅气质所吸引,下意识开口回答道
“我像成为像勇者尤里乌斯一样强大的男人!”
很久很久以前,一位强大狡诈的魔王曾经使用诡计,诱使诸国内斗,趁机一举攻占下希欧古拉王国大半的领土与整个沙克伊国,来不及逃跑的居民遭受着魔族严苛的剥削压迫。勇者尤里乌斯横空出世,率领他的伙伴,在希欧古拉王室已经放弃救援的绝境下,揭竿而起,与教廷的圣骑士军团里应外合,彻底推翻魔王残暴的统治,拯救了许多人。
因此尤里乌斯的拯救众生的事迹在希欧古拉王国和沙克伊国的民间广为流传,成为无数平民孩子憧憬着的伟大英雄,但出于某些见不得光的肮脏事情,勇者尤里乌斯在贵族阶级间倒成为闭口不谈的禁忌…..
这个年纪的小孩讲到自己感兴趣的事,自然是来了兴致,也顾不上害怕,拉上周围的伙伴,在陌生人面前兴奋地说个不停。夜安静地聆听着,她明白这个年纪的男孩都对强大正义怀有憧憬。
可是——
“你们是没办法成为勇者的,也不会变得强大。”
“咦?”
夜叹出一口气,遗憾地对男孩们这么说,不再看向他们,亲昵地揉着躲在她身后小女孩的脑袋,一边细心地拍打掉她羊毛衣上的灰尘,而小女孩也懂事地努力用干瘦的手臂擦拭掉眼角不断流淌出的眼泪。
“会让女孩子受伤哭泣的孩子,是没办法变强的。”
夜再次看着这些茫然呆立的孩子们,缓缓地说出了这句话。
“把力量用在会让人哭泣的事情上,那就不能算是强大,而是坏事,你们刚才弄哭了这孩子,那是件非常非常坏的坏事。”
“呜….”
孩子们耷拉着脑袋,紧紧地咬着嘴唇。
“勇者不会让别人哭泣,让别人哭泣的人叫做坏人,所以你既没办法变得强大,也不会成为勇者,而是会成为被勇者打倒的坏人,勇者尤里乌斯可是专门讨伐坏人的,小子,你不想被尤里乌斯教训吧。”
“呜….我….我不想成为坏人….”
其中一个男孩抬起头,眼泪汪汪地看着她。
夜知道,这些孩子行径恶劣,但本质并不是坏,只不过是与生俱来的排挤异类的本能罢了,他们或许还听不懂她想说的,不过只要让他们知道不能欺负女孩那便足够,所以她耍着小心思,想稍微地吓唬吓唬这帮孩子。
“那就好好跟这个女孩子道歉,做坏事之后好好道歉,发誓以后再也不做了,还是有重新成为勇者的机会的。”
“潘妮!”
就在这时,不远处突然响起急切的呼喊声,快要彻底入夜的黯淡光线中,一位年轻的少女自村庄的另一头奔跑赶来,而哑巴小女孩在看见那道身影后,也顾不上手上抱着的木柴,眨巴眼睛便要往那个方向跑去。
“快跑啊!人贩子来了!被她抓到会被卖掉的!”
不知道是谁喊出这么一句,那群小男孩拔腿就跑,路过哑巴小女孩时还不忘低头弯腰,草草地喊出一声声‘对不起’,倒是令夜有些忍俊不禁。
男孩们口中的{人贩子}少女很快便喘着粗气,跑到被夜搀扶着的小女孩身前,一把将她搂进自己的怀里,结满老茧的双手不安地在小女孩背后摩挲着,想给予她温暖的怀抱,又生怕太过用力,会让小女孩本就孱弱的身体感到难受。
“潘妮,没事吧,没有受伤吧,姐姐不是告诉你了,在姐姐回来之前都要乖乖呆在家里吗?”
贫瘠的土地很少能哺育出眼前这样玲珑有致的女孩,不怎么粗糙的肌肤被晒成健康的小麦色,透露出活力四射的别样魅力。少女看到哑巴女孩潘妮怀里搂着的木柴后,埋怨的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用布衣的袖子狠狠抹掉快要滴落的泪珠,这才抱着潘妮缓慢地与夜拉开距离。
“小姐,很感谢您….”
视线扫过那些跑远的孩子,少女也大致摸清到底发生过什么,向夜投以感激的目光,只是眼眸中洋溢于表的感激之下,埋藏着名为戒备的厚重冰层。而夜在看清少女那出落得水灵的清秀面容后,面纱下红宝石般绯红的双瞳一愣。
“原来是你….”
———————————————————————————回忆分割线———————————————————————————————
“到底哪里去了?”
嘈杂的脚步夹杂此起彼伏的呼喊,木柴霹雳吧啦的燃烧声将宁静的夜色搅得稀碎。
“你去那边,大伙分头行动,别让那只吸血鬼跑了!”
直至脚步声随着缝隙间拖拽滑动的火光越发遥远,蜷缩在茅草堆里的夜才敢稍微舒展身子,她喘着粗气,艰难翻起身子,极其粗糙的茅草如同针毡,沾满褐色血迹,几乎破成几块碎布的衣裙连稍稍减轻皮肤的刺痛,都成为一种妄想。
深夜的温度很低,不亚于刀割的刺骨寒冷从冰凉的地面不断渗透入她的骨髓里,纤细白皙的四肢上爬满触目惊心的骇人伤口,如同一只只血色的粗大蜈蚣,只是翻身这一个简单的动作,就牵扯到伤口重新流出鲜血,夜只觉得自己的意识越发模糊。
“好冷….好饿….”
难以忍受的抽搐般的饥饿感,此刻却与寒冷疼痛一起,让她勉强绷起的神经重新变得昏沉,诱人的倦意从脊髓蔓延而上,尝试着将她拖入深不见底的黑暗中。
求生的本能在敲响警钟:不能睡,千万不能睡,睡过去的话一切都完了
夜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狠下心来,尖锐的犬牙在粉糯的小舌头上留下一道深刻的伤口,钻心的疼痛终于超越麻木的倦意,令她萎靡的精神稍微清晰起来。
为什么作为八级魔术师的她,会沦落到浑身是伤,魔素消耗殆尽,饥寒交迫,还要藏进茅草堆里来躲避村民的追捕?
一天前,刚刚来到顿托镇的夜就很不幸地遭遇上变故,顿托镇驻扎的护卫队因为翰拉领伯爵女儿的婚礼,为给上头撑门面而被镇长抽调带走。
就在护卫队启程的第三天,守备薄弱的顿托镇就被不知道从哪蹿出来的、危险等级高达A+的凶暴魔兽——【领主级凶刃络蜘蛛】突然袭击。
付出惨痛代价后,凶刃络蜘蛛最终还是在停驻的冒险者与剩余军队的齐心协力下,被成功讨伐。
而在这场注定会载入史诗,被吟游诗人传颂歌唱的浩大攻防战中,夜不要命般毫不吝惜自己的魔素,三属以及信仰系的高级攻击术式不断从她指尖喷涌而出,化作磅礴暴雨将络蜘蛛庞大的躯体笼罩其中,一点又一点刮去A+级魔兽那刀枪不入的厚重甲壳,毫不夸张,夜是在讨伐络蜘蛛中贡献最大,保护顿托镇的英雄。
这番狂风骤雨攻势的代价,就是夜将她所能动用的一切魔素都压榨、透支得一干二净,甚至连最低限度的幻惑魔法都无法维持,在众目睽睽之下暴露了自己吸血鬼的原本样貌。
随后,信仰教廷的骑士团姗姗来迟,尽管许多冒险者都替夜担保,看见她赤裸裸地被阳光照射,还能行使信仰系魔术——吸血鬼不可能行使信仰魔术更是厄尔诺大陆人尽皆知的事实。
但为首的女骑士长任然一口咬定夜就是吸血鬼,将耗尽魔素毫无反抗之力的她抓进地牢,钉在十字架上,进行毫无人道可言的拷打折磨。
浸沾圣水的皮鞭疯狂抽打在女孩娇嫩的肌肤上,每一下沉重得都令她感到肋骨被砸断,呼吸困难,眼前直冒金星。
如果是真的吸血鬼,这饱含圣水的一鞭便足以要掉半条命,夜尽管只是普通的人类,也被这带着刀口的皮鞭活生生刮去大片血肉,打得皮开肉绽,鲜血横流。在夜咳出血液,撕心裂肺的嘶哑惨叫声中,骑士长挥舞的皮鞭反而越抽越快,力道越来越重….
在蚀骨钻心的疼痛中苏醒过来的夜发现,她的束缚不知道被谁解开,整个人都摔倒在地牢冰冷的石板上,脖子上抑制魔素的项圈碎裂成两半,那女骑士长也不知所踪,石板上残留着一大滩的黏稠血液。
鞭子上涂抹的圣水反倒是成为夜的救命稻草,及时治愈了她全身大大小小的伤口,这才让她没有因流血过多导致死亡,甚至还能有力气挣扎着从血泊中爬起。
犹如刀割昏沉模糊的大脑不允许,也不敢去思考地板上那些还没干涸的血到底是谁的,夜只是压榨着恢复的丁点体力与魔素,从地牢,从托顿镇中逃离出来,在这个边境的小村庄里又撞上晚归的猎户,浑身是血的她毫无疑问地被当作吸血鬼四处追杀。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我好怕….”
夜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在喃喃自语,吃力地抬起她的左手,作为八级魔术师重要的左手、被悉心爱护、小巧细腻的左手,此刻却被肮脏的血块污染成赤红色,掌心中甚至有直径一厘米的孔洞状伤口,从手心直直穿透到手背,伤口处发黑的血肉已经萎缩坏死,不再流出血液。
她赤裸着的,血肉模糊的双脚上也分别有一道这样的伤口。没错,夜是被用银钉刺穿四肢,活活钉死挂在十字架上的。
微微颤抖的左手在模糊的视线中化成红褐色的重影,寒冷、饥饿、疼痛、失血让夜感觉自己刚刚清晰一点的意识又越来越遥远,在逐渐虚无的知觉中,这一切都像一场无比糟糕的噩梦。
夜没有想到,从家里逃出来还不到一年,她就遭遇到关乎性命的危机,而最为讽刺的是,罪魁祸首居然是理应与她亲如同胞的教廷骑士。
{主的孩子伤害了主的孩子}
比起身体经历的残酷折磨与伤痛,更让夜觉得窒息的是心中不住蔓延的负面情绪,委屈,恐惧纷纷化作浓稠黑色的绝望,死死扼住她的脖颈,几乎让她无法呼吸。
为什么,在圣水发挥治愈效果的时候,那个女骑士长就应该明白,她没有可能是吸血鬼,为什么,为什么那个女人还要继续折磨无辜的她?为什么还要向她倾泻与她无端的仇恨?
就因为她有着一幅吸血鬼的容貌吗….明明大家都是人,都是人类….
夜以为她已经做好背负被诅咒样貌的觉悟,但如今血淋淋的现实告诉她,她只不过是一个幼稚的孩子,内心还驻留在老师和爷爷的保护下,使用幻惑魔法逃避自我的孩子,她远远承受不住由这张皮囊汇聚而来的纯粹而深重的恶意。
身体内玛娜的匮乏,远没有充斥血液的恐惧与无力更让夜感到虚弱,每当夜稍稍闭上眼睛,女骑士长那饱含仇恨,喷涌汹涌怒火的眼神便与皮鞭剜去血肉的呼啸风声一同出现,令她娇小的身体不住地颤抖。
“呜….没事的,只要魔素再恢复一点,就能启动【晨星的十字】,拿到储存在里边的疗伤药水和食物了….”
夜努力压抑着眼角止不住的泪水,赤红色的双瞳氤氲朦胧的水雾,再次咳出的血沫,让铁腥味在口腔弥漫,这才终于让她感受到一丝真实感。夜安慰着自己一切都会好起来,艰难地想扒下点茅草垫在身下,虽然粗糙扎人,但总比躺在冰凉的地面上要好。
“有谁在哪里?”
稚嫩的女声突然响起,似乎是注意到夜翻动茅草所引发的细微嘎吱声,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从茅草堆后探出小脑袋,水灵灵的大眼睛在与夜血红色的双瞳对视后陷入短暂的呆滞。
完了,夜的眼前一片漆黑,明明只是个比她大不了多少,手无寸铁的孩子,却把直面过A+级魔兽威压的她吓得直发抖,抽动僵硬冰冷的四肢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她已经预想到后面会发生什么——
女孩发出惊叫,吸引来举着火把扛着捕兽叉的壮汉,而她会被揪住头发拖拽到村子中央,要么被火烧死,要么被乱棍活活打死….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在如此迫近的死亡的恐惧面前,一直强撑着,不过十六岁的夜终于彻底崩溃,呜咽着抱住脑袋痛哭起来,柔软颤抖的声音不知是在喃喃自语还是苦苦哀求,令人心碎。
“我不是吸血鬼….我真的不是吸血鬼….放过我….”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