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某一天开始，我的笔停了下来。

也许只有一些老作家及学生群体仍在用笔写作。不同的纸笔能够搭配出不同的落笔手感，我喜欢这种感觉。

恍惚间下笔，恍惚间合盖，不知不觉中已写出了不少文章。满意的作品越来越多，但内心也因此愈发痛楚起来。

我明白这是因为什么，深爱着文学的我有一个甜腻的梦——我想成为「文学少女」。但对于身为男性的我来说，这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

虽然世间存在有性别重置手术，但那并不能让我成为所向往的完全的少女。笔每划下一个字，对我来说便如同在身上划出一道延绵不绝的伤痕。

为了逃避这种感觉，身着裙装写作便成为了我长久的习惯。夕阳很好看，百褶裙在桌椅旁投下长长的阴影，那阴影又悄然爬到了床上。

无数细微的丝线交织成茧束缚着我，我只想尽力去思考，去创作，以此消磨痛苦。但「文学少女」的内心，并非完全被献给了白纸，我也有属于女孩子的渴望。

我想要融化在某个温暖的怀里。也许我会对那抹温暖开一个充满色气的黄色玩笑，他便半推半就地把阴茎插入我的体内，然后紧紧抱着我。

但渴望与创作也已成为了过去时，现在的我仅仅只是持续着这样不安的生活，便用尽了全身力气。

直至某一日清晨。那是一个独自呆呆望着窗外的日子，我期待冷风从窗缝中流淌出来，但到来的却是一箱标注着「文学少女 敬启」的快递。

又是一封粉丝来信，我在发表堆砌着的文字的时候，所用的笔名正是「文学少女」。

从邮递员手中接过包裹，双手感受到些许凉意，我微微有一丝想哭。回到家中，拆开包装，悄然躺在鹅绒包装中间的是一个玻璃瓶。

晶莹剔透的玻璃瓶。

我缓缓将其取出，瓶内的液体浅浅地泛着粉光，晨曦经过折射映入我的双眼，模糊了我的视线，我知道这是什么。

我曾在杂志的彩页，电视的广告，新闻的头版，和夜晚最深刻的甜梦之中见过它。

那是只要服下，就能够成为女孩子的药水。也是只要买下，就能够让我倾家荡产的奢侈品。

寄来物品的应该是一位深爱着我的作品的读者。我虽从未对外表露出自己的男性身份，也从没表达过自己这一生最大的愿望，但出版社的那些编辑们却明晓我的身份。

既然对方能够轻而易举地买下这瓶昂贵的药水，并将其无偿赠予我身，那对这种人来说，只要稍加调查，我作为「文学少女」的秘密便再也无所遁形。

外人并不知道为什么我会突然宣布封笔，只留下一部未完成的小说后便人间蒸发。

也只有我和那些编辑们明白，当痛苦不再能够被创作消磨之后，它们便开始肆无忌惮地在我的身上攀爬，最终彻底撕裂了我的创作能力，将我变为了一团废人。

我也曾不甘心过，也曾试图为那些读者们而重新落笔，但打开笔盖的那一瞬却只能浑身颤抖，泪流不止。

最终，我再也不敢去面对自己，也不敢去面对任何评价。那些评价背后的灵魂，正失望地凝视着我。

于是，我将瓶塞拧开，然后喝下了药水。

倦意裹挟着我的身躯，我攀上松软的床铺，过去的人生似乎正在变亮，我有一些使不上力气。

直至我沉沉睡去之后，变化才悄然发生。

本就体格娇小的我在身形上并未发生太多变化，但属于青春少女的胸膛正逐渐饱满起来。

而令自己陷入痛苦的憎恶之物，正同冰川般消融，皱缩，最终被躯体吸收殆尽。

双腿间的光滑地带已然形成，美好而繁复的新结构正悄然冒出，如同花一般卷曲、折叠着。幼嫩的颜色宣告着新生，微微闭合的门扉内藏有我最美好的秘密。

在小小的身躯内，神经元的凋零与重组，新器官的诞生与运行，基因组的破裂与改造，一切的一切都导向那最终的结果。

我成为了「女孩子」。

被生物钟从不安而烦躁的梦中唤醒，我扶着床铺，站了起来。

褪下衣物，我的视线在自己的皮肤上下滑，直至平坦一片的股间。

内心中的幸福与过去的苦痛像决堤般被释放出来，除此之外的一切情绪都被压杀。

我紧紧抱着自己的身体，蜷缩成了一团，用属于少女的声音嚎啕大哭，直到哭累的那一刻。

恍惚间，自己的手碰到了那个部位。幸福同本能一起驱使我去抚摸按揉她，我照做了。

感官开始变得温热起来，另一只手不知何时已置于新生的胸脯之上，也开始随着节奏揉捏那敏感的一点。

女孩子的身体没有想象中那么敏感，这是一个幸福的长过程，如同随温暖的细流飘荡而行，又像是被慢慢填满的湖水。

口中吐露出气声，酥麻酸痒的波浪聚集在下身，我不知道等这一切超过阈值的时候会发生什么，我仅仅只是迎合着身体而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细流变为长河，落日与星辉在我的身旁滑落，越来越满的身体，越来越强烈的喘息，越来越焦急的动作，每一个细胞都在极速上升。

我明白这一趟旅途已快要到达终点，清晰的意识正被抽离，再也感知不到身边的任何事情，似乎全身上下仅剩一个器官。

我突然有一丝害怕，我想要停下，但双手却失去了控制。

双腿绷直，脚尖紧扣，大脑瞬间切断了一切思考功能，我无意识地接受着强烈的洪流，自我在洪波中被冲蚀殆尽。

声音从喉中爆发出来，我却无暇感到羞耻，此时此刻的“我”不存在于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这里只余下一个颤抖着的空壳。

我望着天花板，无力地垂在股间的那只手与身下的地面都变得潮湿。

“结束了……”余韵没有退去，下身仍在微微收缩，我躺在地板上喘息着。

身体仍然没有停止渴望，我的手再次轻轻扣在了那个已经完全湿润了的部位，随之继续抚弄起来。

……

后来，我顺利办理了一系列手续与证明，在法律意义上也成为了真正的女孩子。

多年来，我一直按快递单上所提供的信息去寻找为我寄送药水的读者。

但很显然，我一无所获。

有时候我也会想起过去的生活。不断侵蚀着我的生命力的茧已被褪去，如今的我重新提起了纸笔。

那部小说，最终还是被我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