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梦。羲煜醒来，却发现自己神清气爽。昨晚，二人在储物室里至少站了一个小时，今天居然不感觉困。妹妹早已不在身边。一看闹钟，已经是七点十分。“怎么不叫我起床啊啊啊啊天一？!”鬼哭狼嚎中，卧室被推开了一条缝。“早餐已经打包好了，再不起床就要迟到啦。”淡蓝瞳中，满怀爱溺。要被溺死了啊。姐姐装模作样地鼓起嘴，风一般穿好衣服，然后和妹妹一同上路。
虽说是要迟到了，实际上也可以还算从容地走进教室。羲煜把自己的早餐袋放在桌子上，挂好书包，准备在早读之前风卷残云、一扫而空，没想到才伸出去手，就铃声大作。“时间观念还不够好啊，”虽说隔了一个座位，振动仍如在耳畔发起，“要是能够在早读前吃完饭，又何必带到学校来呢？”嘁。羲煜满不在乎地拿起书，开始了新一天的罚坐。
等到第一节课课间，快饿晕的姐姐才得了空，来吃早餐。重新把早餐摆在桌上，打开泡沫袋的盖子，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纸条，“这是晚起床的惩罚呢”，背面则是“放心吃，吃不死你的”。带着不祥的预感，羲煜打开了饭盒。
姐姐几乎要惊呼出来。饭盒里面，一只带着酒味的螃蟹，就是全部的内容物。一摸口袋，饭卡也不翼而飞。只好重新找个角落，蹲下来吃这难伺候的东西了。掰开一条腿，蟹壳出乎意料地硬，肉还不容易吸出来。好容易挤出一小段腿肉，一嚼，好像是生的，但是，腥味已经去除了。妹妹飘到对面的角落里，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就算是醉蟹也没有这么做的吧？她笑道：“今天你忘记带饭卡了哟。所以，在你吃完之前，我是不会向你借卡的。”又猜中在想什么了。多么令人咬牙切齿的笑啊。就这样，糟心的姐姐在一个课间里，吃了两只蟹腿、两个蟹钳，然后赌气把早餐袋撂在原地，自己回教室去了。最后还是一位叫作琳的同学，把她自己的卡借出来，救了羲煜一命。等羲煜从小卖部买来面包，袋子已被提回，蟹只剩下了一堆壳。
妹妹在向她笑着，仿佛是在挑衅，又像是在挑逗，说，居然能在姐姐眼皮底下把蟹剥得一干二净。她假装看不见，上课时，却不由自主，向妹妹的方向瞟去。天一似乎在听课。她能用心听讲就怪了。羲煜别过头去，重新打开蟹壳，只见满满当当的都是蟹肉。真是不知好歹，哼——好歹也说一声嘛。
看着上课偷吃早餐的姐姐，天一的嘴角扬起一抹微妙的弧度。“姐姐还是好养活的样子啊。”羲煜似乎听到了，转过头看了一眼。是如实验小鼠一般的恐惧，还是仅仅是单纯的不高兴呢？果然是傲娇吗。不敢、不会、不能袒露“身体”和“心灵”，可是难以恢复记忆的啊。唉，姐姐的头又转了回去。
就在这猫捉老鼠的视线游戏中，一天逐渐过去。周测，姐姐不仅瞟着妹妹，也瞟着妹妹答题卡上的答案；妹妹不仅盯着姐姐，也估计着姐姐这次考试的分数。监考老师走了过去，叫醒了一位正在睡觉的同学；她们中间闪过一道影子。看上去好像妹妹穿过了影子，来到姐姐的视线中。姐姐顿了顿，然后专注完成自己的试卷，然后睡觉。
然后就到了放学的时间。姐姐显得困了，可是她仅仅是不高兴而已。上一次她这么累，还是上一次，她在看着我被从胸部洞穿之后，回忆起来了一些不好的事情呢。她今天也先回家吧。就让她先睡上一觉吧，反正她作业也快做完了。
当妹妹回到家的时候，家里一片死寂。灯还没开，窗户全部关上了。连呼吸的声音都没有。她放下东西，把门开一条缝，向里面望了一眼。姐姐沉浸在大前天的素描中，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为自己画的像。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听见动脉泵出时的声音。那就不打扰她了吧。妹妹关上了门。她把今天买来的还在蠕动的毛虫一条条咽下，然后开始做几天以来看上去最正常的晚餐。
羲煜还在看那幅画。她看见了前几天妹妹多样的笑容，看见了自己曾经画出、在另一摞、模仿拙劣手法的画作，看见了楼下如织车流。看见了妹妹回家后看了自己一眼，看见她刚才说的话：“该吃饭啦。”
唯独没有看见新的记忆。
她会不会知道了我偷看画作的事情呢？想法也在眼前浮现。
要去吃饭了。诶，怎么起不了身了。啊嘞？手也动不了。手指、嘴、眼睛……眼睛怎么闭上了？睁开眼睛。真的睁开了。那应该怎么起身呢？起身……额，起身是——现在是盘腿坐着的状态——是双手向后，可恶，双肩关节向后旋转，身体后仰至双手触地，然后伸直膝关节，不对，使膝关节稍弯曲——
然后，她突然找回了身体的掌控权。她忍着不去看画，重新把那一小摞不能看的画翻过来。然后，走出房门，坐到几天以来惯常的位置上。桌上摆的是：
一盘水晶肘子，略显寡淡，已经去除了蹄尖；
一碟蒸蛋饼，似乎和上次的一样，加了少得可怜的一点水；
一碗炒青菜，似乎是加了某种动物油脂，似乎是猪油，按照她一贯废物利用的尿性，可是，似乎是另一种，更熟悉的……动物？也许吧。然后就是在面前的一碗清汤，似乎有一点鸡味，可是不见鸡肉，或许她只是加了点呈味核苷酸而已。
然后，这碗汤的来源就被重新呆坐的自己看得一清二楚——来自那盘过了一次汤的水晶肘子。垃圾桶里为什么什么都没有？还是说，骨头已经被她吃掉了？
右手抬起身体前倾，不对，右肩关节和股骨关节向前旋转，同时左肩和左肘关节向上弯曲，直到碰到下巴和桌面，右手放松，眼睛半闭，舌头——怎么说“唉”来着？太慢了太慢了，快点变回去快点变回去!
怎么了？浮现在眼前的字幕，和妹妹只持续了一秒的关切，马上就被一张更清晰的坏笑取代。这可是许久等到的一次机会啊。天一笑着，眼里有着莫名兴奋的光芒。那么，今天的归我的时间，可要稍微提前了呢。毕竟，如果动得太快，就没法顺利把你绑起来了啊。说着，她已经笑着走了过来。膝关节伸直，啊不，膝关节缓慢伸直，双臂肘关节向下旋转，左臂膝关节向下旋转，转不动就对了。腰部不对髋关节缓慢伸直，脊索向左倾，右侧髋关节向外——向右旋转。怎么就被抓住了？然后要扛我去哪里？全身放松。全身放松怎么说？
然后，被摆在了一个架子上。居然一点也没有注意到它被搭了起来，话说回来，做饭也是一点声音不闻。房门的隔音效果这么好吗？手和脚顺从地被拴住，然后摆成大字形，妹妹复杂的笑容一刻也没有在眼前消失过。和昨天所用的绳是同一材质。然后，一根和昨天同样粗的按摩棒，就顶上了小豆豆。是用手拿着的啊。从视野边缘出现的“快感”越来越多。身体开始自动执行一系列自己都看不清的指令，然后快感占据了几乎整个视野，之后又渐渐消退。
是寸止吗？不清楚呢。自动执行的指令中，最多的是“腹、肺大幅扩张、收缩”。那是什么？深呼吸吗？姐姐说的话要被“快感”全挡住了。说了什么来着？看起来她是一次比一次好奇啊。诶？看自己的视角被快感挡完了，真好奇自己现在是什么状态啊。额……怎么给她传递信息呢？现在自己也说不了话，那么就……“眨眼”“眨眼”“眨眼”“眨眼”“眨眼”“眨眼”眨眨眨眨眨眨眨眨眨……
…………
快感与眨眼的竞争。快感带来的自动反应围追堵截，占据视野的绝大部分。身体大概是一直维持在高潮边缘吧。自己努力去想的“眨眼”，却总能在某个缝隙里传达出去。妹妹好像看到了，快感消停了一些。她说了什么？不管她，继续眨。“这么努力地想要挣脱，可不好呢~”为什么连浪纹线也能显示出来啊。传递一些有意义的消息吧。我眨眨眨，眨，眨眨眨，眨眨眨眨眨，眨眨，眨眨，眨眨，眨眨眨眨眨。算了。这加密通话，也没指望能让她听懂。
然而，她却真的停下来了。很快，“快感”消失的地方，出现了“欲求”，偶尔还有“燥热”“手臂酸痛”一类的感受。“三，一，三，五，二，二，三，九。日期？这样的话，看起来，意识还挺清醒嘛？”天一露出了困惑的笑容。露出这样笑容的妹妹好可爱。她接着自言自语道：“难不成是意识疏离？或者是肌肉记忆丧失？还是控制系统连接突然崩溃了？”然后凑过来，笑道：“这样吧，你眨一下眼代表赞同或者正确；眨两下眼代表不同意或者错误；眨三下或以上就是没听清。可以吗？”姐姐眨眨。“不同意也得同意!”她脸上的薄霜似乎消融，然后又紧接着问道：“想要吗？”眨眨眨。“想要吗？”姐姐迟疑了一下，眨。“眨一次眼代表一次？”眨。眨眨眨眨眨眨眨眨。“八次？”眨眨。她的笑容开始重新变得邪恶：“越多越好？”眨。眨眨眨眨眨眨眨眨。
然后，还吊在架子上的羲煜，就被送进了专属于她的高潮地狱。等等啊!我还没描述自己的状况呢!她也不知在刺激哪里，“痒”、快感和欲求同时涌现，要是自己的意识还在身体中，一定会受不了的吧。但是，现在，这些感觉和想法，仅仅是眼前的文字。看着妹妹的脸贴近，姐姐推测，自己的嘴是被撬开，被吸吮着，却难以在涌出的文字中找到属于嘴唇的感觉。
文字重叠了一层又一层。眼睛闭上了吗？反正现在不睁开眼睛，也能看到面前的一堵文字之墙，透过缝隙，只能看见一点光亮，根本看不清图像。过了多久了？我都快把周练的最后一道填空心算出来了。终于，等到眼前的一切都被填满之后，文字暗了下来，视线中央，出现了发着光的“失去反应”。
咕咕咕……想要在25年月更的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