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在异世界当个风俗娘》第七卷

第七卷·在荒唐交易之外

一·午餐

尽管魔法工会的驻港分馆在外看着是一派北欧圆木长屋的风格,但穿过溪水长廊,诸如会客厅以及起居室等人员主要活动场所仍然是条石砌成的。

餐厅离会客厅并不远,在穿过一处仓房后,早早便嗅到了一股夹带着药草香的鸡汤味。

由大师推开门板,那股鸡汤味更加热切起来,早早猜测餐厅与厨房距离一定非常短;循着香味转动眼珠,果然在中庭的石质圆桌右侧看到了端着餐盘摆放餐具的那名男仆,鸡汤的香味就是从他出来的隔间里散发出来的。

听到大师推门,男仆恭敬地站好向大师行了一礼,转头继续小跑回厨房拿新的餐具了。早早在大师的安排下上桌坐好,石凳上蒙着一层牛皮,所以早早那想象中的冰冷刺激并未真的到来,而充当餐桌的石盘不知为何,甚至还有一点温热。

在早早彻底放松下来后,男仆才端着一口砂锅从厨房里走出。早早先是望了男仆一眼,对方只是麻利地在安置伙食,早早又偷瞄了一下坐在自己身侧的大师,发现大师也在打量自己。

“这是给你准备的,请用。”萨卡斯大师冲她大方地点点头——当然,就以这个砂锅的尺寸而言,里面的鸡的确不够大师这小山一般大个儿爬行种亚人塞牙缝。

早早回了大师一个笑脸,小心地将托着砂锅的餐盘挪到了身前,属于她的餐具已经备到了旁边,掀开锅盖,暖洋洋的蒸汽翻涌出来,沁人心脾的香味像是要淹没早早。忍不住咽了口口水的早早端起一只小碗,先给自己盛了几勺鲜汤,细品之下,堪称绝妙的滋味简直要在她的脑袋里造出点激烈的声响来。

这是早早流亡到魔法工会的第一顿正餐,也是她沦落到这个陌生世界里尝过的最棒的食物——不是救济篷派发的甜粥,也不是酒馆供应的咸面包,更不是陌生同类的精液;就连风俗店那晚摆的卖身酒,在这碗热乎乎的鸡汤面前也像泪一样酸咸。

果腹乃是尊严的开始,三餐更是生命的全部,早早啜吸着碗里的鲜美,感觉某些看不见的伤口正在食物的滋养下缓缓愈合。她闭着眼睛,脑袋里回想这几天的颠沛流离:在酒馆打工时偷喝的铅糖葡萄酒,在街上被老鸨投喂的巧克力,那晚动身前也没能吃到的脆皮猪扒……

一股微妙的情感随着胃部晕开的暖意流窜上来,却又在某一刹那烟消云散,这倏然的变卦让早早发达的泪腺宕机了一会儿;哦真奇怪,为什么突然感觉此刻眼泪本不该缺席?

早早睁开亮闪闪的眼睛,发自内心地表达了对汤头的赞赏,她夹来一块火候把控得当的饱满鸡肉放到嘴里,酥而不烂,更是妙不可言。有那么一刻,早早放慢了呼吸,一些原本若有似无的烦恼和杂音都褪去了,世界变得简单,这股在吃撑前绝不会发腻的鲜香萦绕着早早这位食客,让她不再需要保持着那种杞人忧天的深切恐惧,也不再去留意这混沌无常的现实。

现在是用餐时间,早早除了去咀嚼和吞咽以外,真的不想再多考虑些什么了。不过,作为一个现代人,停止了精神内耗的她吃相也没有因为进食速度加快而变得粗鲁,当男仆把切好的硬面包端上来时,大汗淋漓的早早已经把他原本打算留给自己的那锅鸡给吃干净了。

看着早早餐盘中堆起来的鸡骨头,男仆只觉得太阳穴臌胀,这刚出锅的药膳鸡汤怎么没把这饿死鬼给烫死?脸发僵的男仆把面包片放在桌子中间,示意来客取用——当然,嫌热扎了个高马尾的早早羞赧地摆了摆手,她的肚子里暂时塞不下更多了。男仆白了早早一眼,转身踱回厨房,这次,他出来得很快,为大师呈上来的不是餐盘而是一辆小车。

在早早错愕的目光中,大师俯身从仆人推来的餐车里端起了满满一盆精细处理过的海鲜,鱼虾蟹贝,应有尽有。

“我就知道要驱动这么庞大的身躯外加弥补魔法带来的额外消耗,这个蜥蜴人肯定不会是个吃素的。”龙祸在宿主的脑袋里讪笑起来,大师并不在意早早的震惊,与最后落座的男仆同时享用起了午餐。

“我是不是把人家的那份也都吃光了?”吃下太多肉的早早垂头坐在餐桌上,不太敢查看对面正啃面包片的那名男仆脸上的表情。

“那还用说,看样子这儿的饮食条件也没比妓院好上多少,我觉得那锅味道相当不错的鸡汤应该是让你跟人家一起吃的,毕竟厨子都坐桌上了,想来不会还有主菜没出锅。”龙祸消化着早早一股脑塞进胃里的汤与肉,积累的热量让早早汗出个不停,更显得她颇为紧张。

“你还喝汤吗?不喝的话我就拿过来了。”男仆先开口道,得到早早猛点头的同意后,对方不快地用指节敲敲桌板,盛着砂锅的餐盘嘶嘶地平稳挪移到了他身前,上面的半锅热鸡汤几乎没有一点摇晃。

“您会魔法?”早早有点惊讶,而男仆并没有立刻回答她,而是在细品过自己的劳动成果后,向早早指了指大师:

“这些都是附过魔的自动家具,会馆里这样的造物多着呢。”

男仆平淡的语气里彻底没了那份不安和愧疚;幸好眼前这个没见识的惹事鬼现在没像破掉的菌盖一样到处挥洒她那有害孢子似的诡异花香,不然他一定会想起在小火炖汤期间忍着剧烈性冲动伺候裸体早早的不堪经历——然后他会忍不住地厌恶眼前这个贪吃又无知的新面孔,至于他自己的问题和过失……总之,他本可以享用这锅精心煲了数个小时的鸡汤,现在全被早早给毁了!没管住老二的失德恶行败露后要杀要剐,都请放在吃完午饭后再说。

早早想起了渴醒后寻找大师时碰巧开启的机关石门,联想到这里本就是魔法工会的分馆,脸上浮现出一种恍然大悟的神情。

男仆瞥了瞥大师,大师还在端着那盆海鲜开怀畅饮,并未有发言的打算;再看看尴尬的来客,她上来就把主菜席卷一空,今天这顿午饭已经与她没有实际关系了。她之所以还没下桌回避,只能是因为这尊饕餮连会馆卫生间在哪儿都不知道——是的,诊疗室的拖把上某人留下的尿骚味可没被完全冲洗掉。

想到这个令人胃口全无的事实,男仆也只好出于待客之道安抚一下桌上的食客:

“需要我饭后带您去参观一下会馆吗?如果您准备在会馆里待上一段时间,你就得学着点,免得未来哪天误触机关把自己给关哪间仓房里。”

“那……有劳您……”早早欣喜地冲男仆猛点头,独处总有机会向对方说明自己的无心之过;不过客套话还没说完,大师就用语调怪异的拒绝打断了这份预约。

“唔,不必。”

在早早哑然地抬头仰视中,敞开嗓子眼进食的大师开始闭紧嘴巴弯曲长颈,类似于青蛙会用眼球辅助吞咽那样,不具备咀嚼能力的大师也在通过缩脖子的方式把挤在食道内的海鲜压入胃里。原来蜥蜴人的进食方式是这样子的,早早目睹着萨卡斯大师一点点恢复至常态的整个过程,混沌的思绪与联想顷刻间淹没了龙祸。大师那在太阳下闪着金光的天蓝色条状软鳞被食物撑出起伏轮廓,仿佛可以让人猜到充盈其食道的海鲜正以何种方式绞缠在一起;而且此刻弯曲长颈优雅吞咽的大师看起来身材更匀称,气势也更狂野——早早在此前从未清醒着见识过蜥蜴人的蛇颈,也想象不到蜥蜴人会如何进食。现在她知道了,只是稍微回忆起那盆海鲜中夹带的不少虾蟹,早早就替大师感到食管一阵发痒。

“很刺激是不是?瞧瞧,这就是你身为人类的优势之一,没有咀嚼能力的话,你也只能跟他一样将要吃的东西撕碎然后整个吞下,只能果腹而不能细细品尝。”尚不知大师饮食真实水准的龙祸平息了早早反射性的吞咽,止住了她停不下来的口水,它还不想让早早的“狐狸尾巴”过早地漏出来,毕竟这位身兼暴食淫欲两大恶习的奇女子确实因为目睹了异族的进食行为又想玩弄自己的喉咙了。

“好想摸摸大师脖子上的鳞片……我都不知道他的脖子居然有这么长,天呐……”早早在脑海里痴痴地回应龙祸,一股源自猎奇心理的性奋激流蹿过了她的尾椎骨。

“现在真不是合适的时候,而且这样色眯眯地盯着人家吃饭,会招来饭桌上其他人嫌恶的。”早早小腹上的魔法纹路闪烁起微弱的光芒,在龙祸的尽力干预下,远比之前清淡许多的幽香慢慢出现在了餐桌之上。

“这位马小姐下午还有我的授课,到时候我会为她捎带介绍一些附魔设施的。”

咽下所有海鲜的大师满意地拿起一块餐巾擦擦嘴角,缩起长颈恢复和蔼形态的他语调里没有了那怪异的鼻音。

“授课?授什么课?大师,您要教这位……马小姐魔法吗?”自以为对魔法工会规矩十分了解的男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蘸了汤汁的面包还未送到嘴里就被放回了餐盘中。

“她需要我们的援助,丰登,洛佩今天上门可不只是因为万宁号沉船。”大师把“我们”这个词念得很重,名叫丰登的男仆看着分馆的实际主人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低头重新把错过最佳享用时机的湿面包塞进了口中。

“我知道了,大师,我会尽量避免外人发现您这项决策的。”丰登不再看向餐桌上的二人,这句回应语调沉稳,让他整个人倏然多了一分秘密守卫者的肃穆感。

“谢谢你,那这里就辛苦你收拾了。”男仆的承诺在大师的计划之内,现在,该带用餐完毕的早早真正认识一下这所会馆了;大师尾巴用力,将身体优雅地从石凳上支起来。

早早知道用餐结束了,低头看着自己餐盘中的一堆鸡骨,她再次无端地想起龙祸代她向大师抛出的那个问题。

可以使用魔法,难道是件错事吗?

有没有可以还原事物的魔法,可以让这堆骨头重新变回那只鲜美的鸡;有没有可以劝告过去自己的秘术,能在自己犯下大错前悬崖勒马?

应该是没有的,否则这个世界早就摆脱饥饿与罪恶了。

“对不起,我太贪嘴了,忘了要给你留。”大师已经在门口等着自己了,早早在离席的最后一刻,还是决定为自己的无礼向厨师道个歉。丰登嚼着面包冷冷地看着她,和在诊疗室里那个无措的青年完全不一样,早早没有立刻得到对方口头的谅解,哪怕是假模假式的客套。在龙祸的讪笑中,感觉歉意还不够到位的早早又补充了一点:

“这道砂锅鸡是我吃过最棒的菜,谢谢您。没给您留下足够的部分,我很抱歉。”

早早紧张地攥紧拳头,大师的视线从背后射过来,为自己的过错向当事人道歉,这很符合现代文明人应该具备的教养——虽然对方可能并不想原谅自己,就比如此刻,丰登看着自己的那双灰眼睛里就读不到一点谅解的情绪。

在男仆的快速考虑中,他不确定此时还不速速离场的陌生女孩在打什么算盘,那股比先前淡了不知道多少倍的花香是在吃到一半再次出现的,怎么,在大师面前就不功率全开地释放这催情香了,这算是在提醒自己先前所犯的淫行吗?

“没事,今晚的鱼汤里会适当多放些补魔的食材,开饭前我会通知你的。”丰登口头原谅了压根没想过揭发他的早早,看着对方绽开的无邪笑颜,一时间有些估摸不透这女人的道歉到底是不是发自真心。

不过想起自己从早早身上狼狈退场时的致歉,在客观的角度上又能比这次的强上多少呢?

都只是为了自己的心安罢了。男仆目送着大师与早早走出石门,把最后一块凉掉的面包填进了口中。

 

二·魔典

魔法工会因为其政治与职能上的特殊性,许多场所都是偏隐蔽性的。作为门面的维京长屋夹在临港商街中看着只像个绅士队列里没有城府的粗人,但曲折的溪水长廊绕过了那些市集,将工会分馆的真实主体低调地藏进了山中。

依靠山势的起伏,分馆的各项设施被巧妙地设在了这座小山的不同高度,凡是有外交性质的场所均被安置在露天环境中,周围用苔石与绿化隔成天井,确保市民不会过分在意这座临海小山的不凡。诊疗室、会客厅乃至厨房餐厅都还只是会馆最基础的山脚设施,这些铺设着精致石砖地板的场所是整个会馆里最普通的部分,也足以应付如当地官员权贵之类的聒噪寻访。

大师带着早早转过以斑驳苔石垒砌成的温室,从日用品仓库走进了山体内部发达的甬道。早早环顾着周遭,墙壁潮湿但并不黏腻,为了方便大师进出而开掘的隧道足有四米高,如果不是照明方式从自然光变成了一支支间距相同的发光水晶,早早都不太能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已经走进了山中。

“大师,我们早上一起看日出的地方……是山顶吗?”早早感受着周围被脚步声扰乱的微风,小心翼翼地跟在大师尾巴后发问。

“没错,不过我们现在先不去那儿,”大师抬头稳健地行走在向上盘旋的宽敞甬道内,粗壮有力的尾巴随步伐在台阶上一跳一跳,“咱们先去图书室,马小姐,您应该认识不少字。”

“我大概只能认得汉字……”早早挠挠头,大师的黑袍背部白色条纹组成的眼睛图案像风帆一样鼓动着,仿佛正对着她挤眉弄眼。

“汉字?您是在说汗塔文吧?放心,会馆的藏书都有通用语的抄本。”站在内陷石窟前的大师敲了敲光滑的墙壁,熟悉的摩擦声中,深色的墙壁从中间一分为二收入了门框两侧之中。

“这里几乎所有的门都可以通过触碰的方式打开,毕竟,丰登也时常得要在会馆的各个设施间奔走。”大师走入这片处处都被阳光水晶照亮的藏书馆,招呼隧道内愣神的学徒进门。

“好大……难道咱们这儿的大部分房间都在山里吗?”早早张望着这座封闭但不幽暗的中型石窟,成排的木质书架上堆满了卷宗与书籍,石壁两侧各有一个已经被开启的石门,可能联通着其他与藏书馆有关的工作间。

“嗯……完全可以这么说,毕竟魔法工会致力于帮助各个地区解决它们的复杂问题,以及预防社会中潜在的魔力灾害;在斯特兰商港这个普遍对魔法使抱有敌意的人类文化聚集地,工会也要懂得顺应民心。”

大师领着早早走近一座书架,念动书的辉光自大师掌心亮起,一本空白的书籍从黑暗深处应着风声飞到了大师手中。

“对魔法使抱有敌意?这和您告诉我的那个什么荒野法师作的孽有关吗?”早早接过大师手中的空白书,轻声向大师询问道,如早早预料的,大师宁静的蛇瞳里迅速流窜过一道凶光,很快,又恢复了平常。

“在我出生的沼泽里,天生便具有魔力潜能的幸运儿会被叫到萨满身旁学习如何操控体内的特殊能量,以防止这些孩子们在幼年期伤害到自己或他人。大多数蜥蜴人的魔力潜能都会随着一次次蜕皮而消散,只有少数真正可以驯服魔能的个体才可以留住这份……恩惠。但这并不是没有代价的,掌握了魔法,就代表这个人要比普罗大众多一份实力,却往往不能比其他人多承担些许责任;因为使用魔力的损耗远远比不上操纵魔法所能创造的收益。”

大师略显悲戚地低头凝视着抱着书籍的早早。

“在驯服体内魔能的过程中,元素会以各种方式诱惑你去使用它,去一次次体验元素在体内汹涌,魔力顺着静脉流动的欣快感。但一个没有堕落的生物一生所能使用的魔能总量其实早在其觉醒时就确定了,想在这个残酷世界中成为首屈一指的魔法使,天赋要比努力重要得多。不知有多少被元素支配的人挣扎一生,只是为了能像普通人那样平静地死去。”

说完,大师示意早早去翻开怀中这本空白书。

听得云里雾里的早早只能照做,随着棕色的结实封皮被揭开,一阵细微的爆响在空气中炸开,那种冰水流经脉络的感觉再次出现,刺骨的寒意几乎要令她立刻丢下这本书。

“表现得轻松一些,这书在吸收你的魔力。”龙祸制止了早早打寒噤的冲动,随着受试者的魔力被不断汲取,一些重叠的特殊纹理开始在空白的书页上显现。

“说得轻巧,我感觉我就像刚参加了一回冰桶挑战……嘶……”早早在心里吐槽着,好在这感觉和书上的花纹一样来得快去得也快,那犹如幻觉般的细微爆响消散,周围的空气让早早再次感到潮湿与温暖。手中的书本有了不低的温度,但在大师的授意下,翻阅了整本书籍的早早愣是没看到内容有什么变化。

“居然没有变化吗?”大师似乎对这个结果相当诧异,早早递来的这本原模原样的无字书,其书脊上已经烙刻下了“马早早”这三个汗塔文。

“马小姐……”萨卡斯又快速翻了一遍手中除了马早早三字以外再找不到一根黑线的书籍,语气里多了几分切实的激动,“如果祈愿书没出问题的话,那也许是您的命运并不受自身魔力的影响。”

早早望着大师的嘴角有些不能理解,“命运跟自身魔力有什么关系?”

“通过对魔力潜能的测验,可以大致了解这个人对魔法的亲和程度;一般来说,具有潜质的人会在尚未学会如何操控魔法前,出于对实现愿望的强烈渴望,令其原初魔力也出现相应的倾向。”大师抚摸着空白书的棕色封皮,它因为吸收了早早足量的魔力而隐隐有些烫手。

“那,这算好事吗?”早早踮着脚,瞧着大师手中的无字书问道。

“因为这种事几乎各人各样,所以原谅我不能立刻为您举些具体的例子;祈愿书的魔法架构允许它通过吸收魔力来分析魔力提供者的潜质乃至心愿,一般来说,祈愿书都会在抽取魔力后显现出使用者的欲望,以及依照魔力潜质来判断这个愿望实现的可能性——潜质的高低和愿望本身都会对结果产生影响,一个渴望复活某位逝者的魔法天才要比一位希望治好亲人疾病的法术庸才更容易被元素引上邪路,继而引发更可怕的后果。”

早早耐心地听完,内心不自觉地开始推想自己属于天才与庸才中的哪一类。

“问那蜥蜴人要过你的书来。”一直没吭声的龙祸开口道。

在早早第二次逐页浏览过空白无字的祈愿书后,龙祸幽幽地问她:

“你真的在这本书上什么都没看到吗?”

“对啊?大师都没看出东西来,难道这上面有你才能看见的东西吗?”早早诧异地在心里反问。

龙祸确定了,蜿蜒在扉页上的那数块正不断扭曲翻滚的模糊纹章只有它能观察到,早早看不见,那个蜥蜴人也不行。但,龙祸不觉得有如实告诉早早的必要。

“那这确实是一本无字天书了。”龙祸操纵着早早的手指快速翻阅完祈愿书,在它的感知中,这本带着早早体温的魔典苍白的纸张间流动着难以捉摸的深色纹路,最终拼凑出来的堪堪能被龙祸识别的不是汗塔语言,而是更古奥的关联式通灵咒文。

你要陪伴着她……”

心底那阴惨惨的声音让龙祸的卷须在早早的意识空间里猛地抽缩了一下,迫使它操纵早早的双手啪地合上了书本,但即使中断了通灵,龙祸依然在封面上看到了那声音的投影——无法被识别,不能被描述,足以瞬间解构多项终极魔法的隐晦意志附着在它的残像周围,令所有注视它的灵魂永远无法记住它的真正模样。

“就像我不曾离开过一样。”

席卷过龙祸灵智的魔力风暴以极快的速度平息下来,灾厄之种马上察觉出阴影的这次造访不似先前;在它的感知中,那溶解沉淀在宿主灵魂底部的混沌幽邃已经因为得不到巨额能量供给而完全失去了活性,就像一座沉重的巨大古钟,只有受到巨大的魔法冲击时才能借助余波向龙祸传递些许原本的声音:

“你要陪伴着她,就像我不曾离开过一样。”

无声无息间,这濡湿喑哑的请求已经随着手中书本的温度一同褪去了。

与这句回应一齐刻入龙祸核心的,还有关于这本“祈愿书”里内置的大量精神类魔法的余痕;这些铭刻于书页之间靠吸收使用者魔力来激活的术式里,不乏有关记忆搜查与心理诱导的高阶魔法,一些同样被阴影所解构的辅助奥术里甚至还囊括了催眠与测谎。

居然会不惜以高阶魔法为手段来秘密审查“工会贵客”,可见即使这爬行种最终选择了收留早早,但能做的防备工作一样没落下。在龙祸看来,与其说这里是魔法工会的一座分馆,倒不如说这里就是一座专业的谍报机构。

龙祸不确定萨卡斯大师看到书内的奥术未能正常生效时的诧异神情是否代表他会对此早早这个“失忆女孩”多起一分怀疑,但它可以肯定,倘若真被那本魔典完全洞察,对宿主来说绝非好事。

大师轻轻从早早掌心里抽走被龙祸猛然合上的祈愿书,魔能的青色辉光显现并渗入了这本书籍,很快,一条绯色的宽绸带凭空出现并如腰封般将书系好。

在早早的不解中,大师伸直胳膊将这本无字书放进了书架最顶端的银边收纳盒中。

龙祸不必特地去感知,就能观察到那明显与书架其他地方风格迥异的银边格子是完备的魔法节点,属性微妙的浓郁魔力像沉香似的自那口小盒子中不断淌下,在早早的祈愿书被放入的瞬间,一阵涟漪在时空中泛起,并朝极远的地方传播开——

早早注意到大师在存书时很轻微地叹了口气,龙祸告知宿主,那甚至不在她视野中的魔法盒中仅有的三本祈愿书正出自大师、男仆与她自己,但只有她的祈愿书被大师打了红绸封条;而就在大师将书放入的瞬间,被激活的魔法节点就将早早的祈愿书完全复制存档了下来,按照刚才的动静,也许现在魔法工会的各处档案节点都已经自动备份出早早的祈愿书了。

不过早就习惯了现代信息化管理的早早对此并没有感到多少冒犯,况且那本书上除了她的名字再没多的笔画了不是吗?

“每个来您这儿的人都会使用一下祈愿书吗?”早早有些天真地询问道。

大师摇摇头,垂下手揽住了早早单薄的后背。

“即使是梅根小姐也没有登记过祈愿书,因为只有准备加入魔法工会的人才需要完成这个步骤。”

“加入……?”早早仰起脸有些诧异。

“放心,您将会以公会编外成员的身份接受我的‘合法教导’;毕竟公会有规定,而且帝国的律法也不允许平民学习魔法。”

“那我以后要一直留在会馆里吗?”早早的语气因为惊喜而有些激动,不太了解人类神情的大师误以为面前的少女自认为蒙受了公会的欺骗,正质问他是否自己余生都得在这个破地方度过;于是大师急忙将双手抽回抱在胸前,做出一副庄重的诚恳模样——先前一直逗留在早早身后的长尾巴也被收了回来:

“不不不,正如我之前说的,掌握防身术后,您随时都可以离开这里。我已经为您向工会担保,马小姐,您在未来不会受到任何来自工会的监视与通行限制。”

龙祸思索着萨卡斯大师说的话,担保,监视,和那条能量化作的封条,一个有些单纯的结论在它的脑袋里形成,但不管真假大师估计都永远不会向早早挑明:

早早作为港口生面孔显然是属于那种身份背景有重大疑点的,但她目前还没有表现出任何对治安有害的征兆;按规定早早其实应该被纳入公会监视名单,不过因为与大师不对付的洛佩监察官的有意加害,让大师认为至少应该教授早早一些基本防身技巧——

所以大师按规定让早早接触那个集成了数项情报类魔法的祈愿书,而测试结果显然没法交代上级,那么那条阻止其他人翻阅的红绸封就是大师对早早个人问题的担保——毕竟日后早早犯下的每一桩错事,里面都有大师知情不报的罪过。

真的是这样吗?龙祸快速地思索着其他可能性,但都没有这个完全信任大师的推想令人向往。

借早早的眼睛审视大师,这个站立姿态下身高三米的爬行类亚人确实有点可怕,但也透着一股谦逊与和蔼;就在它与早早深度融合时,它也将希望放在大师身上过。倘若萨卡斯大师当时觉得不能完全自控的早早迟早要成一方祸害,进而做出对他俩不利的选择,那也就轮不到龙祸现在考虑要不要信任大师了。

“您误会了,大师,我挺喜欢咱们这儿的。虽然,我还听不太懂您说的这些什么监视啊监禁啊,但,我保证会乖乖听您安排的……”

“那我们最好现在就开始,请跟我来。”大师伸手指了指房间尽头的石门,门后就是被他布置成课堂的抄录室。“我在抄录室里为您准备了一些有关奥术的基础理论,对您来说,从零开始认识这门华丽且危险的技艺应该不会耽误太长时间。只要辅以合理的实践去巩固您对元素的理解,精通魔法就不会是件难事。我相信您,马小姐。”

“现在我是您的学生了,您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当然这事儿全看您的习惯。”早早站在原地没有行动,只是抬头注视着大师的眼睛。她心跳得很快,在这个人类少女看来,大师对她的称呼并不似她想象中的师徒关系那般“亲近”;当然,从不强势的早早也并非抱着“纠正”谁的态度,只是她明白,这种无关痛痒的提议,即使被拒绝也不会显得自己更加失礼。

诚然,少女的心思是最敏感的:大师作为一位克己的奥术师,确实有意维持独处中的距离感,但这并不源于对早早的提防——萨卡斯大师无意冷落与客套任何人,无论来者是作为工会的宾客,还是港口的难民,抑或是他的学生;他只是把第一次见到早早时的称呼延续了下来,并且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修改的必要。

不过当他真的对上早早那盈满期待与腼腆的眼神时,他还是改了口风。

算了,就随她好了——

“好吧,早早,现在我们能动身了吗?”大师淡然地点点头,尽量不显露出迁就早早的态度。

少女那高悬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甚至巨大的反作用力让跟在大师背后她没忍住差点雀跃起来,在突破自我寻求内心幸福这方面,她又一次取得了成功。

不过这份高兴仅限于早早,龙祸清楚,在这个收容了她的魔法工会面前,宿主就像站在丰饶果树下的稚童;即使她想也做不出什么堪称回报的贡献,只能期盼自己可以通过祈祷和无力的摇晃来获得一枚甜蜜的恩赐。

“那,我可以用大师以外的尊称来称呼您吗?”尝过勇气带来的甜头,这位工会的编外新人贴着大师,兴奋得像只乞食的鸣禽。

“当然也随你喜好,这儿没外人,不讲究那些学堂礼数的。”大师背着手先向课堂走去。

“请多指教!师父。”如师如父,头脑过热的早早下意识低头对大师鞠躬作了个揖,大师回头微微一愣,眼睛里闪烁着对这个失落敬称的尴尬与无奈,但又马上欣慰地将他的新学徒揽向自己。

“嗐,我还是更听得惯学生叫我老师。”早早牵着垂到自己肩头的宽松袖口,一脸憧憬地随老师迈入了自己在这个新世界的课堂。

 

三·交易

龙,是一种遥远而又令生灵万物敬畏的传奇生物,学界一直有传说是牠们改变了魔法的构成。因深埋于地下而免受龙炎焚毁的远古文明遗迹中,唯有那些未被时间完全摧毁的附魔法器甚至工具可以证明,至少在焚天纪之前,魔法元素作为这个世界发展变化的重要推手,其实际操控难度与应用风险都远小于现在。

由于龙族直接造成史前生命断代的大灭绝行动,龙族威胁论在哪个时代都颇受关注,历史学家划分新生纪以后的文明发展程度的重要依据也正是文明对龙族的态度。奈瓦拿大陆的文明火种是由远岛的渡洋先驱带来的,这片地下沉积着厚厚玄武岩的大陆被龙炎洗礼后,在极漫长的时间里不曾有任何生机:各个种族都有英雄为复苏这片土地而与更伟大的存在做交易的传说桥段,只是根据故事主角种族的不同,交易对象也从龙到沼泽之母千变万化。

这种奠基性的文化底蕴似乎也影响了现如今身处于文明社会中的生灵对魔法元素的应用方式,充满奇迹之力的魔法不再像是上天施舍的无私恩惠,而像一种命运终将亲自收债的有偿借贷。

在我的故乡里,那个以流浪蜥蜴人为主角的传说中,那位离群索居者献出了他的鳞片与双足,以自己替沼泽之母承负无尽的干渴折磨为交易条件,让后世的蜥蜴人种族可以生活在一片永不干涸的沼泽中。

诸如此类的传说还有很多,由于魔法的真实存在,也让星球历史的真实性蒙上了一层难以揭开的面纱。地质学的发展艰难,人文史学的推演和考古也屡屡受挫,这片大陆的人们被迫生活在一种想弄懂世界却被什么人有意阻挠的无知氛围中,由于连创世学说都各执己见,这片大陆上从未有过真正的统一和融合。

是的,就连用武装贸易几乎走遍整片大陆的人类,也只是统一了人类的基本交流语言;不同人种间的信仰因为奇迹真会发生的缘故,根本无法做到统一,信众最多的天主教,也只是因为有人类王室的背书和拨款才看起来比那些世代受人民信奉的山神海神更像正统。

不仅仅是人类,或者说,人类已经是奈瓦拿这片大陆上,对全世界文化统一做出贡献最大的文明了——

至少即使语言不通的高岩种和沼泽种两伙蜥蜴人都能靠不怎么流畅的汗塔语对话。

在你们的文化传说里,关于巴别塔的故事是新颖的,在我走出课堂前,同窗们曾讨论过龙族是否就在世界上扮演故事中用不同语言分隔文明统一的上帝这般角色。

好吧,偏题了,毕竟人们对龙族的解读资料在路边随手捡来的报纸上都能看到一串……

不,并不是。据说龙都生活在极高的群山之巅,或是人迹罕至的危险秘境里。奈瓦拿是片辽阔的大陆,数个时代的地质变迁让现如今的它成了这颗星球最大的稳定大陆,而且,我们从不怀疑,龙族有能耐把一整片岛屿用魔法搬到云层上面;或是作为星球支配者的古龙,牠们在历史和能力方面都已经无限趋近于所谓的“神明”了。除了那些被放逐的返祖恶龙,没人见过愿意与我们交流接触的龙族。

——早早,在任何时候,想去见见真龙的想法都是……不切实际的。

呃,不必因此失落,如果你将来踏上自己的旅途,或许就会遇到化形游历的真龙——就像那些很受年轻孩子们追捧的连环画里讲的那样。

好了,说回正题,使用魔法本就是一件严肃且具有风险的事情,只是冷静的熟练使用者会在很大程度上结合自己的经验来规避掉风险,从而让这种与元素间的交易更有利于自己。这样说吧,魔法和奇迹从未离开过我们的生活,但如你所见,这个偌大的商业港口,魔法带来的奇迹也并不受民众欢迎。造成这种情况的并不全是因为王都的律令,而是因为魔法的存在对于平民来说更像是……命运的恶行。

其实广义上来说,人人都有使用魔法的能力,甚至包括了像你一样的无法自发调用魔力的少数个体;因为魔法的“使用”,本质上就是施法者与周围存在的“元素精灵”做交易。

回到我们之前提到的那些大体趋同的创世传说,希望你还没忘;是的,这种因人而异的交易往往要你承负难以想象的代价,做出不人道的牺牲。一句话,魔力不会主动引诱你去使用它,但元素会。

只看天分和欲望来实现的“奇迹”对于毫无准备与基础理论的普通人来说,是相当危险的,且不说因为使用者咽不下一口恶气或是殷切的期望而得到的力量是否能帮助使用者扭转现实来达成他所期望的结果,目前就有足够的研究成果可以证明,这种我们看作是被元素趁虚而入达成的“交易”往往会直接背离使用者的初衷:复活亲人的奥术天才制造了一场需要地方政府投入难以估计的人力物力才堪堪平复的亡灵瘟疫,迫切想要从火场中救出丈夫的新娘召来了一场冲毁整个村庄害死无数村民的洪水……诸如此类想要让奇迹发生的当事人会在引来更大灾难的同时被元素抽干灵魂夺舍成元素傀儡,在事故发生的第一现场狩猎任何企图靠近灾难源头的活人。

诚然,这种能以一己之力招来浩劫的个例不算多,但总的来说,任何试图掌控魔法为己所用的奥术学徒的第一课,一定是要清楚认识到以“跟元素精灵做交易”而取得力量的常规手段,本质上就是以身入局的赌博。最重要的一点,便是要时刻保持理智,万不可被元素引上邪路。老师说这么多,也是衷心地希望你能明白,这个不缺乏奇迹的世界上,能做到任何时候都不迷失自己才能找到属于自己的路。

好了,休息一下,消化消化;鉴于你跟那些普通学徒条件不同,老师觉得你完全有能力现在就体验实际操纵魔法的细节和感受,下堂课后,如果你跟得上的话,我可以考虑手把手教你如何正确地在掌心中召唤一团伤不到自己的火焰。

现在,下课。

 

四·元素

慢点喝,虽说接下来是实践课,但老师还得在实践开始前跟你讲清楚上堂课没提到的魔法作用原理——所以说,慢点喝,早早,魔力的补充不是从豪饮开始的。丰登这次调配的魔药里添加了很微量的鲸油,味道方面我知道不太好接受,不过慢慢摄入对魔力的补充吸收只有好处,好吗?

很好。上一堂课我兜了很多圈子,因为我的职业生涯规划里没打算过教书,没有备课的情况下都是想到什么讲什么,毕竟关于魔法这种难以评说的超自然力量,每个种族甚至每个职业的解读方向都不一样。

但归根结底,目前已经通过各种实验总结得出的确切结论中,就包含了施法的作用原理:

所有的低阶法术,都只能在施法者与无处不在但种类分布有别的元素精灵之间,产生感应的情况下被施展,而地理环境与对应的元素种类浓度,在普遍情况下是相互影响的。

施法者需要与自身周围的“元素”亲和,在交易天平的一端“献上”自身积累的魔法能量,“邀请”它们通过自己指定的媒介显现力量,这个媒介可以是自身的魔法立场,也可以是自己指定的法器;当然,代价就是施法必定会消耗掉某些东西,比方说法器的耐久,施法者的精力,甚至是通过一些危险术式暂时透支体力来额外代偿。

就老师的个人经验而言,每次的“交易”都不固定,天平的两端永远充满了波动,时间相近的两次同种法术可能所消耗的两次魔量都有偏差。

因为元素在空间中是会无序流动的,而调用魔力施展法术,会在空间中泛起元素间的涟漪——如果你在感知方面极其敏锐,你就可以通过这种无法被精确探查的波纹推测空间方位处的元素变化——那些资深拓荒组织的领袖人物可以在机关重重的地牢间闲庭信步,甚至在做好充分准备后,能精确地在触发任意魔法机关的瞬间将其中和破解,靠的也正是这种“经验”。

没错,元素精灵并非只有一种,根据它们对不同事物的亲和程度,人们赋予了它们不同的属性;当然,这种属性的划分其实有粗有细,就像不同文明对这种看不见抓不着却无时无刻不在影响世界环境的神奇存在的命名一样不曾统一。

是的。先古人类的典籍中称它们是“始源精灵”,而我们则更喜欢用“元素”来指代,半岛的土著会叫它们是“自然之息”,甚至在那些古早的失落遗迹的破译碑文中,这些承载着奇迹与代价的媒介被冠以“阴阳”“以太”的名号;不过无论你愿意使用哪种称谓,都不影响你在施法时与它们的交涉——因为这些憋着劲儿使坏的超自然意志不需要语言上的沟通,就能洞察你的真心所想,施法者或许能骗得了自己,但骗不了这些喜好捉弄人性的元素。

也许是一种心灵感应的能力吧,但这种级别的读心能力不是什么生物都可以掌握的权能。至于那些可能真的可以看破人思想的绝世高人,也不会用他们的惊世伟力来窥探我们;所以不用担心会被他人随意读心——别用蜜罐去抓蚂蚁——这句古谚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咒语?魔法的使用其实原则上不怎么依赖于咒语,只是因为方便规范教育,编辑教材的学士会让新手们以咒语口令来增强对不同元素的体悟以及关联性:比方说“烫、烫、灼烧自我心”和“吹、吹、疾风出浮云”这两个入门口令咒,你一听就知道对方要施什么法。明确需要施法者专注吟唱的,一般是指祈祷和神术……呃……那是另一种施法手段,或是另一种自成体系的文化派系。魔法工会在文化意识上提倡无神论,但兼容多神论,这部分的历史渊源太深,这不是你应该……这不是可以随便解释清楚的。早早,你可以记住一点,在这个被元素支配的世界上,信仰的确可以招来奇迹,坚定而虔诚地祈愿某种结果,也的确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影响这个世界,但如果盲目地信奉那些欲望构成的空壳,会让人比毫无下限的荒野巫师更容易走上邪路。历史上不是没有出现过那些可怕的邪教,企图让龙族再次焚天的拜龙教团体在哪个文明中都有被剿灭的历史事实。

是的,早早,想自行了解的话,这些都可以在工会收藏的卷宗里查到。这种人间惨剧里唯一能令人感到庆幸的,也只有是高高在上的龙族,对那些疯子搞的什么血腥献祭跟供奉丝毫不感兴趣了。

咳,说回我们的正题吧。关于同种魔法在不同情况下魔力消耗也不同的情况,其实很容易理解。说到底,大部分魔法使的施法,仍是一种讲究因地制宜的技能:

因为环境是否与所想要操纵引导的魔法属性契合会直接影响到施法者,比如在水汽弥散的海边,想要使用水属性的魔法所需耗费的魔力也会相应地减少。我学徒时代鼓捣的那只赝品无限杯,只能在空气潮得要命的时候尚可一用,如果放在这里,可能它的那点储能都不够维持附魔的显性效果。

所以说,不同的环境中使用魔法的难度也会随之不同,早早——你很难在沙漠中召唤出一股水源,同样也很难在洪水中升起一片土地。

所以在稠密的水汽里,想要操作火焰就是在自讨没趣,初学者几乎没人能做得到在这样的湿冷环境中让喜欢干燥高温的火元素现身,但你之前的确快要成功了——我感受到了你掌心中汇聚的温度,制造它的魔力流相当活泼,也意外的稳定。

可想而知,你施法时右手手腕上凌空旋转的这枚魔导具有多出色。

这是因人而异的课题,早早,现在的附魔工艺成熟,自身没有直接操使魔法天赋的人也可以靠着法杖完成施法;虽然这种走捷径的方式会很大程度上压住施法者的极限,从未体验过元素在施法过程中突然暴动的魔法使永远不能学会如何安抚元素乱流,也永远做不到仅凭感知就可以判断何处元素发生了变化——但,倘若没有适合的法器,这些人就连使用魔法的资格都没有。

早早,你仍然是幸运的,你那专属的魔导具性能方面独一无二,完全值得依靠。在同你一样无法纯靠自身来运转魔力的舞者之间,你会比他们跳得更自然也更平稳,甚至可能不会逊色于那些无需起舞的修行者。

好了,时间又差不多了,杯子还给丰登就好。

感觉身上有点热?想来是补魔药剂开始生效了,说好的这堂课实践,咳,似乎也全用来听老师说故事了。休息一下吧,去趟厕所什么的,下堂课老师亲自给你细讲一下世俗关于元素种类的具体划分。

现在,下课吧。

 

五·戏弄

“那个……师兄?”

向丰登请求带自己认识一下去厕所的路后,这位年长于自己的男仆便抓着早早的手在山体内部的甬道里健步如飞,早早没法忘掉对方离开抄录室前看她的那个眼神,总觉得他有话想要跟自己说;现在,他默不作声地将自己领到了这个位于甬道岔路尽头的小房间中,早早更确信这一点了。

“你当上大师的弟子了,恭喜你啊。”丰登的语气冰冷,甚至还带着一股酸味,早早抬头凝望着对方抽了抽鼻子,在心底里忍不住揣测自己是不是要被这位前辈霸凌了。

“谢,谢谢?”

异常干燥的空气寂静了一会儿后,早早扭捏着忍不住应声道,尿意还在膀胱里不断积蓄,魔力的持续充盈让这间干净的小房间里甜香四溢。

看着师妹因为憋着尿而过分拘谨的神态,一股征服欲被满足的欣快感自丰登的内心涌起,他呼吸着空气中这美妙的花香不为所动,只是板着脸盯着早早——他就是想让服下特制利尿剂的早早多憋会儿尿,甚至想要亲眼见证她崩溃失禁的过程,毕竟现在每多度过一分钟,那汹涌的尿意就要涨上一倍——这种必能得逞的恶俗欲望令丰登血脉偾张;多亏了提前准备的镇静药物,不体面的性冲动没有把他的裤裆也连带着膨胀起来。

“师兄……您说的,那个,厕所,在哪儿啊……”满脸细汗的早早弯腰扶着隆起的小腹,断断续续地把疑惑问出口。

“哦你想去厕所来着的,昂……没问题呀,厕所就在这条通道的另一头儿。”丰登理了理衣角,好心地为已经濒临极限无法移动的师妹指明了正确的方向。别过脸去的早早咬着牙嘴唇苍白,直不起来的腰腿如同筛糠一般。

丰登瞟了眼五官开始扭曲的师妹,在这浓郁到几乎让人觉得眼前罩了层粉纱的花香里,他一眼就看到了对方白色内裤上正在缓慢扩散的小块湿斑——说实话,就连早早也不能肯定,濡湿自己内裤的到底是漏出来的尿液还是分泌过量的淫水。

时间仍在一分一秒地流逝着,早早现在必须得集中所有的注意力,才能勉强站住身体。

都被尿憋到快打摆子了,还一声不吭一点不反抗,这样听话的硬骨头可是在地下城的暗娼那儿都难找;丰登心底对不敢忤逆自己的师妹生出了一丝敬佩,相应的,想要彻底粉碎眼前人极力维持的体面、想要彻底击溃对方身心的邪恶欲望也彻底占据了他全部的思考,于是丰登向前一步探身,把艰难忍耐的师妹拦腰搂在了怀中:

“把腿分开点。”

在师妹听话地分开双腿的瞬间,丰登立刻伸出右手以手掌托住了早早的私处。

少女已经充血勃起的阴蒂隔着内裤被他所触碰,他从这团湿漉漉的燥热里还捕捉到了那两瓣正抽噎着的丰满柔唇,几乎是被欲望夺舍了一般,这个年轻人的手指微屈,想要探入少女的泉眼——

随着他无知无觉地发力,原本任他玩弄的少女猛地伸出双臂死死地握住了他的手腕,从牙缝中挤出的细弱声音里哭腔更加明显:

“不、不能……会死的……”

神游被打断的丰登眨眨眼,并不觉得自己刚才的状态有多危险,他当然注意到了小师妹腹部亮起来的淫纹,此刻已经成了灼眼的赤红。

“嘘,我有分寸。”

说着,丰登抽回来左手摸了摸早早发烫的印痕,然后自她肚脐下方开始轻缓地向早早鼠蹊部按压起来——几乎是产生这个想法的瞬间,他就感受到瘫软在怀中的女孩猛烈地抽搐了几下,在呜咽中彻底失去了抵抗尿意的力气。原本承蒙潮热的右手,现在开始有节奏的体验到那股滚烫热流正不间断地冲击着掌心。

这位后辈,终于还是当着他的面,失禁了。

计划得逞的丰登只觉得舒爽,他向怀中的早早嘟囔着她的斑斑劣迹;一边按压着她涨得发酸的膀胱,一边细腻地搓揉着她勃起的阴蒂,时大时小的绵绵春水在这间无人打搅的空房间里哗哗作响。

早早握着师兄右腕的双手早就泄光了气力,这种不针对肛肠的强烈刺激对她来说是难以自持的,原本因为憋尿而过度敏感的私处被男人揉捏,那枚承载着巨量欢愉的花芽在抚摸中爆发出了不亚于汹涌尿意般的快感。她作为一个文明人,已经被彻底的击溃了,她失去了语言和力气,只能在师兄的奚落中自暴自弃般地陷入高潮。

酸胀的下身和发麻的后腰都在这场高潮的余韵中抽动,或许自己的尿液早就流干了,只是潮吹还没有结束——总之,这个把自己和师兄衣服都搞得湿漉漉的女孩待会儿得补充相当多的水分,现在就连她的唾液都因为缺水而变得异常粘稠。

站在水泊中的丰登思索片刻,最终抬起干净的左手,半开玩笑地揪住了师妹的一侧脸颊,迫使她得抬起头看着自己但又合不上嘴巴,只能任由涎水顺着被拉开的嘴角一路垂流到胸脯上。

“早早啊早早,你有没有趁我离开诊疗室乱动我的工具?”丰登语气轻快,对师妹的尿液弄脏自己工作服这种事显得毫不在乎。

“没……没吧……”脸蛋的疼痛让这个女孩根本没法摇头示意,只能口齿不清地撒谎。

“你是以为我没闻到拖把上面的尿骚味儿吗?你这个撒谎成性的脏小孩。”丰登的手指微微用力,拧得早早眼角直泛泪花。

她顺着丰登手指用力的方向歪头,抬起来的双手再度抱住了对方的手腕。

啊,是这样一只温暖的大手,施以了鲜明的疼痛给自己的脸颊,早早用湿漉漉的眼睛瞥了一眼惩罚自己的师兄,一股莫名的依赖情结让她想要靠得对方更近些,四角的蓝色水晶灯将两个依偎在一块的模糊人影锚定在了这片正快速凝固的水泊之上。

“呜呜,我错了,我错了。”早早带着哭腔的求饶里差点漏出笑声来,她在丰登戳破她罪行喊她是脏小孩的瞬间,内心就感到了空前的满足和愉悦。肉体上由于憋尿和拧掐导致的疼痛不足挂齿,对于马早早这个顽劣的小变态来说,丰登这戳她老底的责骂跟性虐中的调情没什么区别。

哦,谁让她就是一个坏女孩,是个成年了还在到处尿裤子的脏小鬼。

这种令她迷醉的责罚没有持续更长时间,丰登适时地松开了其实没多大用力的手指,轻轻揉了揉早早泛红的脸颊,没有再说话。他当然不会因为具体的什么事就要盘算着如何报复早早,说实话,他做这些只是在顺应心中那股因早早的到来而被点燃的欲火,并从中收获远比去镇上嫖娼更令他沉醉的欢愉——这甚至是免费的。

在他看来,早早不一定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女仆,但一定能成为一个谁都没得说的性奴隶。

再对上师兄那不再阴鸷的目光,恢复理智的早早这才敢表现得像个在哥哥面前犯了错的小女孩;她不好意思地撩了撩半干的裙摆,赫然发现地板上完全没有尿液形成的小水泊。

“冲水厕所在这条岔路的另一边,这儿其实是干燥室,墙砖上刻着关于剥离水分的魔法阵列。不过,这间干燥室一般只用来做污水处理,一半次的故意撒尿也在设施净化能力之内——所以也别担心有尿骚味啥的。”丰登甩了甩已经干净的右手,示意早早转过身去。

早早低头乖乖照做了,背对着师兄羞赧又期待地慢慢褪下了湿透的浅色内裤——

啪的一声,早早白净的屁股好似被人狠狠地甩了一巴掌,这短促的疼痛让毫无防备的早早如同受惊的兔子一般跳着转过身来。

“你他妈一会儿不去上课啦?!”丰登没好气地冲一脸无辜的师妹叹道,右手递给耳尖通红的她一只刚和她屁股亲密接触过的牛皮纸档案袋:

“喏,这是给你的,拆开看看。”

“这是什么……?”早早穿好内裤懵懂地拆开封口,从防水纸袋中抖出一张崭新的卡片。

“你的旧身份牌作废了,这张替你重新申请的归属地填的是咱们这儿。”丰登语气轻松,留心着师妹的神色变化。

早早第二次抚摸她的身份牌,这张巴掌大充满磨砂塑料卡片质感的重要证件,曾被那老鸨轻易抢走,而现在,换了个样子重新回到了她身边。早早想问问师兄,证件重新申办的过程顺利不顺利,那个凶巴巴的社区管理员有没有多嘴问问她在风俗店的下场……

这样想着,一股酸意就冲上早早鼻尖,虽然泪水也在法阵剥离的范畴之内,但丰登还是看到了师妹饱含感动的眼睛里,那流转着的闪闪泪光:

原先卡片上鲜红的唇形印戳换成了蓝色的倾斜天平,在信息的序列中,早早的身份信息已被更正成了临港工会常住人口,职业则是从性工作者换成了女仆。

“谢谢您特意去帮我补办这个证件,唔,我的职业怎么变成女仆了?”早早翻看了两遍身份牌,小心翼翼地向师兄问道。

“不然你还想当什么,工会贵宾?”丰登拉下脸来,不悦地补充说:“接下来,虽然大师会教授你魔法课程,但在课余时间,你就是魔法工会的女仆,而我,则是你的直属上司。工会为你提供吃穿住行,你就有义务和责任用你的劳动回报工会。”

“那我具体需要做什么?”早早有些茫然,心里忍不住猜测对方总不能说作为上司,就让自己这个新人承担这儿的全部劳务吧?

“你要做的事情多了去了,但不是从现在开始;等你上完课就跟我去厨房备菜,今晚饭后我带你挨个认识一下以后要干的劳务,放心吧,我不要求你现在就得把每一样活儿都做到跟我一样无可挑剔。”作为自幼便生活在工会里的在编人员亲眷,提起魔法工会那枯燥而繁重的日常工作,丰登对谁都保持着高度的自信。

“那,帮自己上司处理性欲也在其中吗?”早早盯着师兄因为镇静药效消退而重新鼓起的裆部,期待地问道。

“等你下课来厨房我们再提这码事,现在你已经休息得够久了,别让大师等你。”一直泡在番红花香里的丰登自然知道自己下身此刻是个什么状况,他几乎是绷着全身肌肉才挤出这段体面话的。

“好的,师兄,那,到时候厨房见。”

早早把自己新的身份牌塞进文件袋,又把文件袋折起来放进了自己已经脱干水分的纱衣隔层间,作势准备动身回去教室——

丰登看着已经转身向门口迈出一步的师妹突然再度转向自己,脸上的表情重新带上了那种熟悉但不招他喜欢的妩媚,就在丰登想问她干嘛还不走时,早早抢先一步踮起脚尖啄了他脸颊一口:

“再次谢谢你,为我做的这些。”

龙祸不喜欢宿主发生在此地的这种对“积累”毫无作用的性高潮,但它还是很尊重的没有直接破坏这场拙劣的出糗表演——宿主和男仆心底那种目的终于达成的窃喜只令它觉得可笑,它有能耐在一瞬间的亲密接触中解除镇定药物的功效,省得男仆现如今得这么艰苦的隐忍欲火。

所以偏要在这场见面会的落幕时分跳出来添把火,是龙祸对两人的一点小小报复;随着龙祸重新让出控制权,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早早露出了相当自然的羞赧神色。

“总之,等我下课了厨房再见!”

魔法工会的新晋女仆提着裙子蹦蹦跳跳地跑出了这间烘干房。她没看到,在她的脚步声远去后,她的丰登师兄是如何靠大喘气来快速平复激动情绪的。

明明期待大师亲自辅导自己的早早心情就已如此热切,可期待师妹下课的丰登心情激动程度居然比他师妹本人还要高。

 

六·劣化

“这种六元综合是工会里最受学术派推崇的魔法元素种类规划方式,是后来者在汗塔人推演的魔法五行论的基础上增添一种元素划分得来的。”桌台上码放着一圈五彩棒状六棱水晶,大师一边向早早介绍一边将无色的第六根水晶柱补好了最后一个阵眼。

[pilipili]

“五行?是金木水火土吗?”放好水杯的早早看着从台上慢慢升起的六枚水晶,凭直觉辨识出了那黄绿蓝红黑分别代表的五种元素。

“那是过去的地质五行论,我们这里说到的,是囊括‘光风水火土’这五种基础元素的理论变体。”大师清点着闪烁着各色辉光的元素水晶,用尾巴末端充当教鞭挨个给早早指明:

“古汗塔人取用世界上最常见的五种最具有总结性的物质以及现象来解构这个世界,力图证明世界万物都是由这五种关键元素所构建——当然,每一套并非浑然天成的理论在初期,论点一定是十分片面的,后世对元素精灵的研究丰富了魔法五行论;人们开始用‘光’来泛指那些并未降落到大地上的日月星辰,用‘风’解释一切由气态物质引发的奇迹,用‘水’囊括所有形态的流体,用‘火’指代一切有关能量释放的手段与现象——你刚刚提到的地质五行论中的金与木,在这套理论体系中,一起划归给了包容一切自然本质的‘土’。”

“即使丰富过了,也还是感觉好片面……”由于出身自科技发达的现代,习惯用前人总结出的“科学真相”来理解世界的早早并没能立刻重拾丢弃已久的思考能力;在她心中,大师说的这一套“精简但落后”的朴实魔法学说其实没能给热情虚高的她带来启蒙的兴趣,能激起的,只有一种淡淡的鄙夷——在这一点感受上,龙祸与其年轻宿主可谓相当契合。

“老师只是粗略讲一下五行论的论点,在百万年的发展中,有无数企图无限细分元素种类的学派和论述产生,但绝大部分都湮灭在了历史中;最后成为现代人理解世界奠基石的理论,还是这种精简容易流传的版本。”听到了早早嘟囔内容的大师并未着急辩解,他优雅地拨动了一下那枚无色的晶石,随着阵眼处泛起的细微涟漪传至其他五块晶石内,一段细微的嗡鸣自这些能量块中产生,那枚参与了共振的无色晶石迸发出灼目白光。

“汗塔人推崇的五行生克理论很大程度影响了先驱们对魔法以及这个世界的研究,长久以来主流的魔法教育都是围绕着这套基础理论展开;但划分古代魔法和现代魔法的重要节点,是第六种基础元素的加入——灵元素,或是,可以指代一切超脱于‘落后物种’的智慧生命体所独有的,‘灵魂’。”大师看向早早,充沛魔力的流动影响了这片处在山体内部的秘密空间,一阵清风自大师摊开的手心吹来,轻轻拂过早早的衣裳和脸颊。

沁人心脾的温凉自心口涤荡全身,早早记得这种感觉,这就是今天凌晨大师安抚自己时施放的镇定术。

“好舒服……”端坐在讲台下的早早深吸了口气,有些迷恋这种莫名安宁的感觉。

“灵魔法,一般被视作可以直接作用于他人或自己精神的法术体系,对灵魔法的抗性因人而异,在这方面不同物种之间没有亲和规律可循,所以最后才被人们系统性开发出来的幻术魔法,不像先前的五项元素那样会因施法者的种族以及历史原因存在差异性过大的成果。”萨卡斯大师平静地看着注意力被调动起来的学徒,并如她期望的那样拨动了一下正散发耀眼白光的灵魔法水晶,倏然,一道黑光闪过,早早不受控制地扭头看向门口——

门口什么都没有,早早不禁为这瞬间的虚惊松了口气,当她不好意思地转过身来后,才发现讲台上只剩下了那只镶嵌着六枚水晶棒的轮盘,大师已然不见了踪影。

“大师……?老师?……”早早在座位上快速环顾四周,脸上带着一点入戏的错愕,她清楚这是大师玩的一点小小把戏,大师可能还在原地站着,只是中了幻术的自己看不到而已。

“龙祸,你能看到老师吗?”在确认了呆在原地无法用肉眼看出虚影或端倪后,早早在心底求助龙祸帮帮忙。

“不能,甚至感知不到,我猜,他不想让你那么容易发现他。”龙祸已经在第一时间感知了周围情况,先前的元素乱流已经被刻意抚平,取而代之的是被特地伪装过的虚像,碍于可能会引发麻烦的暴露问题,龙祸并未将触手探入周围空间进行深入感知——而且它确信,既然这堂课是所谓的“实践课”,那么这只蜥蜴人一定不会是要手把手教自己的学生如何操作低级魔法。

“那我该怎么办?”早早看着讲台上缓缓旋转的六色轮盘,慢慢站起身来。

“随你发挥,看看这蜥蜴人给咱们留了什么课题,应该不会再是什么试探性的陷阱法阵了吧。”龙祸激活了宿主手腕上的魔能导流器,但这种没有指向性的元素扰动根本无法在幻阵中荡起足够的涟漪,设阵之人似乎有意要屏蔽它的感知功能。

早早动作轻缓地离开座位走上讲台,像盲人一样伸手摸索着讲台后方的空间,企图能用物理手段破解老师留下的幻术考验——万一呢,万一自己这样伸出双臂摸索着,而大师就站在原地看着他的学生抱向他却不闪躲……

满怀憧憬地冲空气划拉一会儿手臂后,确认至少无法通过触碰来破解幻术的早早终于把心思放回了悬浮于空中的六色法阵上,她没有轻举妄动,而是近距离仔细观察着充当阵眼的这些彩色晶石。透过彩色的辉光,早早看到了铭刻于晶石内部的几何符号,六种颜色对应着六种不同的几何造型,挨个确认过后,早早开始回想记忆中这些颇为眼熟的几何体名称……

“试着拨动了一下连接环,这六个能量水晶没有被正确激活,我完全感受不到它们所带的魔力。”龙祸打断了宿主的思索,让宿主照它说的做。

“啧,我还没看清里面的东西呢。”早早不满地在心底埋怨了龙祸一句,将手指轻轻按在了连接阵眼的半透明圆弧之上,奇妙的是,这些看起来虚浮的灰白色幻影居然有着鬃毛一样的手感,早早拈住一角顺时针转动,六个阵眼处的晶石发出的光芒开始骤增。

刺眼的眩光过后,那六处阵眼的晶石变化了形状。均匀排布在圆形法阵中的能量节点现在不再是统一的六棱水晶棒,早早现在能更加清楚地辨别它们的形状了,而这些正多面体在地球上的名称也已呼之欲出——

柏拉图立体?!瞪大眼睛的早早紧闭着嘴,在心底惊呼出声。

此刻,那指代火元素的红色正四面体、指代土元素的黑色正六面体、指代风元素的绿色正八面体、指代水元素的蓝色正二十面体、指代光元素的黄色正十二面体,以及指代灵元素的白色星形正二十四面体,正漂浮在阵眼处散发着各自的绚烂光芒。

这六块大小相近结构匀称颇具数学之美的几何立体失去了之前作为水晶棒时的清澈透亮,但由于灼目辉光依然存在,让早早几乎觉得它们属于某种异形气泡,只可观望不可接触。

“在人类国教里,这种正多面体的形象被叫做‘梅特塔隆之启示’,人类能实现陆地大一统,据传是当时人类帝王跟这个国教大天使交易的结果。”龙祸声音有些凝重,光从这些被早早重新激活的元素水晶所散发出来的魔力强度来看,这个阵盘就是幻阵的中心,而且作为充能型的法阵,龙祸仅凭方才空间内的元素扰动程度,就已经发现了藏在阵盘正中心的透明球形晶核——应该得破坏掉此晶核,才能解除这个幻阵。

“人类光靠自己,也是可以团结起来克服重重困难,完成大陆统一的。”元素亲和力几乎为零的早早有些不满龙祸所陈述的事实,她感受不到元素的流动,也察觉不出幻阵对周围空间的干涉,杵在如同霓虹灯圈似的浮空法阵前,毫无头绪的她选择先替这个世界的同族反驳龙祸的贬低言论。

“别露出那种做作的表情,这儿又不是地球那种没有奇迹和魔法亦无灭顶之灾的无魔之域,人类这种擅长内斗的种族能冲破其他文明阵线统一整片大陆的语言,这等无法复刻的成就我不太相信是仅凭古人类自身就能完成的。”龙祸折中的向宿主辩解。

“算了,说到底我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类,我不关心那些人类的历史。”早早轻叹了口气:

她在意,她当然在意。从小践行着人民史观的她原本从大师的前两堂课上了解到了这世上同族所创下的一系列伟大成就,并因而产生了一点身为人类之一的优越感;她原本以为统一奈瓦拿大陆是靠先辈们自身的团结与牺牲,可龙祸所说的也没有她能反驳的地方——尽管龙祸并未明说,早早还是感受到了牛皮吹破的难堪,此刻,这种蹭他人成就还失败了的落差感让她觉得自己在大师面前更不值一提了。

“心里时刻想要得到那蜥蜴人的认可,可成不了事的。”龙祸为自己的宿主感到些许苦恼,它现在对这堂“实践课”有了新的猜想,而这个猜想只会让早早更难过。

“求你了,别说我的事了。”早早自暴自弃地将手按在了猩红如火的四面体水晶上,磅礴而带有明确指向性的魔力立刻沿着她的手指侵入了她的身体,同时,一种难以言喻的冲动倏然产生;在因体温急剧升高而感到危险之际,早早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这些象征元素的多面体在这儿被叫做“大天使之启示”。

“我没打算打击你。”龙祸没有干预宿主接下来的行为,只是观望着宿主抓着火水晶的右手越来越用力——以它对宿主的了解程度,它觉得让魔力亲和为零的早早把这六颗造型各异的晶石扣下来穿成一串挨个塞她屁眼里,都要比让她从零学会掌控这几种元素力量容易得多,也更容易被她接纳理解,毕竟前者她说不定真的愿意试试。

开始过载的两枚导流器各自环绕着早早手腕飞速旋转,她摊开左手手掌,在其皮肤上空约两寸的地方,开始凝聚出一束猩红的辉光。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只在迷糊了那一瞬间后,早早仿佛走进了一个万花筒的世界。在这个到处充满棱镜和倒影的无垠空间中,她短暂地感到自己“摆脱”了龙祸——这种身处幻梦的感觉和龙祸为自己编织的“可视化意识空间”很像,只是这里没有那只唠叨的寄生体,只有——早早转动着眼睛,那些铺满天空与大地模糊了距离与时间的棱镜中的“自己”也都在彼此好奇地注视——只有无数个她自己。

随后,棱镜消失了,但这种奇妙的感觉保留了下来。早早觉得自己的意识被和谐地分化为万千份,并且在同一时间不断经过各种造型怪异的洞窟,她看这个灰白的世界如同在看电视上介绍昆虫复眼的画面:那无边无际的六边形窗口堆砌在她的眼前,但她不必用眼就知道该如何有条不紊地避开那些漆黑的裂隙。一个巨大的“早早”正注视着这宏观的一切,而无数个“早早”正在微观的角度中携带着那一丝丝透明的气息不断往返于那些曲折多变的隧道之内,这些都是她,这些也都不完全是她。

梅特塔隆的七彩圣光替她照亮了往返途中的岔路与陷阱,确保她即使走在一条迷宫一样的复杂路径中也依然可以快速抵达通道尽头,随着微观的她无知无觉的无数次成功往返,宏观的自己也开始洞悉了这套行为的规则——

同一条道路的变化是有限的,而她跟随这种冲动所做的事情就是对道路变化最小的“魔力转移”。她终于可以从这无数微观视角的“经验”中脱离出来了:她看到了通道周围那彩色的虚空碎片,不断折射着过去与未来的黑白残影,其中每一个忙碌中的她都像一颗银白色的光点,在这浩瀚的灰色洪流中连成一片曲折的皎白波光。

早早慢慢睁开爬满血丝的眼睛,不知道时间具体过了多久。身体里那不息的寒流仍在流窜,而在她摊开的左手上空,已经凝结出了一颗全新的火元素结晶,只是它的颜色没有那么鲜艳,早早在第一次转移的过程中遣散了晶核七成以上的魔力。

“真了不得,你想直接破坏法阵,就没想过直接把这几块晶石从法阵上扣下来吗?”龙祸目击了宿主的第一次顿悟,它自然感知到了元素晶石上的“引导”,只是这种低劣又刻意的通灵技艺对它完全无效,作为魔法造物,它对元素的亲和程度几乎可以用凌驾来形容——

它从被赋予灵智时就在诧异,这世上的后来者怎么都开始对旧世界的工具们俯首称臣了?至少在它面前,操控元素释放魔法是它与生俱来的本能技艺,根本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

谁来向它收取代价,本质就是工具的元素本身?谁又能给它带来惩罚,憋着劲儿使坏的超自然意志?龙祸对宿主这纡尊降贵亲自拿身体给元素当桥梁的退让行为感到不齿,它多想明着告诉早早,这堂“实践课”根本就不是为她准备的。萨卡斯大师猜测早早有高人相助,那么给只听过两堂初级理论课的新手摆出一道现阶段根本无法破解的幻阵,当然是为了看看这守护着早早的高人会怎么出手。

对此,龙祸的计划很简单,它本就是与早早共生的存在,只要它乐意,早早就是可以徒手掰下来这座已经激活的盾阵上的晶石。哪怕不直接破坏中央的透明球形晶核,只是物理破坏掉上面的充能型防护法阵,也足够让那位蜥蜴人现身了。

“我没打算破坏法阵,看,我做到了,我也不是对魔法一窍不通。”早早脸上露出一丝疲惫的笑意,紧攥着的右拳艰难打开,深深的压痕依旧,但留下这些痕迹的四面体晶石已经因为魔力被彻底抽空而完全消散了。

“对,你参悟了最简单的一种魔力使用方式,在万千道路中忙忙碌碌的感觉如何?”猩红的发光纹路开始沿着早早的经脉显现,龙祸在用自己的方式为宿主舒缓承负逸散魔力的副作用。

“不算太糟,就是,有点累……我可能跟火元素合不来,我再试试水元素。”得到一定缓解的早早咬咬牙,把魔力仅剩不到三成的次品火晶核轻轻放到讲台上,右手再次用力握住了蓝色的水晶核。

“不用勉强,你对哪种元素都没有亲和力。”龙祸知道此刻的早早不会听劝,它在陈述事实的同时,也催动了早早双臂上的二重投影。

“你好烦。”感到负荷骤然减轻的早早心底里笑骂了龙祸一句,闭上眼睛开始专心调配魔力。

如法炮制之下,其余五块高纯度元素结晶都被早早以这种低效又为难自己的方式转化成了瑕疵晶石。

完成了最后灵水晶的转化后,早早淡漠地环顾了一遍四周,大师并未现身,这在她的意料之中,她也没有太在意,至于龙祸中间又跟她唠叨了什么,她也不是很在意。

六处阵脚的能量晶石都已经被她取下,而法阵还未消散,或者说,把法阵看作一只气球,有了六个大缺口居然还没破裂。

早早在搬运元素的时间里,也在快速地体会不同元素晶石上所镌刻的“启示”,尽管那与自己当下遭遇没有直接关系,但她也逐渐清楚,眼前这个充能盾阵并非是困住自己的幻阵本身。

既然如此,那就只剩那一种可能了。早早深吸了一口气,附上了龙祸祝福的双手穿过法阵抱住了正中央的透明球核——

就像抬手间不慎碰到电源一样,周围平和的幻境随着晶核被触动而快速闪烁了一下,这场试炼里,早早最大的收获就是能更加熟练地应用龙祸赠予她的祝福了。龙祸并未直接把幻阵真正的情报传递给宿主,因为虽然有它提供的一点帮助,但早早也确实仅靠自己就破解了加持在幻阵之上的盾阵——至少说明了一件事,即使没有元素亲和能力,早早也要比这世上的大部分面对元素畏手畏脚的土著更适合成为魔法使。

感受着指尖传来的触电感,早早不禁微笑起来。她猜对了,这颗难以估计魔力含量的球形水晶就是维持整个幻阵的核心,那被她主动触发的环形法阵唯一的作用就是让球形晶核无法被她直接接触到。真是,不容易啊,几乎精疲力竭的早早的眼底闪过一丝得意。

双手上的二重投影倏然发出灼目的红光,这颗蕴含极大能量的晶核在早早手中迅速升温,只一瞬间,这颗原本不可见的透明圆球就变成了一颗无法直视的白色太阳。

早早根本来不及放手,钻心的灼烧感就顺着指尖涌入大脑,视野被刺眼的纯白覆盖时,早早已经累蒙了的脑子里只剩下一句疲惫的吐槽:

这下真是摸到魔法世界的电门了。

 

但那不会比雷击好多少的巨大痛苦并没有真的到来,被炫光灼出来的盲斑也在快速消融。

萨卡斯大师在早早试图撼动幻阵基石的瞬间现身,他带着水汽与恢复魔法的双手伸出,左手扶着学生的后脑,右手轻轻握住了学生已经脱力的双手。灵活的尾巴则卷向那躁动的球形晶核,以最小的动作幅度将其稳定下来,随着幻阵关停,充当能源的致密晶核也重新变为透明消弭于更大的幻境之中。

早早反应过来时,周围已经恢复了常态,一只熟悉的粗糙大手正抚摸着她的脑袋,转动眼睛,就看到大师正半跪在地板上,用冰凉的右手托着她向前探出的双臂,龙祸的二重投影已经淡去,只有滚烫的皮肤残留着晶核的余威。

再次看到大师出现在自己身边,早早兴奋地眨眨眼睛,声音嘶哑:

“我通过您的考试了吗?”

大师摩挲着早早赤红的双臂,声音冷静又充满怜惜:

“是的,按你的表现,你可以拿最高分。”

早早听罢,抿嘴轻笑着转动脑袋蹭了蹭大师的手心,像一只骄傲的小猫。

“在这次封闭测试中,你展现出了过人的专注力,你的天赋还有韧性也远超我所见过的大部分学者;你的转移术只是经过短短六次实践应用,就做到了趋于饱和,但你还不能完好地取下这颗致密晶核——这不是说你做得还不够好,因为在实际应用里,法阵的真正核心被人摸到,就代表设阵之人已经输得一败涂地了。”大师的右手重新亮起金色的流光,帮助自己的得意门生快速褪去魔能超载导致的皮肤红肿。

“如果老师迟来一步呢,早早会搞坏这颗晶核吗?”早早慢慢抽回双臂,用双手攀着大师覆着蓝色硬鳞的宽大手掌。

大师轻轻点头,用右手拇指揉着早早的双手手背。如果他没有选择相信早早可能真有徒手破坏阵法核心的本事而提前出手阻拦,早早的这双手估计已经被圣物级别的致密晶核烤成焦炭了。

“我不确定你是怎么做到的,但刚才你的确撼动了幻阵的基石,一个阵法的核心被暴露确实表示这个阵法最终肯定会被破解,但不代表阵法会没有任何反制手段。还疼吗?”大师摊开右手,向早早展示了她被元素烤到发黄的手心皮肤,与此同时,大师持续施放着镇痛术的左手从早早的头顶拿开,逐渐增强的刺痛感立刻自她的掌心处传来。

“嘶……”无需更多言语,少女现在打结的五官就是答案。

“说实话,老师并没有想过你真能化解掉外面那层六元素守护阵,里面这层幻阵是工会的标配,我只是顺手拿来帮忙布置考场。”大师为自己的过失辩解着,当然,他很清楚早早想听他说什么。

早早被烤焦的双手此刻正被半跪着的大师合掌施法,治愈术的翠绿流光伴随着细碎的嘶嘶声不断从大师的指缝中逸出,在早早的眼睛里和大师的鳞片上反复折射。

“我一直都在观察着你的状态,以我的经验,我觉得你会停留到最多第四个晶石上,因为你作为初学者,每一次持续性地与元素沟通都极为耗费心神……但你坚持了下来,并且越做越好。”大师转过头注视着已经不再感受到刺痛的早早,眼睛里充满了骄傲:

“如我所言,你比绝大部分人都有才能和天赋,这足以保证你可以进入人类世界的中层以上,你会不断成长,直到你达到人生的顶点:不管是成为宫廷的御用法师还是选择去一方城镇做那儿的守护者,你的前途都是光明无限的。”

大师笃定的语气中多了一丝颤抖,说到早早的前途光明无限时,他有些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对早早的彻底疗愈已经完成,早早的双手和胳膊再度恢复了细嫩白皙,而现在,她正用这双重获新生的双手,紧紧握着大师的手指:

“我想一直都待在这里,待在您身边。”早早的声音里也有着几分难以压抑的激动。

“待在这里?不,早早,你的未来一定不能是被束缚在这座商港里。我知道,你的行为不单单代表你自己的意志,有人不希望看到你甘于做个小城的守护者,”大师用尾巴尖捋了捋学生的秀丽长发,“在这一点上,我也抱支持的态度,你的前途远大,不要为任何人做停留。”

面对大师的苦口婆心还有龙祸的冷嘲热讽,两头碰壁的早早低下了脑袋默不作声,只是握着大师手指的双手又紧了紧。

萨卡斯大师无奈地笑了笑,用尾巴中段将自己的学生揽到了自己身前,早早紧紧抓着老师的手指,不愿撒开——她发誓,最近只任性这么一次;大师也没有抽手,只是伸长了脖子,以尾巴和脖颈将爱徒环在了自己怀中。

这其实是一种相当暧昧的姿态,大师只是依仗着早早不知道蜥蜴人的风俗来表达自己的关心。

“你会由这里开始属于你的人生冒险,但不代表你离开了就没法再返回,这儿永远都会为你敞开家门。你永远都是我的学生,我不会放着你不管。”

情真意切,说得早早慢慢松开了大师的手指。她现在只想听这个承诺,她此刻只想要一份长久的陪伴,除此之外,她还有很多现阶段大师一定不会让步的渴求……

双手恢复自由的大师从怀中取出了一枚牙形吊坠,在脖子复位后,他将这枚信物塞给了早早。

“这是……”早早的眼睛闪闪发光,憋住的眼泪让她的眼神在大师看来更加不可捉摸。

“嗯……不要嫌弃,这是老师的一颗脱落的牙齿,在老师的文化中,这种赠齿行为是很高级别的交际活动……”大师快速眨动着那双小眼睛,他从没送出过自己的尖牙,自然也不敢确定身为人类的早早是否看得上他的牙齿——所以,他尽量说明这件信物的真正作用:

“但那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颗牙齿上镌刻着一次性的传送法术符文,最多可以传送两个活体回到这座分馆。不需要太长的生效时间,传送所需的魔力储备就在牙髓里,传送完成后牙齿自动销毁,算是一个脱离险境的实用道具。最重要的是,它可以在帮你逃离危险的时候多带一个人回到这里,至少,你还能再帮一个信得过的冒险伙伴。”

大师的语速很快,生怕说慢了早早就要露出嫌恶的表情——大师驻守在这座港口已经十几年了,他当然清楚人类世界里一定没有相赠牙齿的习俗,而且人类的牙齿太小也太少,不能作为附魔道具的母材。

“哦对了,使用方法很简单,遭遇了需要尽快撤离的危险,就掏出它来一把捏碎,放心,牙齿已经被我处理过了,一旦破碎就会立刻元素化,不会出现牙齿碎片扎到手心里之类的问题……我必须要说明一点,老师没有送过其他人牙齿,就连同族也没有过;如果你觉得不太合适,老师可以给你单独用水晶做一个效果相同的护符。”

可能是早早表现得实在太过优异,也可能是自己的确不擅长与人类社交,总之,大师难得的心慌了一回,他有些后悔谈及早早那还很遥远的冒险旅途时就掏出了这么个传送护符——他只是在那一瞬间,觉得这个东西早早一定用得上,他想帮他的得意门生,仅此而已。

“没事的老师,早早很喜欢老师的牙齿!”早早戴上牙齿护符雀跃着,少女的大眼睛里只有纯粹的惊喜和幸福,就连空气中一直存在的花香都因此似乎更甜了几分。

大师自认为已经克服了花香对他的影响,但早早周围这甜度骤然上升的番红花香还是让他感到了一种源自内心的兴奋和快乐——当然,也可能单纯是因为大师刚刚经历了虚惊一场。不过,当自己的学生跳起来抱着自己的脸啄吻一下后,这种注定会引燃原始兽欲的花香彻底拨动了他心中一直绷着的那根弦。

萨卡斯大师站起身向后撤了一步,有些不可思议地注视着“偷袭成功”的早早,她此刻正背着手,泛红的脸上流露着一股充满明确期待的柔媚——她在冲自己撒娇。

“为了让你提前熟悉一下传送的感觉,”意识到这一点的大师轻拍了一下手,不等早早反应过来,她的身边就倏然冒出了几圈棕色的魔法符文,一种逐渐抽离的虚浮感随着元素旋风在她身体的各个角落散开,“我会把你送回地面上。”

在视野再次变作纯白之前,早早听到了大师没什么底气的嘱托:

“你不会把老师送你的牙齿弄丢的,对吧?也不会把它塞进一些不合适的地方,对吧?”

早早在白光之中点点头,下一瞬,她已经站在了厨房中。

 

送走早早后,大师立刻给自己连着上了两个镇定术,在长吁一口气后,大师疲惫地靠到了讲台旁。

回想起早早那充满阳光的脸,大师就感到一股难言的触动。

自己的学生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有天赋,居然真的可以仅凭自己完成那六枚水晶的劣化——自己当然看得出来她身上的魔导具数量又变多了,但其中的气息却和她自身如此相像,自己几乎不能判断出那些魔导具本就是早早的一部分,还是连同早早自身都只是魔导具的一部分……

不,不会那么极端。自己的学生一定是个活生生的人类,面对强烈的元素反应时,她的肉体是脆弱的。

尽管在她身上发生过那么多匪夷所思的遭遇,但她的身体也依然是普通人类的范畴。

也依然是普通人类的范畴……

抄录室的辉光一点点褪去,漆黑之中只留下了两粒如同鬼火般的幽蓝蛇瞳。

普通人类的肉体真的能承受住那种经历吗?

瞳孔熄灭了,无光的洞窟里传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七·晚餐

时值夏日的傍晚,逐渐淘去燥热的清凉海风掠过港口,在还尚不艳丽的霞彩中,宁静的露天餐厅内泛起了元素的涟漪,激起了远处盘旋着的海鸟几阵喧嚣。纯白的炫光闪过,被大师请出教室的早早再次站在了这张石质餐桌前。

比起长距离紧急传送,这种标准空间内的短途移动几乎不会引起被传送者的任何不适。早早低头理了理身上龙祸膜衣幻化的纱裙,从胸口处掏出了师兄课间塞给她的新身份卡。

女仆,自己现在是大师的学生,还是会馆唯一的女仆。早早抚摸着这张带有她些许体温的卡片,上面的天蓝色不对等天平便是魔法工会的标志。

不知道开具这个证明的社区管理员对师兄的态度是否还跟当时那样不耐烦……经过了几次奇妙的相处,早早发觉自己的师兄对外应该总是板着一张脸装高冷,至于自己刚醒时看到的那个惊慌失措的大男孩,估计大师都没怎么见过吧?

早早嘴角勾起一个微妙的弧度,毕竟丰登可不是她这样的软柿子,虽说他的职位似乎也是大师的仆从,但效忠的可是有大师参与的魔法工会,社会地位一定不低——这样想来,成为女仆的自己也算是从一介任人欺负的无名之辈变成了……某种地方势力的基础成员?

脱离了充满人造光线的奥术课堂,被奥术狂热和兴奋体验麻痹神经的早早才在这清凉透气的室外恢复了冷静,一股玄妙的疲惫感自心头涌现,让放松下来的她产生了一瞬间的视觉模糊。她扶着石桌慢慢坐下,用力眨了眨眼;大师说过,操纵魔力一定会消耗些许代价,而且注定会对精神产生负担,自己做到了那么困难的事,因此感到精神疲劳完全是正常现象。

大师说了,自己做得很出色,而且,未来也相当有前途。

早早扶着沁出细汗的额头,混乱的脑袋里全是考试结束后大师用长颈与尾巴缠住她的暧昧画面。

一股难捱的欲火从她心底燃起,小腹的淫纹被烤得鲜艳。

“嘿,快睁开眼睛,你真没注意到吗,石桌上放着其他东西。”龙祸出声提醒道,顺带介入神经为宿主降低了一些发情程度;早早的心情波动有点剧烈,已经尝过男人的她不再下意识地想要自我解决,此刻,她只感到了比过去更加鲜明的、深坑般的寂寞。

睁开疲惫的双眼,早早终于注意到石桌中央摆放着的木头方盒,里面装着叠放好的深色衣物。呼唤两声师兄但无人应答后,她小心地把盒子挪到自己面前,轻轻拈起衣物观察起来。

是一件秀溜的工作装,版型几乎是师兄身上那件的裁剪版,不过下身特地裁换成了开衩长裙,能从一些不合理的赶工痕迹里看出,师兄大概率不擅长缝纫。早早利索地解除龙祸幻化的膜衣,把这件深色作裙套身上后,早早下地转了几个圈,意外的还挺合身,看来这位裁缝今早在她身上做了不少“功课”。

不过这朴素的作裙并不能给予她真正的疗愈。很快,头晕目眩的新晋女仆便跌靠在了桌沿上,与其还要弯腰摸索石凳,索性,她挪动屁股,坐上了餐桌。

“我好难受,又困又累的。”完全不顾形象的早早揉着太阳穴,在心中向龙祸叫苦。

“毕竟你也没按我的建议直接上手破坏法阵,害自己枉受这些苦。还有,我闻到了鱼汤的味道,但可以肯定现在还没出锅,你或许可以趁这个时间趴这儿眯一会儿。”龙祸的建议很折中,早早现在确实已经不再适合多运动了,也不再适合想杂七杂八了。

“不行,我答应师兄要帮忙备菜的……诶?”嘴硬的早早撇过头时注意到方盒里不止有这件作裙,暮光中,两只看起来便非常珍贵的白色丝质长袜被早早拈起,竟没有一丝额外的折痕与褶皱。

“这儿又不是地球,谁家打杂女仆还有资格穿丝袜的?”龙祸端详了一会儿这两只质地不太相同的丝袜,抛出了这样一句吐槽。

 

丰登端着一瓶醒好的葡萄酒陈酿走出了储藏室,魔法工会运行这么长时间,累计收到的赠礼数不胜数,其中这类与魔法灵药毫不相干的权贵消耗品尤甚。反正整个分馆实际上也就俩成员,而大师滴酒不沾,所以这些无人可赏的酿造品几乎全在仓库深处积灰。

听人说,那些甜口的葡萄酒是会放酸的,所以丰登每隔一段时间就扔掉最古老的一批葡萄酒。因为这儿没人会去享用可能变质的它们,丰登本人讨厌酒醉的那种晕眩和抽离感,感受不到现实的冰冷与沉默,会让他心生不安。

但丰登通过寻访了解到,早早似乎拒绝不了这个。

至少,关于他的这位小师妹,其“光荣履历”的起点,便是那家平时业绩平平的水手酒馆。据调查,她在离开教会救济棚后就一头扎进男人堆里,两天内蹭着店家白送的黑面包与铅糖酒,跟数十个水手彻夜滥交;她赖在酒馆里和每个想操她的男人做爱,不为钱不为利,似乎就是单纯的贪喝与喜欢被搞屁眼。

再次想起这茬,丰登不由地翻了个白眼,他不知道大师为什么要收留早早这号劣迹斑斑的烂裤裆,甚至还要教授她那些危险的魔法。但她终是得到了大师的认可,虽然可以预见她不会在此久留,不过现在她的确正式成为了这所分馆的一份子,在她离开前,她就是他的师妹,也是他唯一的下级。

所以……这其实不算是自己有意投其所好,只不过是这些该死的临期无铅陈酿实在是太他妈的多了!

丰登迅速整理了一下心情,缝在内衬里的工会徽章依然安安静静,而可以高效补充魔力、快速恢复精神疲劳的软鳞鱼汤要煮好也还得大概半小时。他不能再继续这么胡思乱想下去了,不然保不准他会因为一时羞愤把这好不容易才从仓库深处翻出来又专门醒好的甜葡萄酒倒进排水槽里。

不知道师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下课,自从她课前偷亲自己过后,那股奇怪的憧憬和不安就一直赖在他心底赶不走;自己已经在这种诡异的期待中,不自觉地为这个从天而降的工会新人做了太多事了——

啊,尤其是那件自己临时起意裁剪的连身作裙,也不确定真穿在早早身上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要不还是算了,趁她还没下课;这只是场普通日子里的朴素晚餐,何必做一大堆准备显得自己对她是有多么上心。

确实,感觉根本没必要,工作需要的结实衣物往后再提供也行,正好自己在酒窖里就一直都觉得那件作裙肩膀处的缝头太硬了,今晚可以拆开把针脚再松一松。顺带还能试试三脚织侍这次和丝袜一并送来的线轴,本就偏透明的蛛丝缝在黑裙子上估计看不出来其他颜色,如果效果好的话,应该重点把腰线附近的裹缝都拆了换软丝重新缝。

丰登抱着酒瓶快步走向露天餐厅,他决定了,藏好葡萄酒后就去把临时放在餐桌上的收纳盒拿回他的私人房间,他得先把织侍仿制的那只白丝袜连同母版放好——

天知道他下了多大决心,才亲自出面请那位给公家办事拖拖拉拉的异族裁缝帮他这个私忙,识货的裁缝没有拒绝,用对外最好的材料补全了这双名贵的丝袜。

他都不敢想象除了原主谁还有资格穿上它们,虽说这袜子的来历略显潦草。

过往的记忆再次涌来,拖慢了他的脚步,站在虚掩的庭院门前,他的思绪又短暂地回到五年前的那个夏天。

当时他才十四岁,连教人羞愧的梦遗都没有经历过几次。之所以记得那么清楚,是因为当天的来客实在太过特殊。平日清闲的会馆偶尔会有一些权贵为了私利登门拜访大师,绝大部分都是大腹便便的中年秃驴,要么就是他们同样肥胖而懒散的儿子,女性宾客极少。像那些传闻中骄纵跋扈的大小姐,压根没见过,所以在应门后,他忍不住多瞧了几眼:

该如何形容少年躲闪的羞涩几瞥所留下的亦真亦幻的身影呢?

那女孩儿大大咧咧,因为个子不高,所以脸就没有低下来过,白白胖胖,一头卷毛,穿着一身艳丽的贵族服装,在和煦的阳光下撑着一把小花伞,出门没有带成群的仆人。门开后,很没有礼貌地蹦跳着踏入前庭,一双被纯白丝袜紧致包裹的胖腿并在一起,脚上蹬着的那双凉鞋踩在落叶堆上嘎吱作响。

他甚至记不清那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大小姐的具体发色,因为当时不敢去看对方面容的他,莫名地对那双在阳光与碎叶间闪烁银辉的胖腿充满了兴趣,余下的几瞥,都集中在了来客的下半身。

那女孩进门后没有看到大师,便吵嚷着要大师来亲自接见她,丰登作为大师的终身助手,提醒这位贵客没有这样的先例,建议她如果有什么急事,可以在门厅等待,他会去通知大师。尽管他的语气和态度都已极尽仆人的谦卑,可还是不知怎的触怒了这位胖女孩儿。她尖叫起来,大声嚷嚷着自己早就亲笔写信通知了大师,大师不来见她全怪丰登这个下人站这里败兴,说着甚至就要挥舞花伞打他。

她当然跑不过瘦猴似的丰登,对于那女孩的胡搅蛮缠,就在抄录室待着的大师只是让前来求援的小助手也坐下来,不用去理会。

最终,这位跋扈的大小姐一路摔打着会馆里所有能被移动的物件,甚至闯入没锁门的炼金室,故意踢坏了几盏冷却中的蒸馏器。担心她受伤的大师最终没忍住,选择现身与其交涉,丰登也尽量避开那些变得狼藉的过道和会馆前沿。后来他才从大师和权贵喝茶时的笑谈中得知,那位好似在发疯的贵族大小姐,来拜访大师的诉求是要大师操她。

故事的转折发生在黄昏,大概也是现在这个时间段,整个事件的具体细节无从考据,总之,大师的镇定魔法没能搞定那个疯婆娘。所以当丰登在厨房为晚餐备菜时,已经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的大小姐再次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听到露天餐厅有不详动静的丰登走出厨房,看到那位胖女孩正坐在餐桌上屈起一条腿慢慢褪下那只承受着扩张但仍具不俗弹性的脏丝袜。那是他当天第二次见到她,也是这辈子的最后一次,那女孩披头散发噘着嘴,因为体型原因脱个湿袜子看起来像只身上挂彩的白猪因受伤在蜷缩抽搐。

是的,本就没什么美感的人物失去了那高傲的神气与光鲜的外表,凌乱和落魄让她显得更难看了。但不再晃眼的斜阳均匀地安抚着这片土地,金色的余晖让这位胖女孩儿白皙的胖腿也在闪耀着青春的微光,对彼时的丰登来说,这一幕就像是信徒口中说道的神迹——那双足够丰满的短腿此刻是如此摄人心魄,甚至盖过了那两腿间举目可及的至高隐秘。

早已精疲力竭的大小姐把沾满草药汁儿的丝袜揉成一团愤愤地砸向此处唯一的旁观者,可惜砸了个空,丰登就站在厨房门口死死盯着那双诱人的胖腿,不知所措也不敢动弹。

随后,她又突然咯咯笑起来,当着丰登的面将那只褪去脏丝袜的白净光腿抱在同样细嫩丰满的胸前,挡住即将扑出的大胸的同时又故意向他敞开裆部。歪头看着视线不断震颤徘徊的羞赧男孩,这个有些疯癫的女孩慢慢止住了干笑,在那一瞬,时间和灵魂好似发生了某种倒错,这个把嗓子都喊哑了的胖女孩无论是神态还是语气都温柔地像变成了另一个人。

“想操姐姐吗?”

下体早已勃起的丰登大受震撼,本能地想要退回厨房却挪不动脚,好在下一刻,这位大小姐家族的仆人踹破反锁的园门冲进了院里,把不停挣扎与咒骂的小主人架走了。

那只带着草药味与名贵香氛的丝袜就此作为记忆的船锚留在了丰登身边。这堪比戏剧的一幕,他记了很多年,至于当时懵懂怯懦的自己面对此等邀约的具体感受,早已在后续无数次的回味与猜测中被反复篡改。

对他来说,这段记忆可以是白月光般的艳情奇遇,也可以是令人哑然的童年阴影,但其实都无所谓了。他不会再见到这只白色丝袜的主人,也再回不到那个十四岁的夏日黄昏。

他早就错失在这种事上做选择的权利了,而且再硬的鸡巴,在大门被人猛踹开的时候都会吓萎掉,这可是他的经验之谈。

心里有些不快的丰登抱好酒瓶,对着加固过的橡木园门就是一脚,砰的一声,他便出现在了早早视野之内。丰登看着屈膝坐在餐桌上抽拉白丝袜的早早,一时竟有些反应不过来。

金色的余晖以记忆中相同的角度打在早早裹上珍贵白丝的双腿上,丰登下意识地放下怀中的酒瓶,疾步走到了这双同样丰满甚至更吸引他目光的美腿跟前。

他知道,眼下这一幕有太多等着得他谩骂的槽点了,但他终归是说不出一句毁气氛的话来。

早早也是被师兄这暴力的入场动静吓了一跳,在与龙祸的纯理性探讨后,早早得出“丝袜准备在这儿就是师兄想让她穿的”这一结论,并且打算穿戴好后去帮师兄的鱼汤看火。不过她才刚穿好第二只丝袜,师兄就已经进来了。

谁准许你穿这个的?丰登想质问他的小师妹,但他还做不到把自己的视线从她腿上挪到她眼睛上,想到那枚安静依旧的徽章,丰登问了个新问题:

“你是被传送过来的?”

“对,大师把我直接送到了这里……”早早看着头都不带抬的师兄,不确定他对自己这一身的打扮效果满意与否。

“哦,怪不得。”丰登的回答有些脱线,短短的十几秒内,过去的执念冲破了理智的桎梏,刚才,他恨不得用眼睛把师妹这被干净白丝紧紧包裹住的丰满双腿刻进脑子里。

“摸摸看?”早早觉得师兄想来是喜欢自己这双腿的,不然也不会这么失礼地直着眼睛盯这么久,所以,她捋了捋大腿附近的褶皱,邀请师兄上手把玩。像是被触发了某个奇妙开关,丰登立刻粗暴地上手开始抚摸揉捏这双在紧致丝袜裹覆下更添诱惑的美腿,力道粗鲁的就像是要用破坏的方式确认当下是幻境还是现实。

“唔嗯……”早早因忍耐而发出绵绵的低吟,但她并不讨厌丰登的粗暴。这双丝袜的弹性极佳,甚至加厚过的丝袜顶端能在她的大腿根处箍出一个小肉棱。她在想,师兄不会真的是个腿控吧?过去从未有男性专门赞美过她的腿,所以此刻师兄因她而起又无法克制的迷恋和失态让她那是相当受用。

另一方面,丰登自顾自埋着头,用指腹和虎口反复摩擦着被绷紧的丝袜,在这稠密的花香与旧日的斜阳中,他只感到心底那道遗憾正在快速蒸发。随着双手已在早早的丝袜肉腿上游走数遍,仍觉不够的丰登终于抬起对方的一条腿在他脸上蹭了蹭。早早有些讶异地望着师兄,连撑在背后的双臂都不由得颤抖了一下;她可真没想过,本就浓眉大眼还特意留了下巴胡须来凸显稳重老成的师兄,居然会在自己面前摆出这样一副彻底沉迷的丑态。

这得是有多么喜爱自己的腿……早早腹中升起了一股湿热的潮气,师兄那细小的胡渣蹭得她发痒,而且,也让她更想要了。

丰登清楚他有些过火了,可他无法从中抽离。他只觉得被番红花香腌入味的血液在身体各处沸腾,全身的细胞都处于一种幸福的缺氧状态。他不能清晰地分析现在的境况,因为心中的困兽已经被压抑得太久。他只想脱离分馆总管的身份和背负的所有经历,去做个为求欢而疯狂的普通人。心猿意马间,他甚至想要瘫坐在地上,任由早早用穿着上等丝袜的双脚肆意踩弄他勃起的阴茎——但这个他真说不出口,而且地方也并不合适。

如果你情我愿的激情氛围都进行到了这种地步,却因两人的身份问题再难有任何进展,那该多无趣啊。更何况,这位壮实的男丁还没向早就昏了头的宿主灌注新的精液呢:

早早的手肘内侧红光亮起,龙祸操纵着宿主坐直身体,一手搂住丰登的脖子,另一只手直接探入了他的裤裆。

丰登没有接受,但也没有拒绝,只是紧咬着嘴唇,死死盯着被师妹从布料间掏出的命根儿。之前的剧烈刺激已经让他分泌了不少先走液,现在粘液覆盖了整个粉嫩的龟头,甚至濡湿了师妹的手指。

呼吸急促的丰登梗着脖子慢慢抬起涨红的脸,迎上了早早柔媚的双眼。映入他心底的只有那勾魂的一笑,小师妹把食指指尖按在他的尿道口周围轻轻磨了磨。

一股激流从他的尾椎骨附近噼里啪啦地冲上他的头顶,这个别扭的大男孩终于以倒抽冷气的方式露出了第一声呻吟。

早早当着自己师兄的面将沾了他前列腺液的食指放入唇间轻吮,说到底龙祸只是为两人的坦诚相见作势推了一把。早早降临到这个奇幻世界中已有一段时间,如今饱经他人欲念冲刷的她在与人相处的事上有了长足的进步——

学会了和男人调情,而且并不输给那些风韵犹存的成熟女人。

看着师妹那由衷享受的神情,意识到再不阻止就要酿成事故的丰登奋力想要从这片温柔乡中脱身,但任性的师妹立刻扯住了他试图抽起裤子的双手。

“这儿他妈是吃饭的地方……”丰登咬着牙,声音低得自己都快听不到了,天知道这句提醒和婉拒从他口中挤出来有多艰难。

“对呀,这儿就是吃东西的地方呀。”

早早盯着师兄抽动的眼睛俏皮地答道,说罢,便迫不及待地俯身伸出舌头舔起了师兄那充血到不能再膨大的咸腥肉棒。

丰登瞬间泄了气,幸福又无奈地抬头望天:这小师妹怎么净给他惹麻烦,本该是自己戏弄她,可为何自己越发感觉最后总会被她反将一军?

感受着早早那认真而热切地温柔侍奉,丰登脑袋里的那根弦也渐渐随着精神一并松懈下来,已经被贪吃的师妹开这个头了,他试图抵抗过,但根本抵抗不了。

这可不算是他有欲望,而是早早实在太需要他这个带把儿的男人了。真不知道,这姑娘的预言书里究竟写着什么,我会走遍天下,吃一辈子的鸡巴之类的吗?真要是那样的话,看过预言书的大师一定可以理解他的难处的,对吧?

这样为自己开脱着,丰登开始扶着师妹肩膀放松身体任由其用力吞吐自己的鸡巴。早早毫无疑问是单纯的,她总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去向这个世界索取欢愉,而偏偏命运女神总能让她得逞。丰登很确信,早早这种劣迹斑斑又来路不明的流氓,按理来说根本入不了他的法眼,甚至谈不上有深入了解的欲望——可即使提前服下了那些强力镇定药剂,他的鸡巴还是冲早早这个没有底线的脏小鬼翘了起来。

天呐,要是让大师知道了他俩在餐桌上乱搞,要是早早在这儿再给他来上一次尿失禁……

可他的小师妹什么都不在乎,这种无能为力的惶恐不安只能让他自己震颤着的鸡巴变得更胀更硬。

就在这种偷腥的背德场景中,丰登第一次被人用口交的方式榨出精液。龙祸的触须第二次探入丰登体内,青绿色的辉光在触须间闪烁,即刻生效的体力大恢复之术瞬间抹掉了他本该经历的不应期。

受到额外激励的丰登这次即使在射精过后也没有腿软和乏力的症状,已经被早早口到高潮一次的他理智被欲望彻底冲垮。恍惚间,他又回到了五年前的那个夏日黄昏,这次,他没有错过邀请:

哪怕下一瞬就会被破门而入的保镖们从那女孩儿身上拽下来又怎样?哪怕大师正在注视着自己又能怎样?

 

血脉偾张的丰登一下子抽出了自己坚挺依旧的阳具,上面早早的口水还在反射着暧昧的霞光,他揉掐了一把师妹的白丝大腿,懂他何意的早早毫不犹豫地咽下精液跷起腿来抱住了他。

来吧,撩起这新衣,你渴望已久的甘泉就在里面,哪怕泉水不能解渴。

来吧,去污染它,用它来洗净自己的污秽和遗憾,哪怕它早已被无数旅人所玷污。

但自己何必去管那么多?人应该活在当下,我就是为了这一刻而存在的。

硬实的肉棒刺入绵软的后穴,只是这次不是畏手畏脚的偷欢。那股熟悉而令他无法自拔的炽热与柔软立刻填充了他的肉体与灵魂,就像在风暴下泛起层层涛浪的海面,他无惧地摇晃着身体,在兽群般的汹涌澎湃中甩着唯一可以缚住他的缰绳。

早早根本没有闲心思去深入观察自己体内的精彩变化,她是如此焦渴,已经习惯了过度纵欲的身体再也无法继续忍耐没有肛交的时间;快感在龙祸的有意增幅下摇晃着她的大脑,令她只能紧紧抱着师兄的胸膛放声浪叫。

丰登明晓这场纵欲有多不堪,但他觉得还不够。他把头埋低,紧贴着师妹汗涔涔的脸,然后趁着几轮烘热的呼吸,轻轻叼住她发烫的耳垂。早早搂在他肩头的双臂霎时变得无力,喉咙里呼噜呼噜,显然这份额外的撩拨刺激令她有些不知所措。

寻回一点风头的丰登乘胜追击,一路从师妹的耳朵啜吸到她的锁骨,尤其是在厮磨她脖子时,他甚至能用嘴唇感受到早早那急促的脉搏,当他恶作剧地轻咬皮肤时,早早也雌兽般呜咽着扣抓他的衣领。

当快感的海浪一次次漫过他的头顶时,他脑中也涌现出过许多调情的猥话,但他没有那么多的精力把它们平稳地说出来。有好几次,早早昂起涨红的脸贴在他耳边似乎要说些什么,但最后也只能被更强烈的快感打断,碎成咿咿呀呀的幸福呻吟。这场发生在工会餐桌上的性爱中,师兄妹谁都说不得话,倒也显得般配而契合。

到最后,丰登挺起胸膛,揪着早早的乳头粗气喘得越来越快。那齁人的花香还在变得更加浓郁,而他自己好像只能靠着这个才能维持这急促的呼吸。接下来的每一次抽插都有与上一次截然不同的快感涌现,他就像一只坏掉的蒸馏器,正以极低的效率去萃取身前浩瀚汪洋中的水滴。

他快要疯掉,他想要嘶吼,听着怀中少女吃痛的淫叫,他只想以粗重的喘息声附和。

让这一刻永远持续多好,让自己在这欲望成真的幻梦中永世沉沦也行。

终于,在那几乎要撑裂他头颅的性高潮来临之际,正常的嗅觉仿若回光返照般为他屏除了这障人耳目的浓香。

他闻到了一股煳味,一股熟悉而令他心头一凉的焦煳味。

“我操!”丰登脱口而出一句脏话,危机感驱使即将射精的身体挣扎着想要冲向厨房。

一双温暖而颤抖的纤纤细手攀上了他的脸颊,将他的关注点从别处拧向了她自己。

接着,丰登的嘴唇被早早含住,那股甜香不再只作用于嗅觉,余生难觅的甘洌自探入口腔的这截舌尖泛起,瞬间驱散了他的所有杂念——尽管他心里清楚,早早嘴里应该还残留着他的体液。

不过……

不重要了,都不重要了;吻我,更多的吻,数不清的幸福。

早早喘气如兰,而她的师兄此刻正痴迷地吮吸着她的舌头。得到滋养的龙祸满意地告诉她,虽然不是永久性的,但此刻她已经彻底地征服了这位坏心眼的前辈。

不过早早不在意这个,男人的滚烫精液注入了她的直肠深处,力道之大像是肚子深处被人推了一把。她终于获得了短暂的满足,在绵密快感织成的云朵间放松四肢而不下落——射精结束的师兄还在紧紧地抱着她。

两人的身下湿了一大片,其中有不少来自早早无法克制的潮吹,正如丰登所言,这里是餐桌,不是干燥室。

不过,彻底从榨精状态中脱离的丰登不会在意了,那股煳味越来越清晰,他的鱼汤因为早早的原因,煳了。

如果大师有意因他俩苟且亵渎餐桌而怪罪的话,他的人生也得煳一截儿了。

不过——

他把鼻子埋到了师妹的颈窝里,在她被汗水浸湿的发间深吸了一口气。

就算现在有一大批早早的嫖客鱼贯而入把他从早早身上拽下来,那又怎样?

他不在乎有什么能比他俩当下的行径更糟糕了,就连某只被迫因此烧干烤坏的附魔汤罐都显得不值一提。

哈哈,这个小姑娘真他妈坏啊。

丰登睁开充满血丝的双眼,发现怀中人居然已经睡着了。

四下里静悄悄的,连聒噪的蛐蛐今晚都没有献唱,稍微恢复了些许力气的他抬头望着天空中显露的片片繁星,竟不知道他俩到底做了多久。

他惆怅地抚摸着熟睡师妹腿上沾满黯淡湿斑的白色丝袜,不由得再次想起来它的主人。

 

五月末的某天饭间,大师随口告诉他,五年前曾经扬言要尿在他们餐桌上的那个乖张贵族小姐,前段时间因为难产死了。

 

看着星空下师妹那熟睡的脸,丰登心里翻腾起无法明说的难过与不舍。月色温柔,用模糊的阴影为这张天使般圣洁无瑕的面孔晕开了几处苍白。尽管她醒着时是那么的淫荡和无礼,但此刻她单纯得像个孩童,仿佛一路走来从未经遇过风沙涛浪。

龙祸并未照常抽走精液贡献者的大量体力,因为它要让宿主知道这是现实,不是游戏——她并不总能通过两眼一闭的方式来跳过那些无聊且折磨的劳动剧情。

在好好端详过早早的睡颜后,丰登狠狠地拧了一把她的大腿,被剧痛惊醒的早早紧紧夹了一下一直被她肠壁裹着的肉棒,呜咽着试图通过扭动身体来缓解这突如其来的酸疼:

“嗷!!怎……怎么了!?”

“他妈的,你倒睡挺快。不想死的话就赶紧给我起来,跟我把这儿收拾干净!”

 

 

钠鸽

2024年8月18日04:45:32(成稿)

2024 年 8 月 19 日 11:20(完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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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距离上次更新已经过去将近九个月,正值8/20这个美妙时刻,钠鸽咬牙赶在游戏正式开玩前完成了本卷的批改工作,并不容易,但钠鸽很开心。
希望各位也在等待820的读者可以在开玩前后看俺写的这部拙作消磨时光,相信大伙儿不会失望的。
——
本卷的主要内容有:孩子的第一顿饱饭;传说中的预言书;大师奥术讲坛;憋尿play;随堂小测验;丝袜与腿控。
本卷因为创作时间因各种耽搁和卡文一再拖长,行文间也出现了一些不可预估的矛盾以及无法调和的冲突,最终产生废稿多达八千字,最终删改成如今版本。至少钠鸽认为这是最好的版本了,谨以此文献给大家。
再次感谢您的赏光浏览,愿丰祭之环引导您的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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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

  1. 龙行 天下
    龙行 天下
    Android Chrome
    8月前
    2024-9-16 20:22:46

    怎么没有评论

    • 钠鸽
      钠鸽
      Windows Chrome
      7月前
      2024-10-12 23:09:26

      呜呜呜

  2. 匿名
    Windows Edge
    8月前
    2024-10-02 10:54:43

    评论·

  3. manbo
    manbo
    Android Chrome
    8月前
    2024-10-02 21:21:20

    豪堪

    • 钠鸽
      钠鸽
      Windows Chrome
      7月前
      2024-10-12 23:09:49

      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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