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集·世纪轮回(被妈妈船强制召回了,还没写完)
共19章,专题:早安小雪

“帕鲁维克,如果有一天,你见到这把王剑,可以跟上我的脚步。”

“什么意思?世纪之花。”

“阿卡西亚勋爵骑士…不能只是为了白马王室的延续…而去死守大骑士领。”

“你想猎杀王庭的主人们?”

“是复仇。”

他困守于孤岛

“维克老师…今天的山头好亮…是不是…”

“是啊…”

他垂垂老矣,握着自己老朽的法杖,站在草地上,站在风吹得到的地方。

“丫头…看见那个很亮的光了么…”

他淡淡一笑,一只手死死地握紧法杖。朽坏的血源晶回路,让这根法杖根本无法使用。但他仍然舍不得它,上面有着陈年的手汗。

“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的明亮…”

“哈哈哈…”

他哈哈大笑,抬起法杖。

“花啊…花啊,开出七色的花…”

他念念有词,掷地有声。花朵也在他脚下,冒出绿芽,吐出每一片新叶。

“诶…”

“花啊,花啊…开出七色的花…”

“老师…这是什么很难的咒语么…”

他没有理会,只是将法杖挥舞,掠过每一片新叶,拂去它们身上刚刚散出的露水。

“花啊…花啊…”

他双手握紧,气一合,锤向大地,彷佛在将它的睡梦敲碎。

“开出七色的花!”

新叶缓缓飘落,七色的花朵不断吐出自己的姿态。他的眼角甚至被一片飞舞的叶子划过,叶上的露水,使他的眼角多了一丝冰凉。

“不是很难…”

他笑了笑,再次单手握持法杖,看着她站在身旁。

“是我老了…不唱点什么…很难在脑子里想出…这片花海的无边…”

他俯下身,对着草地,对着鲜花,对着露水,轻轻吹了一口气。露水滴下新叶,落入大地,又再次浮出。

“老师!?”

“水啊…水啊…”

它们慢慢蠕动,在地面上汇聚,新的露水也不断再落下。

“花海~。”

他念得很轻,却很坚决…他记不清,单单的花丛,因为他从来没见过,七色的花,单独在原野上盛放的模样…但他却记得,七色的花朵,在一片水上,盛放的模样。

“谢谢…”

无需仔细回忆,花朵便将梗系没入水。湖水将花朵拥入怀中,一层层泛起的涟漪,跌跌撞撞又拍到了他的裤脚。他弯下腰,卷起自己的裤腿,牵起了少女的手。

“很容易摔倒的…”

“老师…我自己可以…”

“下次,就让你自己走。”

他淡淡地笑着,白色的长须染上了一滴水。他轻轻扭动脖子,甩开不怀好意的露水。

“老师…这是你最喜欢的…无敌于天下的魔法么…”

“是啊,花海的魔法。”

他淡淡地笑着,像个小孩子,没有立刻收起笑容,也没有遏制住肆意的笑声。

“让一整片的大地…开出花海…”

他铿锵有力地说着,一边还轻轻地傻笑着,没有了年长的礼节,没有了,世俗的束缚。他淡淡地走过去,全身上下没有染上一滴露水,而身旁的少女则不一样。

“老师…衣服都湿漉漉的…”

“古龙学我的魔法是这样…我一开始就跟你…”

他缓缓回过头,合上双眼,只是抬起了手,便从手心吐出烈火,一下子就烘干了少女身上的衣服。

“好温暖…”

“希望你以后在授勋典礼上,不要说你一开始学魔法的愿望是为了能天天被火烤。”

“为什么不可以…”

眼前的老魔法师淡淡放下了手,他重新睁开苍老的双眼。

“因为,这样我会很没有面子,我活着,就靠这口气了。”

他又再次笑了起来,只是这次,让他脸上的沟壑都挤在一起,像一个孩子…带上了恐怖的色彩。

“可是您不是常说,生活璀璨如歌么?”

“有尽头的生命,它从头到尾就像一首歌,抑扬顿挫…起起落落,有着说不出的美妙。”

他又磕磕地笑着,

“但是,像老师我一样没有尽头的生命…即使它的谱子曾经多么抑扬顿挫,五彩缤纷…一但重复上了几百遍…生命,也会变为灰色的…”

他叹了一口气,随后继续向前,只是没有牵起少女的手。

“自己跟上来,衣服不准再湿。”

他走了几步,又猛然回过头。

“要是淋湿了,今天就罚你不准换衣服,穿着湿漉漉的衣服睡觉。”

“啊!?”

“哈哈哈。”

他开怀大笑,转过身,走得更快。

“老师当年,杀死两头巨人的时候…全身上下,只有一把剑染上了血。”

“可是魔法师不都应该…”

他突然停下脚步。

“孩子…这大地上什么法术都能被瓦解,都能被无效…只有在你手里,爆出的法术…没有人来得及…瓦解它。”

他淡淡地笑了笑。

“回去加练,五个沙袋撞击,持续五百次。”

他继续慢慢地走着。

花海自顾自地绽放着,彷佛从来没有凋谢过,他倚靠在一片花丛上。

“帕鲁维克。”

“怎么了?”

年轻人朝他慢慢走过来,一路上,每一步都尽量躲避着每一株盛开的花朵。

“你为什么帮我打倒了那两头巨人。”

“祂们想登上斯奇克斯岛,我为这片岛上的几十户人家出手的。”

年轻人站在他身旁,悠长的红缨在风中起舞。

“你真像个英雄啊…帕鲁维克。”

“哪里,你才是真正的英雄,整个阿卡西亚都在说你在狩猎哪些王庭。”

他摇了摇头,站起身,一把剑落在了年轻人的脚旁。

“帕鲁维克!大骑士领授勋骑士!白马皇室魔法师白席!”

另一把剑卡在了年轻人的一只手上。

“你现在在干什么!为了几十户人家!无视了白马皇室的求援!大骑士领的哀嚎!”

“斯奇克斯岛离不开人。”

年轻人胸膛直立,丝毫不怕眼前这位英雄的责问。

“你不怕么?”

“因为不怕。”

他又再次抬起双手,双剑一蓝一灰,从半空中落下。

“有没有人说过…”

一阵法环闪过,将两把剑笔直的轨迹偏转。

“你太自大了,英雄,大骑士领的…世纪之花。”

“你会对我出手么?”

他侧过头,眼前的帕鲁维克魔法师没有回应。

“会么?”

他一边发问,一边将长剑压在手中,刺向年轻人的心脏。

“请住手。”

一道刀光划过,再次砍断了两株鲜花。

“回答我。”

“请住手…”

年轻人合上眼,刀光不断在他周身的法环变偏转向一旁的大地,而他则总是将无辜的花朵划入自己的攻击范围内。

“回答我!”

一道刀光划过,被一拳白光打散,又一拳,年轻人的拳头轻轻停在了他的胸口前。

“这就是你的回答么?”

“世纪之花…斯奇克斯岛离不开一位魔法师…”

年轻人收起气息,将双拳合于身前。

“天崩于前,尚且山河飘摇…怎能轻谈国仇家恨…”

年轻人合上眼,摇了摇头,转过身,伸出手,将被砍断的七株花朵收到手中。

“祂们会给你机会休养生息么?”

“不会…”

年轻人摇了摇头,将手中的花朵整理好,另一只手搭在手腕上。

“所以…才需要我…争取更多的时间。”

年轻人将手一挥,将漫天的飞花投进了大地。

“这是…”

红色的晶粉从空中落下,他轻轻接了一些,在手里轻轻揉开。

“血源晶粉尘。”

“这些花原本是在血源晶矿脉上茁壮生长的…我用血源晶技艺将它们种在了远离血源晶矿脉的地方…斯奇克斯岛。”

年轻人咳嗽了几声。

“祂们害怕血源晶…因为即使是再小的血源晶粉尘,都能侵入祂们的五脏六腑,吞食祂们用来维持巨大身形的能量。”

他看着年轻人的背影。

“它同样对我们有效果。”

“间接接触血源晶,我们的感染概率要低很多…”

“驱虎吞狼…”

年轻人摇了摇头。

“两害相权,取其轻。”

“白马皇室王像坠落哪天,是不是它们的生日。”

他指了指身前的花海。

“…是。”

年轻人转过身,两只手上都染上了淡蓝色的法环。

“真是罪恶的花朵…”

他叹了叹气,转过身,将两把剑收回身上。

“其他地方没有多余的战士可以征调,我最后的军团也在巨人的围追堵截中覆灭。”

他摇了摇头。

“你留下,但我需要你的魔像。”

“祝您,武运昌隆。”

 

 

云来也去

黑云悠哉悠哉地聚拢在他们的头顶,少女跌跌撞撞地走向身前不远处的师傅。

“快下雨了…”

“是啊…快落雨了。”

她愣了一下,缓缓抬起手,幼嫩脆弱的树枝在纤细的手指间显得更加弱小。而轻轻一挥,连构术都来不及聚拢就已消散。

“对不起…”

“HeyTing!”

他大吼一声,雨水就成为了他们头顶悬浮的小灯泡。

“维克师父..这是…”

“咒语本身没有意义…只是这样的发音能够让我最快想到雨水停在空中的样子…”

他笑着点了几下头,思绪彷佛回到了哪个墙土上。

“HEYTING!”

“这是什么古老的咒语么?”

少年追在年长者的身后,一只脚站在墙土上。

“没有…我快被你累死了…倒是真的…”

“深呼吸,调整节奏,然后放我离开。”

少年一时气血上涌,另一只脚一蹬。

“HEYTING!”

几道流光卡在了他的脚边,他扭了一下身体在草地上滚了一段距离才站起身。

“构术不错,很适合用来束缚敌人。”

“骑士先生…如果你再不尊重斯奇克斯岛的父老乡亲们…”

少年摆开架势,一只脚踩在野草间的泥土上。

“有什么大地类的构术…我正好练习一下。”

“Nothing!”

少年双手一摆,空气震出一圈,却没有任何波澜。他刚刚想回头,却听到了…

“狂笑不止!”

他顿时感觉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一两口急促且莫名其妙的笑意正在撞开自己沉默寡言的心门。

“你…哈哈…干…”

“我认为的一种很强的构术。”

少年轻轻一笑,抬起手中的小树枝,尖头指向身前的年长者。

“Nothing!”

他缓了一口气,捂住了有些愤怒的心脏。他缓缓站起身,刚刚想深吸一口气,拔出腰间的两把长剑时。

“狂笑不止!”

他又再次松开了握住双剑的手,

“你**…哈哈哈…***,我**…哈哈哈…”

少女淡然地站在自己年迈的老师身旁,她甚至有点无聊到有些发困,她的小脑袋已经像年久失修的钟摆一样,摇摇晃晃。旋即就被另一只纤纤玉手扶上了架子,轻轻地扶稳。

“龙女小姐,你们这里没雨…我…”

“我在等老师…他有点老了…”

她轻轻地摇头,但是仍然老老实实地看着自己走神的老师。

“他和我一样…都不记得时间…”

“他只是老了…整个人活在了过去。”

他轻轻咳嗽一声,随后又抬起手。

“No…thing”

雨水形成的小灯泡阵不仅并没有通电点亮这片花海盛开的土地,反而垂直地落下沁润大地和盛开着的花海。

“老师!”

“一样多了…”

少女抖了抖肩膀,身上的雨水顺着衣服形成了一个个大大小小的水坑。抬着头,看向少女。

“鳞片进了水会怎么样…”

“我第一个学会的构术…是火焰烧烤…”

他淡淡地回过头,看向两个不仅衣服淋湿以及全身都快接近纯水精灵的少女。

“现场教学。”

他点了点头,嘴角扬起标准的四十五度微笑,随后…

“ACHING!”

流光自脚下开始蔓延,直到升上头顶。

“Nothing!”

却只在头顶形成小小的几片雨伞,剩下的防御构术则完完全全的消失。

“所以…还需要…凝聚一部分…”

“是…”

龙女流了下汗水和雨水混合物,她叹了一口气随后树枝朝上。

“ACHING!”

流光出现了,但宛如一个玩笑,在半空跳舞了一会就落回了地面。

“连NO…THING都不用了…”

“要不…火焰构术优化一下…”

他淡淡一笑,随后又轻轻向走来学习的少女挥了挥手。

“至少我不用被火烤到酥麻…”

流光包裹着少女,他丝毫没有吝啬自己的构术,但对自己的学徒,看来并非如此。

“我希望…第一个老师能找个同样这样对待我的…”

“远方的客人里…好像确实有个挺合适。”

就彷佛听到了想念,一阵风穿过树梢,卷过草地,在草地上扬起一阵烟尘。

“咳咳咳咳…我应该…咳咳咳…”

“看,及时雨一般。”

他淡淡地笑着,挥挥手,将烟尘压向地面,将其中咳嗽不停的男人显露在所有人的面前。

“谢谢…咳咳咳…”

“基础构术理论,你应该是明白的。”

他微微点头,抬起双手。

“嗯对,稍等一下,我看一眼笔记…”

“ACHING!FOR!MINE!”

双手抬起又猛然攥紧,他在构术最微弱的时候喊出了最严厉的咒语,这或许就是老一辈构术施术者的从容。悬在少年头顶的雨水化作一道道箭矢,从天上落下。少年连忙抬起手,嘴里念念有词。

“BORDER ME!”

简易的偏转构术覆盖在了少年的手上,将一根根从高空中落下的利刃从自己的手臂上弹开。

“不错的选择。”

他轻轻摇动双手,从胸口前不断地画起了一个个的圆弧。

“你认识水么…世纪之花。”

“我在墨丘利的沙漠里流下的汗,其中的水可以填满斯奇克斯岛所有的水缸。”

他又笑了笑,飘动地紫黑发丝上沾染了一滴缓缓垂下的露水。

“那你应该没有见到过…把水当作兵器的构术…”

“构术师的存在稀少,我确实没有见过。”

抬起双手,他在胸口不断地划起了一个个圆弧。周围的水缸不断吞吐自己的私藏,翻涌的水浪开始铺满剑士周遭的土地,随后,像十倍于剑士的敌人一样,发起了包围。波浪不断翻涌,每一次跃起,都被一把长剑割断根源,随后又在半空中化作无根之水。

“只是多而已。”

双剑出鞘的声音刚刚过去,地上就多了大大小小十几个水洼。他窃窃地笑着,继续画着一个又一个的圆弧。

“你能坚持多久这样的施术。”

“得看血源晶浓度咯。”

他淡淡地笑着,

“像这种程度的血源晶浓度,我最多只能施术一分钟…”

“疲弱不堪。”

他的嘴角轻轻扬起一丝微笑,

“可是,已经将军了。”

世纪之花一愣,直到喉咙爬上了一道水丝,发丝上沾染的水汽凝聚成水珠,缓缓地朝着莽夫的命门靠近,最后又链接上另一颗赶来支援的水珠,虽然只有一瞬间的强度…但也割出了一道不小的伤口。

“很卑鄙吧~。”

“谈不上光彩,但足够高效…我必须承认,这是杀死比自己强大的敌人…很好的方法。”

他笑了笑,思绪又从过往中像波浪一样翻涌上他的腿脚。

“老人家~,要是太老操纵不好水流…”

“说谁老了呢!”

他畅然大笑,一脚踩碎了想要爬上身体的水浪,扬起的水花像一片片在空中乱舞的刀片划过了少年的头发,留下了一根根被拦腰斩断的发丝。

“…好…厉害…”

“血源晶构术的施放与其说看施术者年轻与否…我更倾向于施术者是否对技巧的深谙…”

少女轻轻点了点头,随后看向了在雨中凌乱的少年。

“止月公子,你输了。”

“哈…不愧是老师。”

他笑了笑,摇了摇头。

“我还没答应收你为徒,或者学生之类的。”

“我还没答应收你为徒,或者学生之类的…”

他淡淡一笑,靠在树桩上,看着飞扬的血源晶微尘。

“至少…”

他轻轻抬起手,用手指触碰飞舞的微尘。

“和你住在一起,不算令我失望。”

“怎么,你也经历过理想的破灭?”

他看着眼前的人略带笑意,淡淡一笑。

“啊,不是…准确地说是你以为他很可靠,但住在一起之后,就知道…有多么令人生厌…”

“看你这样子,像是经历过不少次。”

他摇了摇头,叹了叹气。

“不想提了,诶,你们对俘虏,都这么攻心的么…”

“没有,真想折磨你们,我可以不浪费净水。”

他顿然大笑,随后咳嗽了几声。

“开开玩笑…毕竟确实是…唉…你说,在战区笑到咳嗽,会不会血源晶感染。”

“如果这么想,你应该在穿越高活性血源晶雾气时就感染了。”

他又哽住了,默默地合上了眼。

“你是真不会开玩笑啊…”

“你的玩笑很无趣也很不合时宜。”

眼前的身影轻轻挪动,拍了拍他的肩膀。

“哈哈…像你这么仁厚的…你是不是学过一些佛…法?”

“有幸读过几本,尨夏文字太繁复,我看不懂。”

他笑了笑,看着眼前的身影,身后若隐若现地,缓缓聚集起来的光。

“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像一尊活佛…”

“有没有人说过,您很像一尊活佛?”

止月站在老者的身旁,轻轻地问道。

“我听到更多的…是描述我是个助纣为虐的人。”

“为什么?您看起来,很和蔼啊,也是您出手拦住了我们…咳咳…失控的行舟。”

帕鲁·维克轻轻一笑,拄着拐杖转过了头。

“你只是看见我和蔼仁慈的一面…我年轻的时候…斯奇克斯岛上一半坟墓里的尸体…都是我捐出来的…”

“啊?那我该说您是…善人,还是….嘶…我还是不怎么理解你们这些文明人的…概念。”

止月挠着头,长长的头发,笨拙的嘴。

“说明白电点呢,就是我杀了不少人。”

“那您为什么要埋葬他们呢?”

他愣了一下,顿时又开怀大笑起来。

“好久没有人问过这个问题了…是一个问的…还是世纪之花…”

他摇了摇头,继续慢慢地向前走着,雨后的小道总是泥泞的,几位女孩在前面走得很快,也很轻盈,但两位男人就显得缓慢了。

“所以说,您能不能回答我这个问题…我实在是…”

“当老者保持沉默的时候,要注意尊重长辈。”

他轻声呵斥,却也没有停下过脚步。

“嘿。”

“嗯…”

他缓缓抬起头,耳朵从沉睡中清醒。

“帕鲁·维克,帮我多造几尊巨像。”

他摇了摇头,手上还是提着几件看上去体面的衣服。

“把他们放下,多点巨像,少死点人,你就也可以少埋…”

“那为什么一开始要有战争呢…”

他轻声轻语,抬起头,双眼如同失了神一般。

“分配吧…有些人活不下去…”

“把血污洗干净…他们身上的面料甚至比斯奇克斯岛上的要好很多…”

他轻轻地摇了摇头,又固执地抱着衣服前进,将头埋进衣服堆里,来遮挡自己的失落。

“我要挟不了你,但我想告诉你,每少一尊巨像,我们能保住的地域上就会少至少一百条人命。”

“为生者祈福,为死者哀悼…我不太想丢掉这些东西…”

他走过了那个身影。

“你很自私…”

“你的冷血…是战场铸就的么…”

他们背对着背,互相都有着对方无法理解的阴暗过去。大雨轰然落下,雷电在远处勾着地火,他缓缓抬起头,彷佛有那么一刻…他认为他们之间的一切结束了。

“下雨了,前面你躲躲。”

他缓缓回过头,看着他抬起的手指指着的岛上一口井。

“我会的…”

他自顾自走到井旁,恍惚了一许,猛然大喊。

“你脑子没事么!?”

“有事,我的眼前时不时会出现火海,会出现尸山。”

“那你…”

他的话语有些笨拙,最后从水井的荫蔽中走出。

“那你不是更应该进来么!”

“因为雨水让我保持清醒。”

他刚刚伸出手悬在半空中。

“什么…”

[pilipili]

“高速落下的水滴,就像一颗颗城墙上砸下的子弹。打在人类的血肉上,痛感会让我清醒。”

他愣了愣,双眼的目光慢慢挪上了他的头颅。

“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只有傻子,才会向巨兽复仇,不是么。”

“…你。”

他侧过脸,目光落在一滴滴飞速下落的雨滴上,看着它们飞速落下,又从自己的手中滑走。

“你…”

“怎么?”

他叹了一口气,手中滑走的水滴突然被无法探明的力困在了空中。

“杀过几头巨兽。”

“两头,一头闯进了白马宫殿,喝着王公贵族的血,随后喝到了自己的心尖血。”

他轻轻合上眼。

“另一头呢?”

“我把祂从军团里孤立出来,为大骑士领死去的几千名骑士祭奠。”

水滴缓缓飞回他的手里,他又再次和他对上了目光。

“你…要变异了?”

他缓缓睁开眼。

“蓝色的流光,我不是很喜欢…但你要知道…”

“大骑士领的首席魔法师,周身流着蓝色的光。”

他淡淡一笑,侧着头,蓝色的流光在空中跃动,就像。

“永不熄灭的火焰…蓝色的,幽暗的冷火…他们说,这是灵魂之火。”

“那只是…”

他合上眼,蓝色的流光在他的手上汇聚。

“帕鲁·维克,至此,为您的大业…燃烧灵魂之火。”

 

火光

“诶,这岛上的人,不讲究节约么…”

一个神官慢慢地走向蓝色光芒的起源,转过身,却看见了一位老者坐在草地上。

“是最老的老头不讲究节约。”

他淡淡一笑,转过头,看向那个俏皮可爱的神官。白色为主色调的衣服在黑夜下显得那么格外耀眼,轻轻搭在双肩上的外衣,有好事给这件衣服增添了不少情趣。他揉搓着自己的长须,脑子里甚至想象出了一个年轻的少年身着这样的衣服那该有多么的美丽,不过这样的衣服真的适合一个普通的男孩子么?

“是睡不着么?”

他缓缓起身,手指尖淡蓝色的火光缓缓升上头顶,淡淡地放着光芒,像一个小小的灯泡照亮着周围的黑暗。

“老人家,没有睡不着。”

“那就好,没有什么不习惯的吧?”

他淡淡地笑着,眼中还闪烁着几许淡蓝色的火光,在黑夜的映衬下显得有些阴森恐怖。

“老人家,你们很喜欢燃烧灵魂么?”

“诶…你是指这个?”

他伸出手,淡蓝色火光落到手心,火光闪烁,在少女的眼里,这便是以灵魂为燃料的火焰。

“在我们的大森林里…无论是不是被感染的生物…死后都会放出冷淡的火焰…”

“你们也把这种蓝色的火叫作灵魂之火么。”

他哈哈大笑,随后合拢手掌,火光消散。

“是噢…难道说…”

她的两颗眼珠子转的很快。

“你们这里的人灵魂更加纯粹么!不然怎么会有这么明亮的蓝色火焰。”

“怎么可能…我相信这大地上每一个人的灵魂,都无比的纯粹。”

她一蹦一跳,双手不断地比划着,像一个焦急的小孩向一位老者描述她的所见所闻。

“一定是这样!不然这么能一直燃烧灵魂!你们是不是对灵魂的掌控也很高级!是不是还有很多我并不知道的事情,你没有告诉我?”

“哈哈哈…”

他笑了笑,摸了摸下巴的胡须,随后取下几根,放在手中。夹带咳嗽的音色喃喃自语,有些苍老的手举起了几根胡须。

“这才是…”

他轻轻抛出,胡须飞向空中,在半空中燃出一道绚丽的火光。

“蓝色的冷火。”

“哇噢…你们连…头发都有…”

“这果然是你们口中的灵魂之火,但我又叫它冷火。”

他轻轻放下手,从掌心画出一个圆。

“那只是每一个生物身上都会有的一个元素…这个元素暴露在常温下就会自燃…让火焰变成蓝色..”

他抬起手,圆圈放出不断飘动的流光。

“火!灵魂之火!”

“是流光哦。”

他轻轻一笑,将手掌飘过她身上的披肩。

“诶诶诶?”

“看,没有温度,没有接触,没有反应。”

他淡淡一笑,

“它只是像火焰一样流散,但它并不是真的火焰。”

“老人家…”

“它只是一道虚幻的流光。”

她猛然伸出手,握住了他的关节,将它轻轻牵到了她的眼前。

“不是喔…这种光初看起来…更火焰一样…但流逝的方向…是不依靠风的…它是不会被任何东西左右的吗?”

“噢?”

他愣了一下,才注意到自己的发丝在朝后飘动,而光,却在向前飘动。

“你的火太容易暴露,它不按风在动。”

“诶…你注意到它其实不是火了么?”

他缓缓抬起头,看着那个身影一只脚站在瞭望塔的废墟上。

“我不在乎它是不是火,要让这些巨兽明白…我们的火,可以吞噬,燃烧祂们。才能让祂们不向这座世外桃源走来。”

他淡淡一笑,眼里闪着一丝微光。

“你有办法么。”

“海上有海风,而且连续不断。”

“是,而现在,时候不待。”

他轻轻一笑,站上身影的身侧。

“可是,海水的温度在一天里会和陆地的温度接近…甚至…”

“…这个时候….”

他展开双手,

“看着我的发丝!等它完全垂落!直至不动!”

古朴的铭文在他的吟咏中浮现于双手,露出惊讶之色的将军微微一愣,在哪天之前,斯奇克斯岛上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大法师的咒语是需要吟咏的…

“吞没天空的火之巨人…点燃大海使其成为沸腾的熔炉…”

“你在流汗。”

他仍然坚定地看着前方,看着蓝色的流光慢慢铺满身前的大海。

“深蓝色的大海!成为巨人的血液!崇高的光明!”

“停了。”

“点燃大海!直升云端!灼燃我所恶之敌!”

烈火从海上猛然升起,一道道火墙悬浮在海水之上,顿时就吞没了一头巨兽的躯体,发出了哀鸣。

“奏效了,收手。”

“还没…玩够…”

他一脚踩在废墟上,拉开架势。

“永恒不息的灵魂!升起幽暗的冷火!为我的挚友!”

火红的烈焰扑向巨兽,又再次翻腾为冰冷的火光,像从地狱而来的恶魔,拖走一头巨兽所有的生命力。

“祂们大意了…”

“是啊…已经不再停息…”

他的发丝轻轻摇动,违背法则的火焰在海上灼烧,直到他放下手…化作一道道流光落进大海。

“你没有创造虚无之火。”

“那样会破坏环境,这些是流光…血源晶激发的流光…不过对巨兽来说…这样的‘火焰’也确确实实在灼烧祂们的五脏六腑。”

“难怪不会疼…”

年轻的神官掰扯着他手中的灵魂之火,左边瞧瞧,右边看看。怎么也看不够,她的双眼就像装入了两颗璀璨的星芒。

“那这个…我可以叫它灵魂之光么?”

“在你们的文化里,只有灵魂代表蓝色么?”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顿时把自己的双手收回了背后。

“啊啊啊!您应该…结过婚了吧?”

“单身老头喔~。”

“啊啊啊啊啊!”

他哈哈大笑,随后转过身。他自顾自的向前走去,但双腿却摇摇晃晃,似乎还沉浸在喜悦之中。

“我都这一把年纪了,没什么忌讳。”

“诶诶诶诶!但是!!!”

“你们要是主教有什么…”

他想了想,摇了摇头,又摆了摆手,欲说还休。

“我老咯,很多事情过会就忘记了。”

她的脸色涨红,仍然用炯炯有神的双眼盯着他。

“嗯…你知道,为什么我喜欢蓝色么?”

“诶…为什么为什么!”

“因为,我这里…蓝色既代表着海…也代表着,冰。”

他淡淡一笑,蓝色的流光停留在他的瞳孔之上,他有些苍老的发丝已经无法再随心所欲的去控制那些冗余的流光。

“是啊,冰。可惜他没见到过,格尔瓦特厚实的冰墙,甚至连巨兽的族群都能抬起。”

“诶…?”

“隔绝一切的冰原高墙,那令人绝望而又安心的…高墙。”

他摆了摆手,感叹着自己越来越容易陷入过去的记忆,在长的叹息,短的叹气之中,他从手中唤出了一颗洁净的冰晶。

“这就当成,我的赔礼。”

晶莹的冰晶在她的手上闪烁,没有融化,也很纯粹。碧蓝色,而不是透明,这是谁为它赋予的色彩。

“您是不是…被情所伤过啊…”

“诶?这又…”

她笑了笑,将冰晶握在手中。

“能给它中间开个小孔么?”

“当然可以,孩子。”

一道流光轻轻钻过,她眼疾手快一根细线紧随着流光穿过。看着小孔又轻轻收缩一圈,她轻轻一笑,大功告成。

“您果然是挤开的…”

“诶…”

她将细绳绑在脖子后,晶莹冰晶配可爱的神官,他稍微打量了一会,轻微地点了点头。

“就是说啊,像您怎么浪漫的人…年轻的时候一定少不了女孩子吧?”

“哈哈哈…在我成为首席魔法师前,岛上的人都说我是滑头…奸贼…”

“诶?为什么啊?”

他淡淡一笑,

“不喝酒,不好赌,喜欢在夜晚活动…那时候还有的男人见了我倍感愤怒的。”

他拍了拍她的小肩膀。

“专门盯着我,怕我去偷了谁家的大小姐。”

“诶…这种不…”

“现在大骑士领的网络上,管我这种叫…叫什么…水泥封心的…也有人说我是木头生得。搞不懂啊,搞不懂啊。”

他轻轻地笑着,手掌又出现了蓝色的流光。

“如果真要说我这辈子究竟喜欢什么…应该就是这个灵魂了。”

流光在他的掌心中向上燃烧,

“也有可能…是奇奇怪怪的魔法…”

“诶…魔法!?”

“在阿卡西亚,人们把无法理解原理,由血源晶作为主要驱动的构术称为魔法。而我有一个奇怪的小癖好,是收集奇奇怪怪的魔法,哪些没有人知道原理,却还在使用的…”

她好奇的目光彷佛快要照亮长夜,他抬起手。

“笨笨女孩。”

“诶!?”

她有些错愕却一下子彷佛消失了什么热情一般,摸着骤然冰冷的耳后根以及尚有余悸的耳朵。

“有意思吧,这个咒语指代了一个在乡村里用来抑制熊孩子热情的魔法…不过为什么是‘笨笨女孩’…我想,可能是因为我第一次使用时,是叫住了一个想要去挑战大灰熊的女孩导致的。”

他笑了笑,摇了摇头。

“血源晶构术一直以来都是想象力的世代…千奇百怪的魔法,一开始都是为了最朴素的想象…”

随后,他就被女孩朝着自己的胸口锤了两拳,他连忙捂住自己的胸口,咳嗽了起来。

“诶!?没事吧?大法师?”

“噢!斯奇克斯岛上最伟大的白席魔法师即将陨落!”

他一边老不正经的说着台词,另一边则用捂着胸口的手掐着一道法决。

“诶诶…我会一点治疗魔法…”

年轻的神官显然有些着急,甚至没有听出来眼前的白魔法师正在捉弄的手指尖一样掐着一道法决,不过这一切都在老法师的眼中。他轻轻一笑,手中的法决又多了一道。

“请看!”

他挥出手,一道流光先向少女的手尖划去,击碎了那尚未成型的治疗魔法。随后另一道流光散发光芒,点亮了四周寂静的黑暗。等到少女的双眼适应下来,她就看见了这黑夜之中最美丽的花朵。

连续不断的蓝色荧光勾勒出花朵最流畅的轮廓,光暗不一的光点这填补着轮廓之间的空隙。他用最精湛的手法表现了花朵之间的层次,最后老法师轻轻的松开手,花朵迎向大地落去,轻轻地飘进了少女的手心。少女看着手中不断散发着微光的灵魂之花,她轻轻抬起头,她看见了那和同族一般,亮蓝色的发丝。

“您是同族吗?”

她湛蓝色的眼睛发出深邃的疑问,这大概是一整个夜晚以来,她最想知道的一个疑问。

“不是。”

法师笑了笑,他轻轻抬起手指,掠过自己亮蓝色的发丝,随着他的手指经过,亮蓝色的发丝由蓝及白,他还特意取下了几根。

“以前在大骑士领的时候,我们几个师兄弟特别喜欢用构术为自己染上一头五颜六色的头发,我们甚至还在学校的舞台上打过擂台赛。哪个师兄弟染的又好,又长,又久那么他将成为那一天擂台赛的擂主,那个时候别提多风光了。”

法师眉飞色舞描述着,眼角甚至闪烁着几滴泪光

“不仅是在班级里,就是在年级里,那都算得上一件出彩的事情。有些可能老师甚至会以此,来互相暗自较劲。我还记得那时候,我那化妆的魔法就是我的导师亲自传授的。”

老法师笑了笑,头上亮蓝色的长发已经尽数化为正常。他看着眼前年轻的神官那一头纯净无暇的白发,他甚至笑了笑,笑出了声音。

“要不给你的头发换个颜色?如此苍白颜色的头发让人看起来就好像你跟我一样的衰老。”

“诶!?不了不了。”

少女的眼神有些躲闪,她两只手伸出表达了谢意和歉意。老法师只是致以微微地一笑,随后就更加自顾自的向前走去,他确实是更加沉浸在喜悦之中了,又或者说这就是他守护斯奇克斯岛最开始的初衷,是那名为平凡的喜乐。

他曾无数次在脑海里构思这个美好光景的到来,但他每每在月光之下勾了这幅美丽的画卷之时,他就会想起自己的身旁永远的失去了一位友人。大骑士领也好,阿卡西亚也罢,在这片土地上,他悠久的寿命足够他去探寻所有他想要去看见的美景。

但是当他开始构思这伟大的计划之时,他就会想起直到终点的目的地,他也仍然不能与自己的友人一起共享着天下的美景,那么在他的眼里,旅行自然而然失去了原本的意义。因而他一直守护在这里,守护着自己和他最后的痕迹。

“你最近为什么喜欢上打牌了?”

“嘛,斯奇克斯岛很封闭,没有玩过这么好玩的牌。你来的时候…也不告诉我。”

他踩着沉重的脚步,走到了少年的身旁。

“你的神色看起来并不是享受游戏的样子。”

“嘛,这个叫思考,叫学习,我学习魔法的时候也经常皱起眉头的。”

他坐在椅子上,看着对桌的少年。

“你要吃哪一家?”

“上家,盯下家,防对家。”

少女缓缓抬起头,疲惫的双眼对上了他略有茫然的目光。

“像你擅长的防御魔法一样,在攻击最精准的落点上,展开菱形护盾,像一个个准备就绪的接球手。”

“嘛,是有很多人把魔法…束缚了…”

他缓缓起身,将少女身前的牌阵整个推倒。

“你也被束缚了,你的牌,打得太整齐了。”

“诶…我才刚刚理好的…”

他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抽出一张推倒的牌,将它合场上打出的一张牌放在了一起。

“你会赌你多久拿到下一张么?”

“呐…”

“概率很低,特别还要恰好到你的手里。”

他将另一排摆开的牌抽出,在即将放到少年的牌阵里时,被少年的手拦下了。

“嘛,我不是很…”

“执迷不悟么?”

“有没有人说过…你打牌的时候很认真…”

他愣了一下,随后坐回到了自己的椅子上。

“你有没有想过,这个牌局的牌堆是我用魔法堆好排齐的。而它们…”

少年轻轻敲了敲桌子,几张早已被打出的文字牌从桌子上悬到了半空。

“而我…最多的就是文字牌…”

“…你赌的是他们不会在意你…”

少年笑了笑,

“还有大概四到五次抽牌,就是事先洗好的以文字牌为主的区域~。”

“这…”

“你很认真,但你没搞明白…每一个人都会预先设想自己能洗到什么样的牌。因此…”

少年微微一笑,最后挥手将所有的牌展开,然后再一挥手,表演了一个似是而非的洗牌。

“洗了,但实际上牌都按你的想法停留在了你设想好的区域。”

“怎么样,打几把?”

他摇了摇头,

“你很享受这种把它们都摆弄在手里的感觉么?”

“不…是因为没有筹码。”

“什么…”

少年摇了摇头,

“我不像你,没有失败的机会。没有一点可以赔出去的筹码,我必须…也只能用尽一切手段,将胜利,握在手里。”

少年站起身,轻轻一挥手,所有的牌就回到了独属于它们的盒子里。

“在你们存在偏见的游戏规则里,我必须打出最高胜率的卡组…因为,我赔不起,斯奇克斯岛也赔不起。”

 

灿烂如烟火的意义

轻轻的纱雨朦朦胧胧,第二天的阳光虽然不太明媚,但也让老法师舒展了自己浑身酸痛的腰。

“老师早上好,您…”

“老了,没办法,是这样的。”

老法师笑了笑,转过头,看见了神色仍然光彩的小神官。

“我还以为您也和同族的老人家一样,可以预知天气的发展了。”

“一个人上了年纪,多多少少都能知道一些天气的冷暖。”

老法师笑了笑,随后用老木杖敲了一下自己老锈的腰。

“那您可以指教我一点…”

“我只会血源晶构术。”

老法师摆了摆手,老木仗在他的手上狠狠杵进大地。

“其他的…什么都不会。”

老法师摇了摇头,随后看向了一旁站着的少女。

“那…”

“说吧,我还没那么大的火气。”

老法师微微一笑,看着她忐忑不安的嘴角。

“您觉得…星月的诺言…是…”

“是最真挚的承诺。”

老法师随口一说,但他的目光却看见了一个正在因他的话语陷入沉默的少女。

“那…那…”

她的眼神躲闪以致于丝毫没有注意到老法师蹲在了她的面前。

“虽然不知道你想问的究竟是什么…”

他的眼角微微一沉,随后缓缓睁开,眼角浮现了一道道法纹。

“这…”

“在不知道多久之前~,在蒙昧的年代里,人们把鲜血般的血源晶看作祸端的时代里。”

老法师一边吟诵这构术的历史,一边还缓缓抬起手,将自己手上的蓝宝石色的流光不断抬向空中。

“血红色的流光,他们总觉得这样的法术必定是牺牲了生命,祸害了血肉。”

蓝色的流光在半空中不断像虫子一样蜕生,化作猩红色的流彩。

“这就是血源晶构术最原始的模样,也是现如今…”

小神官缓缓抬起头,迷茫的目光里,看着原始的,散发着猩红的流彩。

“不经过任何皮外处理中枢或者施术单元影响过的,最原始的构术。”

她缓缓伸出手指,被猩红色的涟漪波及了一下,就迅速缩了回了手指。

“嗯哼~。”

老法师大手一挥,数不胜数的猩红色的流彩立刻吞没了小神官的全身。

“放心,原始的血源晶构术在白日的时候甚至可以假装是太阳的光辉!”

他一边有力地喊着小神官,另一边则用多余的流彩警惕着小神官的构术波动。

“它们的色彩除了成为童话里的黑暗魔法!并没有对它们的任何东西产生影响。”

小神官在猩红色的包围中缓缓睁开紧闭的双眼,

“Shine!”

猩红色的流彩顿时染色一层耀金色的外皮,在一层层晕染下,小神官看见了这一生都难以得见的画面。金黄色比太阳更加耀眼的光芒由外而内地顺着自己的手指朝着自己涌来,最后散开,化作了一层层的流光余烬。

“后来,因为一些特殊原因。构术师中的创新派想出了为流彩染色的专用魔法。”

老法师高高举起手,随后直接打了个响指。围绕在小神官周身的猩红色余烬顿时变作了亮蓝色的微尘,点缀在翠绿色的草地上,成为一幅独特的“星空”画作。

“后来,他们用构术的颜色区分各自的主义…而使用耀蓝色的构术…被一些好事者称作…”

老法师顿了一下,缓缓说出了那个名字。

“星月的诺言。”

“星月的诺言?”

他提着长剑靠在大树底下,看着那位少年向他提起的新小说。

“怎么了吗,我觉得还挺诗情画意的。”

“没有,将血源晶构术的入门教程写作小说。如果换作别人,我会开始怀疑他的精神状态是否已经堕入疯魔。”

少年淡淡笑了笑,挥着手,耀蓝色的流光围绕在他的手上。

“因为我很冷静么?”

“因为你很疯癫,不能再疯癫了。而且…”

少年笑了笑,看向了他。

“我原本以为你会说,‘因为你知道我很疯癫么’。”

“但是只有你猜不着,我才是真的疯。”

他淡淡笑了笑,嘴角轻轻扬起。

“疯子,帕鲁。”

“好好好想想吧,大骑士领的捍卫者~。”

少年蹲下身子,看着他迷离无措的双眼。

“等你死了,你会不会被抛尸荒野。被大骑士领永远的忘记,甚至结果会比你所痛恨的白马皇室还惨。”

“无所谓。”

他摇了摇头,继续看向斯奇克斯岛的潮起潮落。

“至少,遵守星月诺言的构术师们,不会成为你的敌人。”

“但也不会成为我的盟友,对么。”

少年轻轻一笑,

“你很了解我。”

“合作这么多年,你长大了。”

少年点了点头,随后捡起了地上的一块石头。

“你变老了。”

“你明明知道,星月代表的是谎言。”

他心不在焉地说着,

“那有什么关系呢,这片大地上…一条名为时间的长河不断将我们推向出海口~。”

少年惬意地描绘着光景,亮蓝色的流光开始点缀在翠绿色的草地上。

“一次又一次,我们总觉得自己会有停下脚步的哪一天。”

亮蓝色的流光缓缓停在每一个少年目光所及之处最后化为“星空”的一部分。

“可是,直到我们行将就木。我们也没有一刻,为自己停下过脚步。”

“所以你想说什么。”

他有些不耐烦了。

“我们本就生活在谎言之中,不是么~。”

少年接过话头,

“只是,我们选择了怎么去看待谎言。而星月的诺言,比真挚的太阳,更容易让人接受,不是么?”

他微微一愣,随后点了点头,没有回应。

“难得,你居然会认同我的话。”

“你说,我会老死在斯奇克斯岛么?”

少年轻轻一笑,嘴角微微扬起。

“不会。”

“我还以为…是会。”

他若有所思。

“因为那样,就是真的谎言了。”

“是啊,我怎么可能会在这里停下…”

“是的,谎言。”

大法师轻轻一笑,看着小神官颤抖着的瞳孔。

“所以…”

小神官颤抖着手,双手合十,微微闭着眼。良久,她才喘出一口大气,微微睁开眼,看向大法师清澈的双眼。

“星月的诺言…承诺了什么…”

“承诺了朝九晚五,但实际上是自由工作制。”

捧着书本的龙女,顶着突兀的双角和肥硕的尾巴走到大法师的身旁。

“帕鲁老师,该开早课了。”

“嗯,确实到点了。”

大法师笑了笑,随后自顾自伸出两根手指。

“知道了,我会找个地方隐去龙角的。”

小神官的眼里泛着一丝恐惧,但更多的是对刚才听闻的故事的诧异。龙女走进角落里,挥了挥手头上的对角就隐没在了空气之中。

“大法师一直都这么忙么…”

龙女转过身,走到小神官的旁边。

“不,很多时候帕鲁老师都很空闲,能够经常望着你们来时的路发呆。”

龙女淡淡叹了几口气,然后看向了小神官胸前的熠熠闪烁的冰晶。

(正在逃离妈妈船的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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